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


    登高平台到達後,消防員發現後排求救男人的妻子已經昏迷了。


    被救援人員喪失意識,提高了空中救援的難度,兩名消防員費了好大勁,才把女人拉上登高平台。接著,兩人開始救援離他們最近的另一個女遊客。


    地麵。


    現場指揮也發現了天氣的變化,跟王宏光以及園區領導簡單商量一下,開始組織人力,拆除南麵的護欄,然後將擋路的三棵樹挖出來轉移走,爭取盡快利用上現場另一輛登高車,加快救援速度。


    在這期間,潘興良迴到車裏給盧廣效打了個電話,匯報現場情況。


    “書記,是這樣的,本來邊學道的位置很靠前,但他放棄優先被救的機會,主動提出先救女人,目前現場正組織人力清除障礙,準備使用第二輛登高車。”


    盧廣效拿著電話問:“現場有傷亡嗎?”


    潘興良說:“目前沒有。”


    盧廣效問:“被困人員情緒怎麽樣?”


    潘興良說:“都很穩定。”


    盧廣效問:“有什麽困難嗎?”


    潘興良猶豫了一下,說:“我怕天氣有變。”


    “天氣?”盧廣效拿著話筒扭頭向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剛才的陽光不見了。


    扭迴頭,盧廣效對著話筒說:“你告訴左行舟和唐建,不惜代價,必須保證現場人員的人身安全。”


    左行舟是鬆江遊樂園所在的東興區區委書記。


    唐建是東興區區長。


    同時,左行舟還有一個兒子,叫左亨。


    2007年初地方兩會後,左行舟調任鬆江市東興區區委書記,實現了仕途上的關鍵一跳。


    這事,邊學道還沒注意到。


    潛意識裏,有盧廣效在,邊學道不認為鬆江市內還有能威脅到他的官員,所以他忽略了對這一塊的監控。


    ………………


    五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從碧空如洗到烏雲滿天,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的功夫。


    迴到現場的潘興良把盧廣效的原話傳達給了區委書記左行舟和區長唐建。


    一聽盧廣效說“不惜代價”,左行舟派人找來正帶人清障的園區領導,他隻跟遊樂園一把手說了一句話:“給你10分鍾,把地方給我清出來,讓登高車開進去。”


    頭發禿得沒剩幾根的遊樂園一把手苦著臉說:“左書記,10分鍾太短了,清不出來啊!”


    左行舟淡淡地說:“你辦不到,我就換一個辦得到的來做事。”


    聽左行舟這麽說,遊樂園一把手一咬牙:“就10分鍾,清不出來,我退休迴家。”


    事實證明,對手握權力和資源的人來說,退休迴家是最可怕、最能激發潛力的一件事。


    剛好10分鍾,第二輛登高車開到了指定地點,另一隊消防員開始跟第一輛登高車交替救援,一個升,一個降,這樣就沒有斷檔期,效率翻倍。


    李兵看著第二輛登高車說:“早該這樣救的,浪費了太多時間。”


    救援還在進行。


    但明顯能感覺到,因為起風了,半空中登高平台的搖晃幅度越來越大。


    在營救一名女遊客的時候,因為突來一陣風,將登高平台吹得大幅晃動,嚇得被救女遊客在空中驚聲尖叫,這陣發自靈魂的尖叫,讓救援現場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單嬈什麽也不聽,什麽也不看,就站在警戒線前,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祈禱。


    ………………


    有之前幾天看房打交道的基礎,接到電話後,房屋中介公司的人火速幫邊學德找到一個條件理想、能拎包就住的公寓。


    本著買房子是大事的原則,邊學德不敢馬虎,這套公寓他租了三個月,準備好好選房,然後再適當改造,搭配一下家具什麽的。


    有了落腳點,邊學德想找幾個人燎鍋底。


    之前修車那些人就不找了,修車行業人員流動性大不說,層次也不一樣了,況且王家榆性子傲氣,跟那些修車的肯定沒話說。


    再說當年都是苦哈哈,現在他邊學德有錢了,那些人找他借錢怎麽辦?


    借,以後十有七八做不成朋友了。


    不借,不但做不成朋友了,對方可能還會懷恨在心,甚至心生歹意。


    邊學德怕遇到這樣的人。


    所以,他決定聯係另一些人。


    他想到了吳天和唐根水。


    出事砸車那次,三哥邊學道被圍,帶著人趕去救場的就是吳天和唐根水,那之後,邊學德一直跟兩人有聯係。


    後來,因為私奔,這一年來斷了聯係,現在,邊學德重迴鬆江,這兩個三哥身邊的高管,還是有必要重新接上頭的。


    打吳天電話,還好,沒換號。


    可是吳天告訴邊學德,他正帶著球隊在外麵踢比賽。


    在電話裏,吳天恭喜了邊學德喜得貴子,然後說等他迴鬆江,一定來家裏看看小邊善勇。


    第二個電話,打給唐根水,很好,也沒換號,電話通了。


    在隨後的一分鍾裏,拿著手機的邊學德如遭雷擊。


    他顫抖著手,收起手機,拿起車鑰匙就要出門。


    王家榆聽見聲音,端著果盤從廚房裏走出來,喊邊學德:“怎麽了?你要去哪?”


    邊學德一臉慌亂地迴身說:“三哥出事了。”


    “啪嚓!”


    王家榆手裏的果盤一下掉到了地上:“學道怎麽了?”


    一著急,王家榆用上了從前對邊學道的稱唿。


    這時的邊學德已經顧不上稱唿的問題了,他說:“剛才老唐在電話裏說,遊樂園的過山車發生故障,三哥被困在空中了,消防正在救援,公司的人已經在現場了。”


    邊學德出門了。


    王家榆站在原地愣了半分鍾,然後蹲下撿散落在地上的水果,撿著撿著,王家榆不動了。


    她想到一件事。


    學德剛才說邊學道被困在遊樂園的過山車上。


    遊樂園……


    邊學道大忙人一個,怎麽會無緣無故去遊樂園?


    對……


    單嬈迴來了。


    邊學道肯定、也隻能是陪單嬈,才會去那種地方。


    也就是說,單嬈肯定也在遊樂園。


    同樣,邊學道身陷險境,單嬈難辭其咎。


    剛才,學德說公司的人在現場,沒說四伯四娘在現場。


    如果……


    四伯四娘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樣?


    王家榆不再管地上的水果,她緩緩起身,走向電話機。


    拿起話筒,聽著裏麵的忙音,王家榆的思維還在高速運轉——單嬈如果嫁給邊學道,鑒於之前在燕京與單嬈交惡,邊學道這棵大樹,自己和學德隻能在外圍靠一靠。而如果單嬈因為某件事被四伯四娘不喜,甚至強烈反感……邊學道是個孝子,就算他再愛單嬈,也會照顧父母的意見和感受。


    那麽,隻要拖延單嬈和邊學道結婚的腳步,增加結合的難度,以邊學道的財富、地位和魅力,願意給他當老婆的女人能排出去幾公裏,還怕沒有更優秀的女人出現,徹底掐滅單嬈的希望?


    王家榆不是姐姐王家敏那樣的村婦,她在燕京上學,在燕京工作,見過世麵,也有手段。


    想著想著,握著話筒的王家榆眼裏閃過一絲決絕——這次是絕佳的機會,勝,則扳倒單嬈,讓她無緣邊家的大門;敗,則跟學德一起,再次放逐,成為喪家之犬。


    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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