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震區其他城鎮,央秀是幸運的。


    通過孟婧姞身上的海事衛星電話,央秀及時跟外界取得聯係,對內外合力開展救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一個電話,讓外麵的救援人員心安了,也讓裏麵的幸存者看到了希望。


    電話裏,央秀鎮的政府工作人員跟抗震救災總指揮部匯報了鎮裏的情況:央秀鎮情況非常危急,五分之四的建築已被夷為平地,鎮上的中學大概死亡80餘人,40多人失蹤,幼兒園死亡60多人,六七十人失蹤,中心小學大樓完好,暫無傷亡報告,鎮醫院在地震中整體垮塌,全鎮萬餘人口,目前幸存下來的不足3000人。從央秀鎮到都江市的公路全都在地震中被毀,另有逃出來的山民說,央秀上遊的兩座水庫由於地震出現險情,其中青龍水庫可能會出現堤壩崩潰,目前央秀斷水、斷電、缺藥少食,有大量傷員需要救治,懇請安排空降救援!


    懇請空降救援!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在山體坍塌、道路受阻的情況下,直升飛機是最好的救援工具,空降是最佳的救援方案。


    就在央秀鎮通過衛星電話向外求援的同一時間,重災區所在的巴州政府網站刊登了一則讓人驚心的求援信息——青木8.1級地震震中地區請求空降救援!


    ——地震已經過去6個多小時了,震中青木縣至今沒有傳出一條信息、一個電話,交通、通信全麵中斷,懇請安排空降救援,急!急!!急!!!


    ——震中三縣的交通已大麵積中斷、通信中斷,難以在較短時間恢複,群眾房屋倒塌十分嚴重,急需空降救援隊伍、衛星通信設備、大量帳篷、食品、飲用水、藥品。


    又是請求空降救援!


    所有能傳出消息的受災縣鎮,都在請求空降救援。


    公路被毀,必經之路全部阻斷,地麵上任你千軍萬馬,也隻能幹著急。


    這個時候,擁有12架新型直升飛機和熟練飛行員的“天行通航”成了軍方之外整個四山最強的一股空中救援力量。


    地震發生後,“天行通航”的電話立刻被打爆,政府和媒體紛紛請求租用天行的直升飛機。


    緊接著,祝植淳通知所有飛行員緊急集合,天行一主一輔兩個機場全部啟用,全力參與救災。


    隨著全國媒體聚焦四山,“天行通航”半天之內名聲鵲起。


    這一天,祝植淳沒想到,整個祝家也沒人想得到。


    祝家是隱形豪門不假,但政治財富誰也不嫌多。大家都明白,隻要“天行通航”在救災中好好表現,加上祝家的財力,國內通航領域的頭把交椅天行坐定了。經此一事,祝家內部一些原本反對祝植淳投錢鼓搗“天行通航”的長輩閉嘴了,很多人開始覺得祝植淳這個長子長孫果然有氣運在身,不然怎麽解釋玩興趣愛好也能碰上這麽一件大事?


    人難免都有一點私心。


    齊三書要用飛機,祝植淳沒飛機可調。


    接到孟婧姞的電話,得知她和邊學道已經到央秀鎮了,祝植淳硬是推了兩個任務,調一架飛機去央秀空投物資,順便把孟婧姞和邊學道接迴蜀都。


    在祝植淳心裏,孟婧姞是他小姨子,邊學道是他的重要盟友兼朋友,這兩個人絕對不能出一點意外。


    ………………


    央秀鎮。


    孟婧姞跟家裏報完平安,電話交到了邊學道手裏。


    想了幾秒,他撥通了家裏的電話。


    邊爸邊媽已經通過電視知道四山發生地震了,打邊學道的手機打不通,兩人正在著急,邊學道的電話就到了。


    電話裏,邊學道瞞著父母說他人在燕京,電話打不通是因為一直在開會研究四山分公司的事,手機沒電了。


    對邊學道的話,邊爸邊媽並未全信,可是聽兒子說話中氣十足,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邊媽問邊學道:“什麽時候迴來?”


    邊學道說:“集團在四山有分公司,還有一批捐建的教學樓,好些事需要我處理,得過幾天。”


    電話那頭的邊媽沉默幾秒,說:“一定注意安全。”


    第二個電話打給李兵。


    李兵告訴他徐尚秀安然無恙,但是說什麽也不肯離開四山。


    邊學道問:“她現在在哪?”


    李兵說:“徐小姐跟同學組成一個誌願者小隊,正在醫院幫忙。”


    邊學道一愣:“在醫院幫忙?”


    李兵說:“是,西華醫院,我和2號3號都在這兒呢,怎麽都攔不住。”


    邊學道:“……”


    李兵解釋說:“超量傷員湧入,醫生和護士都處於滿負荷狀態,好多傷員無人看管,醫院跟高校的醫學院求援,徐小姐就跟同學一起過來了。”


    邊學道蹙眉問:“她不是學醫的啊。”


    李兵說:“不是誰想去都能去的,學校裏有誌願者經驗的優先,徐小姐一直支教,就選拔上了。”


    無語了幾秒,邊學道說:“你一定照看好她,別讓她受一點傷害。”


    李兵鄭重地說:“邊總您放心,不管什麽情況,隻要我活著,徐小姐就一定安全。”


    ………………


    在央秀中心小學,邊學道見到了李青。


    李青沒認出邊學道,但邊學道認出了她。


    眼前不遠處的李青臉上掛著淚痕,強忍悲痛,正在跟幾個男孩子一起搭建避震棚。


    男孩們叫李青“李老師”。


    邊學道走過去幫忙搭棚子,李青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沒有一絲生氣。


    從一起幫忙的兩個男老師嘴裏,邊學道問出了李青的情況。


    地震發生時,李青正在學校上課,教學樓質量過硬扛住了,李青沒什麽事,可是她的家在地震中垮塌了,她父母家也垮塌了,李青的丈夫和父母,一個都沒找到。


    盡管心中隱隱有預感,當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邊學道仍然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李青的丈夫,是杜海。


    他勸過杜海離開央秀,也想辦法在12號左右把杜海調出央秀,可是地震延遲了,杜海從鬆江迴來了,地震發生了……


    也許前世杜海畢業後離開鬆江來了央秀,最終死於地震。


    也許前世李青沒與杜海結婚,她在2008年前離開了央秀,命不該絕於地震。


    命運啊,誰能說得清裏麵藏著多少偶然和必然?


    杜海死了,少了一個知道邊學道灰色過去的人,可是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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