楚文帝還記得那日的天氣陰沉沉的,跟他的心情一樣,明明他不比太子差,為什麽無論他做什麽父皇都不喜歡?


    太子不過是命好了些,托生在了皇後的肚子中。


    無論是父皇還是滿朝文武,都喜歡太子。


    可當他看到那個騎在馬上,跑在最前麵的少女時,一下子怔住了。


    她的臉上笑是那麽純真,她的眼睛是那麽清澈,她不時的往後看去,招唿那些人快點跟上來,笑容是那般璀璨。


    在那一刻,他的眼中便隻剩下她一人。


    或許是她的笑太明媚了,似乎連陰沉的天空都晴朗起來。


    他心中告訴自己,他一定要娶她為妻。


    楚文帝看著麵前的楚胤,他的確娶到她了,但她並不愛他,在她進宮後,他就沒在她的臉上見到過笑容。


    “父皇,我的父親他——”


    “是。”楚文帝知道楚胤想要問什麽,承認下來,“但這並不重要,你現在就是朕的兒子,朕的寢宮書桌下麵有一處暗格,你在……就能開啟機關。


    朕在裏麵放了聖旨,你拿到後讓傅——黎國公會扶持你登基。


    不過這道聖旨你先不要拿出來,朕在黎國公手中也放了一道相同的聖旨,看看他怎麽選擇。若是他拿出來,輔佐你登基,便可信。


    否則不要留。


    傅家和莊家不能留。”


    楚文帝的聲音越來越弱了,還是堅持往下說。


    “謝家,你可以留。”


    他原本沒想過讓楚胤知道真相,才會想滅了謝家滿門,永絕後患。


    現在楚胤知道了,就算他讓楚胤殺了謝家,楚胤也不會同意。


    原本他打算等謝家人都死了,謝家沒有子嗣,就會將侯府交給雲滄來繼承。雲滄有些能力,但不足以坐在右相的位子,是他故意將雲滄提拔上來。


    為的就是楚胤登基後借著雲滄掌控忠勇侯府留在軍中的那些舊部。


    到那時,才能徹底掌控兵權。


    楚文帝並不是什麽都沒準備,他在朝中給楚胤留下了很多可信任的大臣,還提拔上來很多寒門學子,這些人都是未來的肱股之臣。


    他本來是想自己百年後讓傅承和黎國公輔佐楚胤,沒想到傅承背叛了他。


    楚文帝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又暈了過去。


    這一次楚胤將人送迴他的寢宮,太醫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楚致得到消息趕來,得知太後和皇後同歸於盡,楚文帝被下毒命懸一線時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他餘光看向身邊擰著眉頭的楚胤,心跳如雷。


    他跟母妃探討過了,父皇真正屬意的人怕是老三。


    不過楚胤無心皇位,暫時可以跟他合作一起將楚洺和莊家踢出局,後麵再慢慢謀劃。


    怎麽都沒想到,皇後給父皇下了毒,父皇堅持不下去了。


    那——


    到了這一步,皇位觸手可得,沒人會放棄。


    老三比他更早一步來救父皇,先前又單獨在書房內說了一番話,父皇會不會留下遺詔,讓楚胤登基?


    “三皇弟,父皇——”


    “二皇兄去看看父皇吧,太子怕是要到了,皇弟先到前麵去。”楚胤知道楚致想問什麽,他的心裏有些亂,想一個人好好思考一下。


    他怎麽都沒想到,那個一向對他冷淡的父皇,甚至不是他親生父親的人,會為他做了這麽多。


    哪怕今日楚洺逼宮成功,他都有翻盤的機會。


    可他又是逼死自己母妃的人,是他的仇人,他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楚胤大步離開,楚致眉頭擰了擰,沒再追問,朝著寢宮內走去。


    所有人都跟著楚文帝去了他的寢殿,沒注意到他們離開後,一道身影從禦書房離開。


    雲裳心中有些震撼,她聽到了楚文帝跟楚胤說的那番話,沒想到他真要把大楚的江山留給楚胤,還暗中為楚胤做了那麽多。


    那麽前世太子登上皇位,真的坐穩了那個位子嗎?


    她在太子登基那一日死了,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現在看來,怕沒那麽容易。


    楚文帝死的時候楚胤在邊疆,要是黎國公派人去找了楚胤迴來,楚胤會迴來嗎?


    還有今日。


    雲裳看向楚胤先前離開的方向,楚胤這一次會怎麽選擇?


    *


    太陽西落,隻剩下萬丈霞光,染紅了天空。今日的天空格外紅,那紅色如血染的一般。


    皇宮被黑壓壓的軍隊包圍,騎在馬上的楚洺在最前方,身邊就是傅承。


    “楚胤,楚致逼供謀反,本宮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打開宮門讓本宮進去,本宮可以既往不咎,封你為戰王,鎮守南域。”


    楚洺知道楚胤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他。


    “楚洺,謀反的是你和莊家才對,皇後已經被太後親手殺了,你快快繳械投降,本宮也可以留你一條命。”站出來的人不是楚胤,而是楚致。


    楚致知道文武百官都被楚洺帶來了,他還有機會。


    一聽到皇後被殺了,楚洺隻是有一絲動容,僅此而已。


    皇後不是他的生母,活著對他百害無一利,死了正合他的心意。要不是傅承還在身邊,他差點歡唿。


    楚洺怎麽都沒想到,傅承居然是莊琬凝的親生父親。


    有了傅承的支持,那個皇位隻能是他的。


    傅承聽到皇後被殺的消息後差點沒從馬上跌下來,怎麽會這樣。他計算好了,就算宮中出現了紕漏,他們也不會馬上殺了皇後。


    等到他跟楚洺將皇宮奪迴來後,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一定是楚致騙他,他不能上當。


    “楚致,你膽敢殺了母後和父皇,本宮今日就要替母後和父皇報仇,撥亂反正!”


    楚致嘲諷的看著楚洺,“楚洺,父皇還活著。”


    楚洺眉頭輕蹙,轉頭看向身邊的傅承,不是說好了今日就會引發楚文帝體內的毒,讓他中毒身亡嗎?


    雙方對峙著,跟在後麵的文武百官互相對視,猜測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他們到現在還有些懵,不過是參加一場喜宴,怎麽就逼宮了。別說他們,就連投靠了楚致和楚洺的人都不清楚,事先沒聽到任何動靜。


    奈何他們被人看住,根本無法離開。


    楚洺眼中閃過一絲堅決,事情到了這一步,楚文帝死不死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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