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說完,兩人之間陷入安靜,隻有耳機裏keane的《somewhere-only-we-know》還在單曲循環。


    非常強烈的反差!


    遠處的金門大橋上車輛川流不息,樓頂露台上的兩人一動不動,好似石化了一般——蘇以是等待宣判的“孤單狐狸”,邊學道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的“為難王子”。


    真的為難!


    此時邊學道比當年麵對關淑楠時為難得多,因為蘇以讓他兩難!


    喜歡書裏麵那隻狐狸嗎?


    他不能輕率說“喜歡”也不能直接說“不喜歡”。


    說喜歡……


    等於接受馴養提議,等於接納身旁這隻美麗孤單的“狐狸”,就要對她負責,永遠的負責。


    說不喜歡……


    結果會比前次直接撞破蘇以在門口“聽牆根兒”還要嚴重得多,蘇以一定會立刻消失,再也不會出現在邊學道麵前。


    怎麽辦?


    怎麽辦??


    怎麽迴答她???


    老實講,被蘇以這樣含蓄而熱烈地表白,邊學道心裏的成就感瞬間膨脹到極值,甚至生出一絲“不枉此生”的自豪。


    可是隨後,巨大的壓力將喜悅之情碾成粉末,被樓頂的夜風一吹,瞬間蕩然無存。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邊學道絕對不會再到露台上來,絕對不會跟蘇以獨處,絕對不會問蘇以“想什麽”。


    然而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必須在“馴養”和“再不相見”之間做出抉擇。


    最關鍵的……蘇以不是關淑楠。


    對關淑楠,邊學道從沒有討厭看輕她,也不會迷戀思念她,簡單地說,就是有也可無也可,因為關淑楠從骨子裏就不是一個能電到邊學道的女人。


    蘇以則不同。


    秀外慧中的蘇以無論容貌、氣質、性格還是內在,全是能電到邊學道的那一款,甚至可以說蘇以根本就是徐尚秀的“加強版”,當然,是另一個時空那個徐尚秀,因為現在的徐尚秀已經被邊學道誘導出了“挖潛性”成長,其性格、氣質、內在全都跟另一個時空的她有了些許不同,甚至就連容貌和身材,也因為長期堅持晨跑和運動而發生變化。


    不管怎麽說,蘇以對邊學道的吸引力都是極大的,因為氣場和眼緣等因素,蘇以的個人魅力在邊學道這裏可以110%地發揮效能,之所以之前兩人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完全是因為理智一直在起製動器的作用。


    因此,即便“馴養”,邊學道也不可能像當初麵對關淑楠時那樣擺明車馬地“馴”,更不能像收服樊青雨那樣有欲無情地“養”。


    而且……


    若是接納蘇以,徐尚秀那關怎麽過?


    單嬈那裏怎麽說?


    陳建可以忽略不計,於今又會怎麽想?


    還有,在邊學道的潛意識裏,他真的不想“褻瀆”蘇以,不想他真心欣賞的女人成為又一隻籠中鳥,哪怕他是籠子的主人,可以獨享這隻鳥的美妙歌唱。


    邊學道從來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經商,他一直堅持合作共贏;做人,他始終恪守誠信分享。


    身邊的幾個紅顏,每一個都有不離不棄的因由,隻有樊青雨是他一時欲-火攻心的孽緣,成為他骨子裏是一個凡夫俗子的例證。


    還好,邊學道從來沒想過當聖人,也不會被拿聖人標準要求他的人道德綁架。


    可是今天,麵對蘇以,邊學道真的真的想“聖人”一把,因為理智告訴他——“女神”雖好,麻煩不少!蘇以的出現,極有可能讓另外幾個女人感覺到危機,打破自家後院目前的和平局麵。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上的繁星無聲閃耀,似乎在凝視邊學道的窘迫模樣。


    確實很窘!


    盡管邊學道智商很高情商同樣不低,掌舵有道集團沒少經曆風浪,可他一時依然找不到合適的話語迴答蘇以。


    差不多兩分鍾後,蘇以輕聲說:“我明白了。”


    聽出蘇以話裏的失落和決然,邊學道摘下耳機,扭頭看著蘇以的側臉說:“我也看過《小王子》,所以我知道……如果你想要與別人製造羈絆,就要承受流淚的風險……單嬈最開始來美國是投奔你,你應該見過她因為心懷羈絆而流淚的樣子。”


    蘇以聽了,淡淡地說:“我連個可以流淚的羈絆都沒有。”


    “總會遇到的。”


    “我已經厭倦了那些素昧平生隻貪戀我容貌的人。”


    不等邊學道接話,蘇以繼續說道:“很多人喜歡玫瑰,卻沒有幾個人會為死去的玫瑰哭泣。看著夏寧,我就忍不住會想……若病的是我,誰會守在旁邊照顧我,她有父母,有男朋友,我沒有……若死的是我,誰會像童超那樣為我操持身後事,站在我的墓前痛哭,依依不舍……沒有!”


    聽到“沒有”兩個字,邊學道的心莫名地重重跳了一下,因為他聽出了這兩個字裏濃烈的蕭瑟和荒涼。


    設身處地地想想,若真把夏寧換成蘇以,陳建不會主持葬禮,於今不能現身葬禮,仰慕者如過江之鯽,最大的可能卻是單嬈、溫從謙和蘇以江寧的親戚代理。


    想到這兒,一股哀傷忽地從邊學道心底裏竄出來——他想到了胡溪,孑然一身,寂寞而逝的胡溪!


    蘇以甚至還不如胡溪,胡溪至少有媽媽和妹妹送她最後一程。


    到這時,邊學道終於明白了蘇以的無助和淒涼——無家可歸!無人可念!無情可思!


    這些情緒平時蘇以很好地隱藏了起來,是夏寧離世誘發了蘇以心裏的充滿毀滅氣息的火山,加上蘇娜臨出門前問的那句話一定程度上抹消了蘇以的清白。


    再往前追溯,在江寧,邊學道現身蘇以父母的葬禮,隻此一事,蘇以和他的關係鐵定早已經被人傳出n個版本了。而就算別人不傳,張家肯定也要想辦法往外散播,因為隻有散播蘇以和邊學道的親密關係,才能為張家屈服找到足夠的理由,讓人覺得張家是能屈能伸,避免家族顏麵掃地,所以,蘇以的“清白”恐怕早就沒了,這個,應該是蘇以決心表白的因素之一。


    越想邊學道越覺得事情難辦!


    幾秒鍾後,蘇以摘下耳機關掉音樂,看著邊學道柔柔一笑:“對不起,讓你為難了。我心比天高,不想浪費自己所餘不多的青春出去押寶一樣找男人,不想失敗,不想被風吹雨打,自私地想托庇在你的羽翼下,嗬,你應該沒想到我終究也是一個想用身體換安穩的女人,特別失望吧?”


    蘇以轉身要走,邊學道伸出手,抓住了蘇以的右手,正色說:“我喜歡書裏那隻狐狸。”


    蘇以平靜地看著邊學道,她不說話,但眼神已經清楚地告訴邊學道:“你不用這樣可憐我。”


    抓著蘇以的手微微用力,邊學道接著說道:“如果你沒人可思念,就思念我吧!如果你覺得孤獨,我們可以一路同行,彼此見證。”


    吸了一口氣,邊學道繼續說道:“我記得你玩《魔獸世界》,你在遊戲裏麵是一個矮人女獵人,你的寶寶是一隻叫尤西烏斯的白熊。”


    聽著邊學道的話,蘇以眼睛裏漸漸有了光亮。


    邊學道微笑著說:“其實我也想被人馴養,以後沒人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尤西烏斯,這是咱倆之間的秘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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