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學道的手傷了,就沒迴林畔人家,出了酒店,讓李兵開車送他到紅樓。


    李兵沒像以前一樣隻送到單元門口,而是一直把邊學道送到家門口,看著邊學道開門進屋,才轉身下樓。


    李兵這麽做,因為邊學道跟於今幾個吃飯的時候,唐根水聯係上了他,沒多久親自開車過來,還帶了幾個骨幹保安。


    盡管在對手麵前囂張,但邊學道保持了一貫的謹慎。


    跟唐根水在美林大廈樓下分開前,他囑咐唐根水立刻調查美林大廈頂層這戶業主的底細。唐根水跟在邊學道身邊幾年,作為安保主管,他已經能動用一些邊學道的關係了,比如,麥小年,比如,劉行健。


    邊學道的關係網和物業公司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唐根水稍一調查,對方浮出水麵了。


    頂層戶主姓葉,叫葉向南,湖北人。這人早年普通,40以後來到北江突然發跡,然後聚集一批老鄉,通過黑吃黑,吞了兩個非法采礦點,三倒兩倒成了礦主。按照麥小年的說法,葉向南手裏少說攥著三五條人命,一個外地人,能逍遙到今天,很有些背景手腕。


    更深入的信息也有,葉向南跟秦守這些人早就有交集。葉向南能在北江混得風生水起,那些裝神弄鬼的人提供了不少人脈資源,葉向南得勢後,在資金上進行反哺,同時以秦守為紐帶,進一步打造人脈關係網。


    所有信息中,最讓邊學道和唐根水重視的一條是,在葉向南的發跡之地,訓南縣,該縣的“地下110”受葉向南控製。再直白一點說,葉向南這個人,既是礦主富翁,跟秦守這一類江湖人藕斷絲連,同時還是個黑老大。


    當然,葉向南的勢力,目前還隻限於訓南縣附近,至於省會鬆江,還輪不到他插手。


    可不管怎麽說,這人不是善類。


    拿到葉向南的資料後,唐根水第一件事是聯係上李兵,跟李兵當麵交代一番,然後從俱樂部又調了三個身手好的保安,讓他們開車跟在李兵的車後麵,聽李兵指揮。


    唐根水這麽做,防的既有葉向南和秦守,也有邊學道的其他對手仇家。唐根水幾乎參與了大大小小所有邊學道跟人起衝突的事件,在唐根水眼裏,自己這個年輕老板賺錢的能力一流,結仇的本事也是一流,不說仇家遍地吧,春山蒙家、林家、閔家、崔家、向斌家……一隻手肯定是不夠數了。


    上午落雪砸車的事一旦傳開,難說不被有心人聽到,利用眼下的局勢,來個渾水摸魚什麽的。


    唐根水是明白人,他已經跟邊學道捆綁在一起了,邊學道發達,他就發達,邊學道半路被人毀了,他這一輩子也難東山再起。


    不僅在貼身安保方麵加派了人手,唐很水還聯係上劉行健,讓劉行健來鬆江,指導唐根水手下的人在美林大廈附近租房子,全方麵監控進出美林大廈的人。他還讓劉行健訓練俱樂部裏兩個十分機靈的女雇員,讓她們混進美林大廈裏的靈修班,然後想辦法偷拍靈修上課的場麵。


    翌日。


    一大早,李兵就守在邊學道家樓下。


    接上邊學道,先去了一趟尚動俱樂部,讓關嶽給邊學道處理傷口,換了紗布,然後把他送到敢為公司開會。


    中午,邊學道開完會,沒吃飯,叫上李兵直奔火車站。


    一走出出站口,徐尚秀就看見了臉上掛著招牌笑容的邊學道,然後,看到了他纏著紗布的右手。


    邊學道本來不想纏紗布了,可是關嶽告訴他,現在是冬天,傷口不能暴露,必須得纏紗布。


    徐尚秀快步走到跟前,看著邊學道的手說:“怎麽弄的?嚴重嗎?”


    邊學道舉起手揮舞幾下:“就是破塊兒皮,沒事,其實真不怪我,我開車在路上,被頭頂掉下來的雪砸了一下,走,外麵冷,上車說。”


    徐尚秀又來到了尚秀賓館。


    還是上次住的房間,不過裏麵格局變了。


    領著徐尚秀開門進屋,邊學道告訴她:“放心住,所有用品都是新的,這個房間你專用,上次你走後就不對外了。”


    徐尚秀看著邊學道,平靜地說:“懂我的那個人,不需要溺愛。”


    邊學道自然地迎著徐尚秀的目光,笑著說:“不是溺愛,純粹是為了衛生,我如果不懂你,就不是一個專用房間了,而會是很大的房子。”


    徐尚秀語氣緩和下來,說:“手還疼嗎?”


    “本來也沒多疼,就是嚇了一跳。”邊學道朝著尚秀邁了一步,看著她的眉眼說:“謝謝你來看我。”


    徐尚秀低著頭,用手挽了一下耳旁的頭發說:“你別誤會,我是來鬆江辦事的。”


    心知徐尚秀在嘴硬,邊學道沒有繼續逼她,轉移話題說:“明天你生日,想怎麽過?”


    徐尚秀退了兩步,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條石大街說:“最近犯懶,什麽也不想做,就想睡懶覺。”


    邊學道問:“蛋糕總需要吧?”


    徐尚秀說:“千萬別拿什麽蛋糕來,我不想別人都知道我過生日。”


    邊學道說:“那好吧,對了,怎麽沒讓李碧婷跟你一起來,我怕你一個人在這兒覺得悶。”


    徐尚秀坦白說:“這次出來,我跟家裏撒了謊,說是四山的研究生同學要來鬆江旅遊,帶著碧婷,就會穿幫。”


    邊學道走過去,站在徐尚秀身後,想伸手摟她的腰,卻沒敢,他能感覺到,徐尚秀有心事,隻是不清楚這份心事,其中幾分跟自己有關。


    因為反光角度不同,邊學道看不到,徐尚秀卻剛好從麵前的玻璃上看到了他剛才的小動作,她說:“明天你有時間嗎?我想去滑雪。”


    邊學道聽了,想都沒想就說:“有時間。”


    …………


    盡管公司一堆事,但徐尚秀生日,邊學道破例玩了一次“君王不早朝”。


    不僅他自己“曠工”,還連夜讓呂濟琛和楊恩喬梳攏出一個員工名單,找出幾個年輕臉嫩會滑雪的女員工,讓她們第二天跟著去滑雪場,給徐尚秀當陪練,順便跟徐尚秀合影,讓徐尚秀把存著合影的相機帶迴家給父母看,表明她的“四山同學”確實來了。


    邊學道心細的安排讓徐尚秀哭笑不得。


    她本來想在生日這天跟邊學道單獨度過,卻不想被幾個熱情之極的女孩包圍,完全沒有二人世界的空隙,就連坐纜車,都是跟女孩在一起。


    中午的時候,第一次上雪道的徐尚秀甩開幾個也有點累了的“女保鏢”,笨拙地滑到邊學道身邊,抬起滑雪鏡,看著他問:“你是笨蛋嗎?”


    說完,放下滑雪鏡,滑走了。


    什麽意思?


    我是笨蛋嗎?


    邊學道被徐尚秀弄蒙了。


    他立刻向徐尚秀追去,問她:“我怎麽就是笨蛋了?”


    徐尚秀不理他。


    邊學道追著問了幾遍,徐尚秀都沒迴答,他停下來,然後眼看著幾個女員工從旁邊包抄過來,把徐尚秀圍住。


    邊學道瞬間明白了:滑雪是形式,獨處才是目的,可憐自己傻了吧唧的,還弄了好幾個燈泡過來。


    抬手看看時間,趕緊的,拍照合影,打道迴府。


    要說鬆江呢,其實真沒啥好轉的。


    你說賞雪,北半球下雪的地方多了去了。


    你說冰燈,把燈管塞冰塊裏有啥好看的?再說鬆江玩了幾十年冰燈,一點技術創新和突破都沒有,完全沒有技術門檻,凡是結冰的城市都能玩,不結冰的城市隻要狠心花錢也能玩。


    迴到鬆江市裏,邊學道把女員工都打發了,可是李兵說啥也打發不走。他讓李兵先迴家,李兵就搖頭,徐尚秀也不同意,因為她覺得邊學道的手上有傷,根本不能開車。


    路上,邊學道想了幾個方案,都覺得徐尚秀可能不喜歡。說起來,徐尚秀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爭,可她越是這樣,越是個很難討好的女人。


    徐尚秀這樣的女人,隻能水滴石穿,以心化之,除此之外基本沒有捷徑。在其他女人身上百試不爽的金彈戰術,到她這裏威力很差不說,反倒可能減分。她倒不是不喜歡你給她花錢,她是不喜歡男人拿錢收買她,用錢換她的感情。


    晚上7點,和徐尚秀並肩走在人來人往的條石大街上,邊學道才發現沈馥的《伽藍聽雨》已經發布,並且火得一塌糊塗。


    沈馥的古典樂器造詣在《伽藍聽雨》編曲中得到淋漓盡致的展現,一首換了名字的《煙花易冷》被她唱得古意盎然,沒有悲惋反而仙氣十足,鏡頭感極強,讓人聽了如臨畫境。


    走進街邊的糕點店,徐尚秀挑了兩款提拉米蘇當生日蛋糕,她和邊學道一人一塊,坐在臨街的玻璃窗前,小口地吃著。


    邊學道說:“過兩天我公司開年會,你來吧。”


    徐尚秀沒有迴答,而是專注地聽著街對麵店鋪門口音箱裏沈馥的歌聲。


    兩人鄰座的三個女孩也在聽歌,其中一個嗓子有點沙啞的跟同伴說:“哎,你知道嗎?網上好多人都說給沈馥寫歌詞人的水平堪比方文山。”


    另一個說:“不止吧,方文山能寫出《rolling》和《feel》那樣的英文歌詞嗎?”


    嗓子沙啞的女孩說:“所以大家都在猜,沈馥背後肯定有一個大才子在幫她。”


    徐尚秀安靜地吃了幾口,忽然扭頭看著邊學道問:“你跟沈馥應該很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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