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從古至今這句話的重點都不在“得道”,而在“雞犬升天”。


    雞犬“升天”也是一種得道,同樣會打開一條上升通道,惠及層次地位更低的雞犬,至於受益鏈條能有多長,則要看整個鏈條最頂端的得道者所處的高度,假如“得道者”是宰相,那不用說宰相家公子,就是府裏一個親信管家,其影響力至少要按五品官員的權勢算,而管家的親戚,隻要不作死得罪世宦大族,橫行一城一縣是沒有壓力的。


    燕京,時代公寓,樊家。


    一個小時前還覺得在燕京生活壓力很大的薑萊,現在覺得自己頭上晴空萬裏。


    真的晴空萬裏!


    薑萊是個心智機敏的姑娘,樊青雨話一出口,她瞬間就想到了邊學道。


    理由很簡單,從之前樊爸樊媽的話裏,可以提煉出兩個重要信息——樊青雨背後的金主姓邊;樊青雨是沒有轉正可能的外宅。


    有了這兩條線索,再結合今天樊青雨的話,謎底就唿之欲出了。


    因為就算國內還有姓邊的富豪,但能出手送情人一整層樓的肯定沒幾個,而如果這層樓還是首都燕京剛剛建成的地標“第一高樓”最頂層,那已然可以確定除了邊學道再沒有第二個“邊”有這個財力。


    目光在樊家五口人臉上轉了一圈,五人臉上的表情細節薑萊盡收眼底——“兩個老的知道邊學道,但沒跟兒子說。”


    樊青雨說完,不大的客廳裏靜得落針可聞。


    見全家人都看著自己,樊青雨抬手挽了一下耳旁的頭發,說:“我隻有經營權,你們不要理解為整層樓都是我的。”


    “那樓是誰的?”樊青林出聲問道。


    “一個朋友。”樊青雨平靜地迴答。


    樊青林:“……”


    跟父母對了一下眼神,樊青雨接著說道:“現在不要問是誰,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說。”


    又靜了幾秒,樊青舟開口說:“那麽大一層樓,光是裝修就要很多錢……”


    “裝修和經營資金都不用擔心。”


    樊青雨說的輕鬆,樊家人聽的心頭一跳,特別是薑萊,更加堅定了她心裏的猜測,想了想,薑萊開口問:“姐,我們能幫你做點什麽?”


    這句話一出,樊媽媽暗暗點頭:小兒子這個女朋友比已經離婚的大兒媳強的不是一點半點,不僅性格好,人懂事,還會說話,就說剛剛這句,要是換成張麗在,十有八九會變成“你想我們替你做事這工錢怎麽算?”


    看著薑萊,樊青雨微笑著說:“暫時還沒想好,不過……內部設計、施工、監工加上招人什麽的,我自己肯定忙不過來,對了,這個項目還有一個合夥人,找機會給你們介紹一下。”


    樊青雨嘴裏的“合夥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兵。


    跟唐根水交接完工作後一段時間,李兵都跟丟了魂似的,經常在陽台上一坐一上午一下午,有時候半夜睡不著也會溜到陽台上獨坐。


    妻子知道李兵是忙慣了,突然閑下來心裏一下沒了中心,於是她一邊讓孩子多去找爸爸玩,一邊努力給丈夫調節心理的空間,一邊期盼丈夫嘴裏說的項目快點啟動,讓他有事可做。


    在家調整了兩周,李兵在住處附近的一家大型健身俱樂部辦了一張健身卡,然後每天準時健身。


    他的出現給這家俱樂部的健身教練們帶來很大壓力。


    拳擊手出身的李兵身體底子本來就很好,加上夏夜、穆龍等專業人士的傾囊指導,再加上長年跟在大佬身邊見多識廣熏陶出來的淡定氣質,很是迷倒一批白天在健身房裏練腰練腿練臀的美女和富婆。


    他這麽一迷不要緊,直接影響了健身教練們的性福和錢包,於是教練們就想辦法給李兵難堪。


    結果……比力量的被碾壓得差點沒臉見人,上拳台的則直接被打得不敢出門見人。


    就在李兵琢磨換一家俱樂部的時候,他接到了樊青雨的電話,約他見一麵。


    樊家。


    自從開完家庭會議,樊青林越發沉默寡言,樊青舟則圍著老爸老媽打聽二姐背後的男人。


    樊爸樊媽雖然更寵兒子,可是這一年多經曆的事讓他們明白女兒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所以他們唯女兒馬首是瞻,不讓說的不說,不讓做的不做。


    就這樣,樊青舟軟磨硬泡了兩天,也沒能從老爹老媽嘴裏問出想要的信息,不過老爸老媽雖然守口如瓶,但他們的態度卻表明他們知道姐姐嘴裏的“朋友”是誰。


    這就太不夠意思了!


    越問不出來,樊青舟心裏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想知道,第二次在樊青林那裏一無所獲後,樊青舟鬼使神差地聯係了前大嫂,他覺得幾人在一個屋簷下生活那麽久,爸媽知道的事,就算大哥不知道,大嫂也應該能知道一些。


    樊青舟胡亂琢磨的時候,薑萊已經具體參與到樊青雨的工作中了。


    樊青雨也真是沒辦法了。


    父母指望不上,兩個兄弟一個離婚後變得沉默寡言,一個還年輕,完全就是一個大男孩。


    好在身邊有詹紅,然後老天又意外送給她一個薑萊。


    幾次接觸下來,樊青雨發現薑萊是個妙人。


    薑萊妙就妙在理解力非常強,無論樊青雨說什麽,她都能直接捕捉到核心,同時腦子靈活,有眼色,說話做事極有分寸,在這一點上,甚至比詹紅都強一些。


    咖啡廳裏。


    樊青雨、詹紅和薑萊三人坐在一起商量餐廳的名字和設計風格,詹紅一邊攪動咖啡一邊勸樊青雨弄一個辦公室,不然以後總這樣跑出來商量不是個事兒。


    樊青雨聽了,看了一眼時間,說:“那就換個地方。”


    “去哪?”詹紅問。


    “去我們大展拳腳的地方。”


    國貿三期,80層。


    第一次站在300多米高的地方俯瞰燕京,薑萊心裏的震撼遠超想象。


    頭上是白雲,腳下是芸芸眾生,所處的這一大片空曠空間,變成什麽樣子,叫什麽名字,全由樊青雨掌控,到這時薑萊才真正感受到樊青雨擁有的是多少女人一輩子都觸摸不到的東西,她才真正感受到財富的魅力和力量。


    在窗前站了好一會兒,等旁邊有些興奮的詹紅說完話,薑萊看向正在規劃空間的樊青雨說:“姐,這裏叫雲座怎麽樣?”


    ……


    ……


    樊青雨喜歡“雲座”這個名字。


    幾經斟酌,她少見地給邊學道發了一條短信,內容是:餐廳叫“雲座”,你覺得怎麽樣?


    不到一分鍾,邊學道迴複:可。


    迴複短信時,邊學道人在紐黑文,正在一旁看李碧婷和徐尚秀玩遊戲。


    出於隱私考慮,邊學道的美國之行先私後公。


    從法國出發前,他原本想的是先到舊金山看單嬈,結果打了電話才知道,單鴻領著小姑子一家到美國旅遊,單嬈正化身導遊陪逛,於是邊學道更改行程,來了紐黑文。


    紐黑文,李碧婷和徐尚秀兩人玩的是一款經典遊戲——《仙劍奇俠傳4》。


    人在國外,度過開始階段的新鮮期和適應期,就是漫長的無聊期,無聊透頂後,李碧婷想到了在學校時隻玩了一個開頭的《仙劍奇俠傳4》。


    重玩一遍,一發不可收拾,李碧婷簡直愛死了遊戲裏先是嫉妖如仇,後來為妖拔劍,外冷內熱的慕容紫英。


    於是,在李碧婷的強烈安利下,同樣有些無聊的徐尚秀也安裝了遊戲,斷斷續續玩了起來。


    跟李碧婷不同,徐尚秀喜歡遊戲裏的韓菱紗。


    這個選擇不僅讓李碧婷意外,也讓邊學道意外,在另一個時空玩過《仙劍奇俠傳4》的他以為徐尚秀會喜歡柳夢璃。


    在邊學道的指導下,徐尚秀很快就通關了。


    劇情終了,一晃百年。


    夢璃迴歸,紫英皓首,當年的熱血少年,背對著夢璃說“惟有天道恆在,往複循環,不曾更改”,然後禦劍而去。


    木屋前,昔日一起賞煙花闖難關的朋友已歸於塵土,隻留一碑一劍相對無言。


    畫麵到此處,看著墓碑上的字,徐尚秀忽然紅了眼眶,然後皺著鼻子說:“做遊戲的人真壞,故意這樣讓人難過。”


    是夜。


    徐尚秀靠著邊學道肩膀說:“這個遊戲感染力太強了,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遊戲裏的畫麵,青山、雲海、鬆柏、木屋、溪水……”


    “過兩天就好了。”


    “嗯。你喜歡遊戲裏哪個人物?”徐尚秀問。


    “都不是特別喜歡。”


    “為什麽?”


    想了想,邊學道說:“因為劇情裏他們的一些選擇都不會是我的選擇。”


    “哦……”徐尚秀忽然問:“柳夢璃也不喜歡?”


    “不喜歡。”邊學道幹脆地說。


    “她那麽美,還知書達理,溫柔冷靜,善解人意……”


    “可能正是因為太完美了,讓她身上少了一絲煙火氣,太佛性了,勾不起人的熱情。”


    沉默幾秒,徐尚秀輕聲說:“不是夢璃不熱情,是天河太笨,說什麽他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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