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滬市前,邊學道最後見的人是中歐商學院的朱明和許斯年。


    朱明是一定要維護住邊學道的。


    商學院,看名字是教育機構,但其實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


    做生意嘛,講究宣傳吆喝,讓更多人來花錢聽課,所以就需要邊學道這種自帶吸睛屬性的名人來撐台麵,同時還能借“男神”的名氣免費打廣告做一波宣傳。


    這種思路完全可行。


    就好像《晉書-謝安傳》裏“新會蒲葵”的故事:東晉名士謝安,出身高門士族,容貌俊雅,風度瀟灑,是當時社會的超級偶像。某天,有個被免官的老鄉跟謝安辭行迴鄉,言談中謝安得知對方迴鄉的盤纏不太夠用,他有心贈些盤纏,又怕傷了對方的麵子,於是就問老鄉還有什麽能換錢的東西。老鄉挺窮,說別的什麽也沒有,隻有五萬把賣不出去的蒲葵扇。謝安聽了,從中隨意拿了一把蒲葵扇,出門而去。


    那天之後,與名流權貴們交談的時候,謝安總是把蒲葵扇拿在手裏,顯出一副很喜歡的樣子。名流權貴們見此,心想:原來這蒲葵扇拿在手裏也蠻瀟灑嘛!


    一傳十十傳百,於是,名士們還有那些傾慕名士的人,紛紛購買蒲葵扇,掀起一股蒲葵扇搶購風。謝安那個老鄉手裏的五萬把蒲葵扇不久就售賣一空,不但掙夠了盤纏,還發了筆不小的財。謎底揭開後,此事成為一時美談。


    邊學道的影響力跟“安石不出如蒼生何”的謝安比肯定有差距,但也算得上家喻戶曉,他的粉絲數比當紅一線明星亦不遑多讓。


    更主要的是,有道idc數據中心、風靡歐美的kki加上投資“太空旅館”以及奇跡般押對spacex,讓邊學道的國際影響力在國內富豪裏排名靠前。


    可以說,相對靠資源、靠地產、靠政策發家的富豪,邊學道屬於硬派技術流,從財富層次和文明程度的角度講,有道的可持續性相對更高,前景更好。


    因此,按照朱明的想法,隻要邊學道入學,中歐就等於有了一個定海神針一樣的知名校友。


    有了邊學道這個叱吒商界的大佬校友,中歐宣傳頁上最後一塊短板也就補齊了,省得外界總說“讀大江的都是當家的,讀中歐的都是打工的”。


    基於以上考慮,即將退休的朱明把拉邊學道進學院當成自己任內最後一件要事來辦。


    得知邊學道來滬,他親自打電話約時間吃飯,甚至把吃飯地點安排在自己家,以家宴招待邊學道。


    朱明如此親近邊學道,既有公心,也有私念,即為子孫積吉澤留善緣。


    另一方麵,沒人會拒絕朱明這樣的朋友。


    在中歐當了十餘年院長,朱明的門生遍及五湖四海各行各業,他人脈廣資源多,耳目靈通,水暖先知,是極好的信息渠道。


    所以邊學道欣然赴約。


    4月25日下午15時,邊學道乘車來到位於浦東區的朱明家別墅。


    朱明膝下一子兩女,二女兒在燕京,大女兒小兒子全都定居國外,家裏隻有老夫妻和保姆,偌大的別墅顯得很是空曠。


    坐在客廳裏喝茶閑聊,朱明端著茶杯說:“要不是想著過春節一家三代人團聚需要地方,我早就把這房子賣了換套小的。人一老,就越來越怕周圍沒有人,怕被人忘了。”


    許斯年聽了,接話說:“這麽多年,我第一次聽朱院長服老,估計跟我一樣,看見邊總,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


    朱許兩人的開場白清晰地向邊學道傳遞一個信號:今天這是家宴,說話相對隨意。


    想想也對,如果家宴都不能將彼此的親近感拉近幾分,那日後也沒有深交的必要了。


    朱院長的夫人是四山人,知道邊學道不忌口,做了一桌子地道的四山菜,色香味俱全,非常勾食欲。


    落座開餐,邊學道發現一件奇事。


    朱夫人麵相雍容,但接人待物卻一點不像朱家這個層次家庭的主婦,她不僅不跟丈夫一起在客廳裏陪客人,用餐時也不說話,全程悶頭吃飯。


    除了不說話,朱夫人吃飯速度還奇快,邊學道才喝了半杯酒,朱夫人吃完了。


    放下碗筷,跟邊學道和許斯年說一聲“你們慢慢吃”,朱夫人起身離席。


    朱夫人的這個舉動讓邊學道很疑惑,他不明白有客在席,主婦為什麽中途離開,是對他這個客人有什麽不滿嗎?


    等朱夫人拿著包出門,朱院長笑著解釋說:“邊總你有所不知,我這個老婆什麽都好,就是不喜社交,愛打麻將。不隻你,斯年知道,來我家吃飯的人,都被她這麽晾過。”


    邊學道當然不會說什麽,他點點頭,繼續吃飯。


    邊吃邊聊,朱明說到幾年前一屆emba結業式上,一個國企高管讓筆力甚強的朱明幫忙寫一副字,事後朱明寫了一副“行穩致遠”送他。


    那個高管收到字後,跟身邊的人說:“行穩不如寧靜,隻求穩的人成不了事。”


    結果,三年後高管貪汙事發,落馬了。


    幫朱明和邊學道各倒了一杯酒,許斯年感慨地說:“行穩才能致遠,有些人太過自負,他們隻相信贏者通吃,卻忽視了跑的快不一定贏,不跌跟頭才能到終點的道理。”


    許斯年說完,朱明問邊學道:“來學院上課,你最想有什麽收獲?”


    邊學道不答反問:“您覺得一個人成功的最重要因素是什麽?”


    放下筷子,朱明嚴肅地說:“這些年我接觸過很多功成名就的人,國內國外的都有。打交道後我發現,外界傳得神乎其神的人,其實都沒那麽神,當然,相對普通人,這些人身上都有一個十分突出的長項,比如口才特別好,比如思維非常敏銳,比如情商特別高,比如記憶力非常好,或者特別沉穩、特別自律、特別果斷、特別磊落、特別謙虛、特別有韌性……然後我就想,是這些東西支撐這些人成為人上之人嗎?”


    沉吟幾秒,朱明繼續說:“不是!稍加整理,就會發現,改革也好,革命也罷,乃至在和平時代揚名立萬富甲一方,所有成功的人,都是搭上時代大勢順風車的明智者和好運者。人,勝不了天,也拚不過時代。人類社會的成功者,個人能力是一方麵,更關鍵的因素是他們在正確的時間裏做了最正確的事,正是這一點,讓他們跟同時代其他有才華的人拉開距離,一些人的名字埋在曆史的黃沙下,一些人的名字掛在星光熠熠的穹幕上。”


    “因此,我個人認為這個決定因素是運氣。梳理曆史上名人的一生,會發現這些人之所以名垂青史,大多是因為他們在時代的風口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說到這兒,朱明笑著說:“比如邊總你在國內家庭電腦方興未艾時弄了一個my123,在電腦普及度達到一定標準後推出智為微博,在智能手機出現後立刻推出kki……”


    許斯年聽了,插話說:“邊總這個應該不是運氣,而是遠見卓識。”


    朱明笑著擺手:“包括最嚴謹的科研,所有嚐試性選擇都有運氣成分,天底下沒有必勝的戰爭,也沒有必成的事業,在結果明了前大家都是在下注賭博,用自己的金錢、資源和時間下注。”


    不等許斯年開口,邊學道用坦誠的語氣說:“確實有運氣成分。建my123我是出於興趣,打造微博則是看見國外的twitter挺有意思,就模仿弄了一個,投錢的時候我心裏其實一點底都沒有,確實就是在賭。”


    “至於院長剛才的問題,我來學院學習,是希望10年後的自己不成為有道的限高牌。”


    朱明聞言撫掌大笑:“老許你看看,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特別謙虛’。”


    在朱家待了五個多小時,邊學道跟朱明告辭。


    車進華府天地小區已經是21時40分,凱雷德駛入地下二層車庫,拐了幾個彎,看見徐家車位時,開車的李兵和副駕駛位上的穆龍全都一愣。


    徐家四個車位,除了李正陽的gl8,本來應該空著的三個車位上停著一輛掛滬az牌的紅色法拉利612,一輛亮綠色的奔馳g55改裝車,g55停的很隨意,右後輪斜壓著車位的黃色標線,使得車身本來就超大的凱雷德根本沒法入位。


    車裏。


    李兵腳踩刹車,迴頭說:“邊總……”


    坐在後排閉目養神的邊學道睜開眼睛:“到了?”


    李兵抬手指著車位:“車位上有車,徐小姐家有客來訪?”


    “有客?”


    放下半截車窗,邊學道仔細看了看車位上的兩輛車,拿出手機,撥通徐尚秀的電話。


    徐尚秀還沒有睡,在電話裏聽邊學道問,她詫異地說:“家裏沒有客人。”


    沒有客人!


    跟邊學道通電話前的猜想差不多,徐家來滬市還不到半年,家裏又隻有四個老人,就算交新朋友,也不會是開法拉利612的,還是紅色的。


    那眼前這是什麽情況?


    每個車位前都清楚標著“私家車位”四個字和阿拉伯數字編號,還有人敢占用?


    穆龍下車,繞著612和g55轉了兩圈,走迴來說:“車裏沒留電話。”


    看一眼時間,李兵說:“邊總,先送你上去,迴來我和老穆去找物業,讓物業幫著聯係車主挪車。”


    穆龍上車。


    李兵嚐試倒車入最後一個車位,結尾因為車大加上g55停的不規範,試了兩次也沒倒進去。


    李兵第三次把車橫過來時,邊學道說:“先停這吧,一會兒下來你們再挪。”


    於是凱雷德橫著停在g55和612車前,三人下車坐電梯上樓。


    一分鍾後,三對衣著時尚的年輕男女坐另一部電梯下到停車場,徑直朝徐家車位走來。


    ……


    ……


    (感謝起點盟主的打賞支持,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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