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祁喊的聲音很大,連旁邊包廂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京城這些貴公子誰不知道,為了不娶雲裳,顧祁跟顧大學士鬧了很久,那段時間常到外麵喝酒解悶。直到婚約對象變成了雲煙,才消停下來。


    他逢人就誇雲煙怎麽怎麽好,雖然圈內這些人還沒見過雲煙,卻早已經知道雲煙大名。


    今日,這位厭惡雲裳的顧公子,怎麽會突然替雲裳說話?


    話一出口,顧祁都驚了,他沒想到自己會當著這麽多人麵喊出心裏話來。


    沒錯,他現在完全不覺得雲裳是草包。


    那日雲裳的一聲聲質問,就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捫心質問,他是不是也被外麵傳言左右,根本沒有了解過就下了結論,斷定她是草包?


    能說出那番話的人,怎麽可能是草包?


    想到她被人誤解,背後嘲諷,腦海中就會浮現出她默默流淚的畫麵。


    他那日上前了兩步,當時頗為後悔為什麽會不自覺往前走,將雲煙置於何地。


    可……


    隻有他自己知道內心深處的想法。


    他,多想上前安慰她,擦去她眼角的淚水。


    今日,不過是將多日壓在心頭的後悔喊了出來而已。


    “顧公子,你——”


    “抱歉,我還有些事,告辭。”


    顧祁知道這些人會問什麽,他無法麵對這些人的詢問,匆匆逃離。


    旁邊的包廂內,同樣坐著幾個公子哥在喝酒。


    “我莫不是聽錯了,有人說雲家那位二小姐不是草包?”


    “你沒聽錯,我也聽到了。”


    “嘖,真是稀奇。”


    “我聽著怎麽像顧祁的聲音?”


    “他不是很厭煩那位二小姐,今日怎麽會替她說話?”


    “二公子,你覺得是怎麽一迴事?”


    傅良錦一口將手中的酒喝下,朝著眾人一笑,“你覺得本公子能理解他那腦子?”


    “哈哈哈……”


    眾人一陣大笑,誰都沒再提這件事。


    顧祁是顧大學士之子,文采斐然,上一屆的新科狀元,殿試第一名,京城誰人不知這位顧大公子。


    而傅良錦,完全相反。


    他是當朝左相家的二公子。


    跟雲滄不同的是,左相很低調,存在感極弱,坊間對他的議論,都是因為他的兒子。


    傅家老大跟顧祁齊名,兩個人同被當今天子賞識,不過傅良辰弱顧祁一些,他跟顧祁同科,是那年的探花。


    至於這位二公子,不學無術、紈絝……名聲比雲裳還差。


    雲裳不經常露麵,傅良錦卻高調的很,平日裏到處亂轉,跟京城中那些紈絝成天吃喝玩樂。別人說他不學無術紈絝,非但不以為恥,反倒覺得很光榮,還說他沒腦子又能怎麽樣?


    他爹和他哥有就夠了,反正會養著他,不缺銀子花。


    *


    雲裳今日迴到忠勇侯府看望謝紹,謝紹看上去跟謝纓慧一樣,虛弱的躺在床上,就剩下一口氣吊著的樣子。


    一見到雲裳,那個病入膏肓的人一下子坐了起來,“裳裳,快讓外公看看,怎麽瘦了這麽多?”


    雲裳急忙走過去,“外公,我也吃了那藥。”


    謝纓慧和謝紹都病了,她肯定不能如往日一樣生龍活虎,也跟著吃了些藥,不過劑量小一些,隻是消瘦,看上去沒有那麽駭人。


    “胡鬧,你正長身體的時候。”


    雲裳知道謝紹是擔心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笑著道:“我讓人打探過了,廖神醫明日就會抵達京城,外公和娘的病就可以好了。”


    謝紹輕輕擰眉,頗有些擔心,“他真驗不出來?”


    “已經試探過,完全看不出來。”


    “那——”


    “外公放心,他定會開藥,到時隻說是吃了他的藥病好了即可。”


    雲裳了解過這位廖神醫,重名重利。


    她不過是對方放出消息,說謝纓慧跟謝紹病了,京城中無大夫能夠醫治,他便來了。


    當年給雲滄治病,可是從謝纓慧手中拿走不少銀子,他知道謝家富有,急忙動身進京,就是想賺這筆銀子。


    無論他是否有把握,都會開藥醫治。


    治好了,是他的名聲,治不好,也可以說是來晚了一步。


    此人對自己的醫術十分自信,到時候謝纓慧和謝紹病好,他絕對不會懷疑,隻會認為是他的醫術高超,藥到病除。


    謝紹打量著雲裳,眼中露出一抹欣慰。


    自從謝清平死在邊疆後,他就剩下謝纓慧一個女兒,心裏一直記掛著。


    他心裏清楚楚文帝在打謝家的主意,明裏暗裏的打壓,就是想讓侯府消失。


    明知如此,他依舊沒有反抗,反倒借著這一點將雲滄推了上去。


    忠勇侯府隻剩下他一人,謝清安不是謝家人,等他百年後,謝清安自會離開。就算皇上不動手,他一死,忠勇侯府也就斷了。


    他沒什麽要求,隻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外孫女過得幸福就好。


    誰成想,他的退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分明就是想逼死他的女兒。


    這次若不是雲裳站了出來,怕是真要讓那些人得逞了。


    謝紹很疼雲裳,卻也清楚雲裳太過年幼,被保護的太好,有一些擔當,可想法太天真了。


    沒想到,倒是這件事讓雲裳成長起來。


    麵前的外孫女,目光堅定、胸有成竹,仿佛讓他看到了謝家的未來。


    雲裳在這邊陪了謝紹一會後,就讓謝紹休息了,這種藥對身體多多少少有些損傷。謝紹年歲大了,哪怕損傷不大也堅持不了太久。


    從謝紹這邊離開後,她又轉道去了謝清安的院子。


    謝清安依舊坐在院子中看書,臉色蒼白,瞧著比上次又憔悴了些。


    雲裳感謝了一下謝清安,又與他說了幾句廖神醫的事後便起身告辭。


    她這邊剛走,謝清安的牆外翻進來一個人。


    “是我眼花了嗎?怎麽瞧見一個女人從你院子離開?”傅良錦覺得有些新奇,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院子裏有女人出現。


    謝清安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事?”


    “倒也沒什麽事,就是——”傅良錦似想到什麽,“難道剛剛離開的就是你那位外甥女?”


    傅良錦能想到的唯一一個人,就是雲裳。


    謝清安沒反駁,算是默認了他這話。


    見此,傅良錦來了興致,“我娘最近在忙著替我說親,我覺得你外甥女就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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