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流g550機艙尾部。


    因為蘇娜說身體不太舒服,於是李兵和穆龍把艙尾休息區讓出來給蘇娜,兩人轉移去了艙首。


    蘇娜躺下後,陳建坐在蘇娜腳旁翻雜誌,他翻得很慢,表情很專注,外人完全看不出他根本沒看進去。


    陳建和蘇娜本來是打算在美國多待幾天的,結果夏寧葬禮那天兩人在酒店大吵一場,還動了手,直接開啟冷戰模式,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


    然而冷戰歸冷戰,兩人誰都沒提分手。


    陳建不提,是因為他打蘇娜完全是怒火上頭後的衝動之舉,冷靜下來後,他萬分後悔。陳建心裏十分清楚,一旦他跟蘇娜這門婚事吹了,他在單位就再無出頭之日。


    原因很簡單,沒當成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女婿,肯定是陳建什麽地方讓蘇家極度不滿,那麽也就等於得罪了蘇部長。


    乖乖!


    那是組織部啊!專管幹部的地方!


    陳建得罪了組織部二把手,哪個領導還敢重用陳建?重用陳建,打蘇部長的臉,領導自己還想不想被組織重用了?


    這裏麵的利害關係,衙門裏的人不可能不懂。


    所以如果陳建跟蘇娜吹了,別說重用,他還能不能在單位繼續安穩幹下去都是個問題。


    而且……陳建是真舍不得蘇父這根高枝。


    蘇部長的年齡很有優勢,所以隻要把蘇娜娶到手,身在體製內的陳建就等於坐上了“直升飛機”,因為哪怕嶽父蘇部長不為陳建的事專門打招唿,方方麵麵還是會考慮到這層關係的。我照顧你子女,你照顧我子女,這是官場的遊戲規則。


    至於蘇娜,陳建在賭,他賭蘇娜不會離開他。


    不離開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陳建人帥嘴甜,比如陳建器大活好,比如兩人已經半公開同居,比如兩人“五一”結婚的消息已經擴散出去。


    此外,還有非常重要一點——蘇娜辭職進了陳建大學室友邊學道的有道集團,在要害部門任職!


    蘇娜辭職進有道,在鬆江官商圈裏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有人覺得正是陳建背後的“同學資源”才當上蘇家的乘龍快婿。有人把蘇娜此舉視為蘇家以陳建為紐帶,搭上邊學道這條線的重要節點。有人把蘇娜辭職視為蘇家將集中官場資源力捧女婿的前兆。


    另一方麵,自從盧廣效調走,北江官方跟有道集團這個“龐然大物”的溝通總感覺少了點什麽——正式有餘,情誼不足。


    “空降兵”許青鬆的出現,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種尷尬,邊學道賣許青鬆麵子在北江已經不是秘密。


    可問題是許青鬆身上“鍍金鍛煉”的標簽太過明顯,他跟邊學道關係再好,調走後怎麽辦?若是沒個“替補隊員”,難保不會出現盧廣效調走後各級官員因為擔心有道集團大規模遷出北江而人心惶惶的局麵。


    事實就是如此。


    企業發展到有道集團這種規模,其一舉一動都有極強的示範效應和政治經濟連鎖反應,所以北江官員才會格外緊張。


    實事求是地說,有道集團總部設在鬆江,怎麽看都有“巨龍遊淺湖”的意思,正因此,國內很多有實力的省市都在盯著有道,希望有道整體搬過去,或者部分搬過去,提升當地的經濟體量、人才吸引力和商業輻射力。在這件事上,滬市市長喬懷遠步子邁的最大,直接讓北江的幹部感受到壓力。


    然而壓力再大,北江官方一不能抗議,二拿不出東西跟滬市競爭,左看右看,前思後想,隻有一張“情誼”牌可以打。


    既然是打“情誼”牌,首先得有建立情誼的關係。


    陳建跟邊學道是大學室友,蘇娜進了有道,有這兩層關係,蘇部長勉強算是建立了一個跟邊學道私下對話的渠道。


    有了這個對話渠道,蘇部長在北江的話語權就會相應擴大,至少在涉及有道集團的事務中會擁有相當的參與權和發言權,陳建知道蘇父心裏十分重視這個。


    之所以重視,因為蘇部長雖然職務上帶著“部長”倆字,但其實他的級別是正廳,離省部級高官序列還差一格。


    在官言官,蘇父的位置直升副部的難度相當大,因為晉升副部,通常都是從省發改委主任和下麵地市一把手裏選拔。所以,想跨越正廳到副部這一格,沒點機緣,蘇部長的成功率不超過20%。


    就這20%,還是算上蘇部長多年來在組織部廣結善緣,各種人脈助力後的結果。


    說到人脈,現在的邊學道,無論誰結識他,都等於擁有一個“超級人脈”。


    拿蘇父來說,搭上邊學道這根線,找機會爭取外放主政一方,在“以gdp論英雄”的大環境下,邊學道或者邊學道的朋友稍稍投幾個項目,就夠讓蘇父在北江這種經濟落後省份大放異彩。


    都“大放異彩”了,提拔還會遠嗎?


    不相信?


    盧廣效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好吧……


    正是基於以上種種考量,陳建才敢賭蘇娜會慎重考慮跟他分手。


    真分手的話,就算不考慮同居和悔婚的影響,蘇娜還怎麽繼續在有道待?


    就算邊學道和李裕公私分明,蘇娜繼續在有道監察部工作,可少了陳建這層關係,蘇父還怎麽搭上邊學道這條線?


    難道因為女兒在有道工作,就可以跟邊學道對話?


    簡直是在開玩笑!


    有道集團目前2萬多名員工,難道這些人的父母都可以借此為由對外聲稱自己跟邊學道“說的上話”?


    婚姻,本質上是一種利益交換。


    如果沒有邊學道,陳建也有可能把蘇娜娶到手,可那樣的話,在婚姻關係中,他無疑是處於下風的一方,半生都要做蘇家的附庸。


    而有邊學道這個同學,陳建的底氣相對就要足很多,因為他手裏有蘇家想要的資源,哪怕陳建手裏的資源並不像外人猜想的那樣多,可那依舊是資源。


    稀缺資源!


    ……


    ……


    同一時間,美國,芝加哥。


    景陽跟祝德貞一起拜訪了祝天歌。


    這是一次純禮節性拜訪,既然跟祝家有淵源,又到了美國,就不能不來見見祝家在北美的話事人。


    對來訪的景陽,祝天歌掃榻相迎,非常熱情。


    這樣的態度,在祝家差不多是祝天歌專屬——見層次相同的人,祝天歌會很隨意;見層次差距比較明顯的人,祝天歌會很親切。


    這種表現反映的是祝天歌的人生哲學——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越是不如自己的人越要表露出足夠的尊重。


    祝宅。


    三人坐在會客廳裏喝茶閑聊,祝天歌看著景陽說:“跟我說說當日你接上邊學道那個同學時的情景。”


    放下手裏的茶杯,景陽坐直身體說:“當時的情況是……”


    景陽客觀地講述他乘坐直升飛機接童超和夏寧時的情景,旁邊的祝德貞一臉平靜,祝天歌則聽得津津有味。


    從頭到尾聽完,祝天歌拿起茶壺,一邊倒茶一邊說:“這個姓童的小子也算得上是癡情種子。”


    景陽聽了,點頭說:“當時我在場,看得出來,兩人確實有感情。後來我找人打聽了一下,確如童超所說,他一畢業就陪女朋友到了鸚哥嶺……三年什麽都沒幹,一直在山裏打轉,因此在收入和生活條件方麵,跟同學拉開了距離。”


    景陽說完,祝天歌把麵前的小茶杯推向景陽說:“你再嚐嚐這壺。”


    看著景陽拿起茶杯,祝天歌語含感慨地說:“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年輕時遇到一個人,喜歡到良辰美景不及她,漫天星華不及她,然後又在感情最濃烈,最好的年華裏分開,這個叫童超的日後估計很難走出這段感情,不過他也算幸運,世上億萬人,沒有多少人能真正體會到刻骨銘心,更沒有多少人能碰上邊學道這種同學。”


    說到邊學道,想著祝德貞在旁邊,景陽字斟句酌地附和:“這個邊學道確實是個人傑!別的不論,隻看他一幫同學看他的眼神裏全是信任沒有一絲嫉妒,就可見他為人處事的水平非常之高。”


    “對了……”祝天歌抬頭看著景陽問:“你剛才說邊學道那幫同學喊他什麽……老邊?”


    “對,喊他老邊。”


    ……


    ……


    雲層之上。


    童超走到機艙中段,看見邊學道正戴著耳機聽音樂,轉身就要迴座位。


    邊學道見了,摘下一隻耳機問:“找我?”


    童超轉迴身,走到旁邊說:“是夏寧爸媽,讓我替他們跟你說一聲謝謝。”


    指著對麵的沙發,邊學道說:“坐下說,正想找機會跟你聊聊。”


    童超依言坐下,整個人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沒錯,就是一潭死水!


    沒有起伏,沒有波瀾,沒有水流聲,明明存在卻又空空蕩蕩。


    關掉mp4,邊學道盯著童超看了兩秒,開口問:“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想當攝影師。”


    “攝影師?”


    “旅行攝影師!”


    邊學道問:“怎麽想起做這個?”


    “因為夏寧的理想是當旅行攝影師。”


    聽童超這麽說,邊學道很想勸一句:夏寧已經走了,你得從過去走出來,開始新生活。


    話到嘴邊,咽了迴去。


    略一沉吟,他轉而說:“四處走走也好。”


    扭頭看向舷窗外,童超眼神空洞地說:“她一直想周遊世界,用相機把看到的世界記錄下來,一邊走,一邊投稿賺錢,然後等到老得走不動那天,就可以一邊翻看照片一邊迴憶一生裏去過的地方、聞過的花和對自己微笑過的人。夏寧把相機留給了我,我想替她完成這個願望。”


    夏寧的願望……


    聽童超還在夏寧的影子裏打轉,邊學道實在忍不住,開口說:“夏寧還有幾個願望?你全說給我聽聽。”


    童超不急不緩地說:“等我把世界各地走得差不多了,我想辦一個以夏寧名字命名的影展,辦完影展,我將重獲自由。”


    心裏猜想童超可能是跟夏寧許諾過什麽,邊學道歎了口氣說:“逝者已矣,餘生還是要和有情的人一起度過。”


    “也許吧!”


    收迴目光,童超淡淡地說:“也許有一天,我會在鍾愛的景色和光影裏等到一個恰好來到的人。”


    ……


    ……


    千裏之外,墨西哥城。


    在一天中最愜意的午後,一個戴著墨鏡的亞洲男人按響了於今家的門鈴。


    對著視門禁,alicia問:“你找誰?”


    男人說:“找於今。”


    alicia問:“你叫什麽?”


    男人摘下墨鏡說:“我姓錢。”


    ……


    ……


    (ps:感謝書友【唇v繼續微笑】的打賞支持。上半月老庚被蘇以的劇情折磨夠嗆,腦細胞死了無數,下半月盡量加快速度,定一個小目標——一天一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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