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學道拿著電話,無聲地消化著馬成德的理論。


    馬成德接著說:“上麵說了要疑,下麵再說說要用。”


    “疑是手段,用是目的。如果隻用而不疑,那企業遲早要亂。如果隻疑而不用,那企業的人才必定越來越少,最後無人可用。”


    邊學道問:“怎麽把握疑的尺度?”


    馬成德說:“疑並不等於不相信人,客觀的、相對的疑恰恰是最現實的信任,這也是對人才的愛護。企業的信任是一點一點給的,這要看一個人的表現,表現了多少,企業就給多少。”


    “另外,隨著企業的發展,要進一步加大對管理層權力的製約,要用體製和製度管人。企業的體製與製度要在一定程序上體現對被用者的懷疑,保留有充分的質疑空間,但同時,它對每一個被用者來說,又都是公平合理的,所以大家不舒服的感覺會降低。”


    邊學道問:“像保鏢這樣的崗位也適用上麵的原則?”


    馬成德說:“都一樣的。你的用人風格,慢慢會成為廣納賢才的招牌。用人,隻要其大節不虧,就不能因玉中有瑕而棄之不用,在大膽與審慎的前提下,要用人之長,容人之短,恕人之錯。小勝靠智,大勝靠德,企業做到最後,拚的既是資金、技術和決策者的眼光,還拚領軍人物的心胸氣度。”


    禮貌地結束跟馬成德的通話,邊學道靠在椅子上沉思,久久無語。


    祝海山身邊的助手都有這樣的眼界和水平,祝家在世界各地主持產業運轉的人又能差到哪裏去?相比於祝家的人力資源,自己手裏的人力儲備還是太單薄了。


    而且,馬成德一席話,對邊學道來說是一次猛烈的觀念衝擊。


    創業這幾年,邊學道在成長,他身邊的人也在成長。在他東奔西走的時候,下屬們保證了各項工作順暢運轉。在他突發奇想時,下屬們竭盡所能完成他的要求。無論擴張還是轉型,敢為的管理層都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過來。


    在用人上,邊學道之前大體奉行的是“用人不疑”,可是馬成德說的“用人要疑”,也不是沒有道理。


    當然,邊學道也明白,馬成德說的企業內部“疑人”機製,其實就是一種監督製約機製,對祝家那樣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龐大產業來說,十分有必要。而敢為、智為目前的規模,對這種機製的需求並不迫切。


    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早晚都要有的東西,早推出的話,阻力會小很多。


    …………


    接下來幾天,李兵開車,邊學道把敢為集團在鬆江的幾處工地走了個遍,包括曲婉從胡溪手裏搶下來的地鐵黃金地塊,城區的幾處棚戶區拆遷現場,鬆江苑一期項目敢為集團承建的13棟樓,還有最難啃的一塊骨頭——付家窪。


    相處了一周,邊學道對李兵挺滿意。


    不知道是原本如此,還是在監獄裏鍛煉出來的,李兵雖然話少,但很有眼力見。開車的時候,隻看表情,就知道邊學道對車速滿意不滿意,主動調整。


    又跑了一天。


    路上餓了,邊學道帶李兵找了個麵館。


    兩人吃的很簡單,兩碗牛肉麵,一份梅菜扣肉,一份紅油肚絲,一份麻辣黃瓜。


    等麵的時候,邊學道問李兵:“怎麽樣,還適應嗎?”


    李兵一邊用紙巾擦桌子,一邊說:“謝謝邊總關心,已經適應了。”


    邊學道說:“你要有心理準備,我可不隻在鬆江跑,對了,你有護照嗎?”


    李兵搖頭:“沒有。”


    邊學道說:“近期你去辦一個,以後可能要跟著我出國。”


    李兵聽了,麵露難色,想了兩秒說:“我有案底,不知道……能不能辦。”


    邊學道剛才忽略這一茬了,歉意地說:“別多想,護照的事我幫你辦,沒問題的。”


    李兵說:“要不您再……”


    邊學道打斷李兵的話,“人孰無過?我看你投緣,勸我換人的話就別說了,踏實地跟著我好好幹。”


    …………


    邊學道跟李兵吃飯的時候,安春生和蒙竹嬌正在一家酒樓招待春山來的親戚,蒙大蒙建州,蒙二蒙建成,蒙四蒙建卓。


    本來好好的一頓飯,蒙竹嬌吃著吃著哭了起來。


    因為蒙五。


    蒙五人雖然渾,但從小跟蒙竹嬌關係很好,一見麵就笑嘻嘻地叫蒙竹嬌“六姐”,張羅著帶她去他最近新開發出來的飯店吃飯。


    蒙五入獄後,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患上了抑鬱症,家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他弄了一個保外就醫,卻不想迴家沒幾天,就從樓上跳了下去,成了植物人。


    安春生被老婆蒙竹嬌哭得有點心煩意亂。


    蒙五平時什麽德行安春生心裏清楚,年紀輕輕落得這麽個下場,很大程度上是他平時橫行霸道太過,報應到了。


    不過這話隻能在心裏想,不能說出來。


    蒙家雖然今不如昔,可是早些年安春生撒錢鋪路的時候,蒙家支援過他。盡管那些錢後來有借有還,還付了利息,但如果不是蒙家看在蒙竹嬌麵子上雪中送炭,他安春生也沒有今天的風光。


    席上,蒙家三兄弟隻說了幾句蒙五的近況,其他的隻字未提。倒是蒙竹嬌,覺得丈夫現在是北江有數的大老板,有錢有關係,她想在親戚麵前展現一下自己家的能量,就把話題拐迴了蒙五。


    盡管是家庭主婦,蒙竹嬌倒也知道黃胖子的父親和春山那幾個實權官員不是自己丈夫搬得動的,不過,不是還有一個姓邊的嗎?


    蒙竹嬌開口問:“那個姓邊的,叫邊什麽來著?也在鬆江吧?”


    一聽這句,蒙四的眼睛裏透出一絲精光。他對邊學道印象太深了,就是這個人讓他和蒙五背負著沉重的內疚,眼看著蒙家被人抽骨扒皮,落井下石。


    蒙二看著蒙竹嬌說:“叫邊學道。”


    聽蒙二提到邊學道,安春生放下筷子,起身說:“建州、建成你們先聊,我去下衛生間。”


    見安春生出了包房,蒙竹嬌說:“咱們先吃,不等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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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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