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多的人口密度本來就很低,加上是周日,店鋪都不開門,除了景點,街上異常冷清。


    裴桐住的地方比較偏,應該是考慮價格因素找的小旅館,跟主城區不同,越往這邊走塗鴉越多,人卻一個也沒有。


    因為是古城,街道很窄,盡管街邊的路燈造型很藝術,還是難掩蕭瑟,難怪裴桐說她一個人不敢走。


    空空蕩蕩的街道,隻有他和裴桐的影子和腳步聲,這樣的環境,讓居住在有800萬人口的鬆江市的邊學道很不適應,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到了威爾史密斯主演的《我是傳奇》,可現在是2006年,《我是傳奇》應該還沒上映呢。


    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裴桐不自覺地向邊學道身邊靠,雖然沒挽著手臂,但如果有人看見,肯定認為他倆是情侶。


    盡管有點害怕,但裴桐一路都忍著沒說話,她怕說話聲引起什麽人注意。這個街區,看著安靜,其實是一片危機四伏的叢林,這個時候,說不定哪個角落潛伏著野獸。


    但邊學道不知道。


    他問裴桐:“還有多遠?”


    裴桐小聲說:“再過兩個街口。”


    邊學道問:“怎麽住這麽遠?”


    裴桐說:“這裏便宜一點。”


    邊學道問:“路上怎麽沒人?”


    裴桐說:“可能是周日……”


    剛說到這兒,兩人前麵大約十米處的拐角裏,走出三個阿拉伯青年。三個青年看上去歲數都不太大,十七八歲的樣子,其中一個差不多有1米8,另外兩個要矮一些,都挺瘦。


    三人從拐角裏走出來,向邊學道和裴桐這邊看。


    看見三個阿拉伯青年,裴桐一下站住了,她一把抓著邊學道:“快跑,這些人經常搶劫。”


    沒等邊學道反應過來,裴桐迴身就跑出去好幾米。


    邊學道愣住了……


    這不能怪他。


    在中國北方生活了幾十年,他從沒遇見過當街搶劫、飛車搶包什麽的,都是在網上看南邊有一些。迴頭看看裴桐,又看看對麵不遠處的三個青年,邊學道還在想:跑什麽?他們還能明搶?


    還真就是明搶!


    裴桐跑出去十多米,迴頭看邊學道沒跟上來,還傻傻地站在原地,氣得她直跺腳,可她不敢喊話,這三個人可能就是被剛才她和邊學道的說話聲引出來的,再喊,幫自己的不見得招來,搶自己的倒有可能增加。


    沒辦法,裴桐又跑了迴來,拽著邊學道就跑。


    邊學道比對麵三人中最高的還要高,加上他自己開運動館,時不時去運動健身,看上去身體很結實。三個阿拉伯青年本來有點猶豫,可一看見前麵的亞洲女人拉著男人跑,確定對麵是個軟蛋,三人的氣勢上來了,撒腿就追。


    邊學道跑的不積極,還在不時迴頭看,裴桐拉著邊學道跑不起來,眼看被對方追上了。


    見跑不了,裴桐一下拿出防狼噴霧,並肩站在邊學道身旁,大聲用法語說:“你們幹什麽?不要過來。”另一隻手則掏出電話,緊張地按號碼想要報警。


    呈扇形包圍邊學道和裴桐的三個青年,最矮的一個站在靠後的位置,似乎在放哨,兩個看上去更強壯的同伴互相使了個眼色,衝過來要搶裴桐的包。


    看人衝了過來,裴桐尖叫一聲,“呲呲”地按著噴霧。


    見對方果然惡意明搶,加上喝的幾種葡萄酒後勁上來了,腦子一熱,邊學道的火氣衝冠而出。拉著裴桐躲開噴霧區域,把裴桐擋在身後,他挑釁地衝著三個青年勾手:e-on!”


    看見邊學道的動作,裴桐簡直快瘋了!


    這個姓邊的想幹什麽?他不知道這些阿拉伯混混身上都帶著刀?


    果然,看見邊學道的手勢,對麵最高的青年從身上摸出一把刀,看上去像是商場裏賣的雙立人水果刀。


    青年以為自己亮了刀,對方會害怕,卻不想對麵的亞洲男人看見他手裏的兇器,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更加躍躍欲試。


    三個青年腦洞大開,這是碰見亞洲流氓了?還是碰見亞洲警察了?難道是功夫演員?


    趁三人不動,邊學道抽出自己的皮帶,不停移動著步伐。


    這些都是唐根水和俱樂部裏的散打教練教他的。


    唐根水明確告訴過他,街頭鬥毆,講的是狠穩準。狠,就是表現得好鬥兇殘一點,給對方心理壓力,對麵三個人,邊學道帶著一個女人,一旦顯示出退讓懼怕的意思,對方就會爆發。穩,就是別慌,盡量分析對方各人強弱,找到先攻擊的目標,觀察對方上半身下半身的比例,判斷對方攻擊特點,還有就是盡量找到武器,別空手。準,就很好理解了,力求用爆發力打對方脆弱的部位,務求打到人、打倒人。另外就是,街頭鬥毆切記被對方糾纏住,切記倒地,要不停地靈活移動,如果對方人多,盡量靠牆,防止腹背受敵。


    邊學道已經選好了目標,第一個必須打倒拿刀的。


    他移動著,突然衝三個青年身後方向喊了一句:“here!”


    拿刀的青年下意識扭頭往身後看,邊學道像豹子一樣衝了過去,把手裏的皮帶抽向青年臉部,接著一個撩陰腿。


    這一腳,結結實實踢在對方襠部。


    拿刀的青年一聲慘叫,弓著身子倒在地上,不停抽動著。


    一腳把刀踢開,邊學道撲向另一個青年。


    這幫混混還挺機靈,放哨的見同伴倒地,亞洲男人衝向另一個同伴,他去追裴桐。


    邊學道大聲喊道:“別怕,噴他。”放過前麵的目標,他轉身去追放哨的。


    雖然也喝了酒,但裴桐可沒有邊學道的膽子,見放哨的來追她,她靠著牆,已經忘了跑,閉著眼睛,一個勁往身前噴,可是隻噴了兩下,瓶子空了。


    噴的兩下,還是有效果的,延緩了放哨的青年靠近她。邊學道幾個大步追過來,帶著身體的慣性,一個重拳轟在放哨的腮幫子上,這一拳極重,對方身體一下被打得失衡了,像紙殼人一樣,整個人栽倒下去。


    剩下一個青年,見這個亞洲男人生猛得像餓虎,顧不得義氣什麽的,撒腿就往小巷子裏跑。


    不放心倒在地上的兩個,邊學道每人又狠狠補了兩腳,才摟著兩腿發抖、一臉不可思議神色的裴桐,往裴桐剛才說的方向走。


    裴桐忽然一下迴過神來,拉著邊學道往賓館的方向狂奔,邊跑邊說,他們都是成團夥的,跑了一個,馬上就會找來一幫。


    ……


    顧不得避諱什麽男女一室了,裴桐一口氣拉著邊學道跑迴賓館,進到三樓她的房間,把門鎖好,才靠著牆,按著胸口一個勁兒喘粗氣。喘了一會兒,裴桐問邊學道:“你怎麽這麽愣啊!”


    裴桐住的這個房間很小,房間裏70%的空間都被床占了,另外還有一個小折疊桌,一把椅子。


    邊學道四下找水壺,問:“那種情形,你說怎麽辦?”


    裴桐說:“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把包給他們,他們一般拿了東西就跑,不會行兇。”


    邊學道問:“那你還噴他們,你都噴他們了,他們報複你怎麽辦?”


    報複裴桐?怎麽報複?她一個女人,打她一頓?還是……


    裴桐瞪了邊學道一眼,走到窗前,掀開紗簾一角向外看,隔了一會兒,迴頭跟邊學道說:“你怎麽辦?迴去?還是住在這裏?”


    不等邊學道說話,裴桐緊跟著說:“別誤會,我意思是你在這家賓館再開一間房,我擔心你迴去路上再遇到他們,那些人一根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邊學道也湊到窗前,向外看了看,說:“不會吧,我從另一個方向繞著走。”


    裴桐堅決地搖頭:“不行,你不了解這裏,不要以為旅遊時看到了一些美景和秩序就以為這裏是天堂。”


    說到這,裴桐突然指著右側街口說:“你看,你看。”


    邊學道順著裴桐手指看過去,兩個蓄著胡子的中年阿拉伯男人站在路口,似乎正在搜尋什麽的樣子。


    裴桐把邊學道推離窗口,拉上窗簾說:“你要出去也可以,出了什麽事不要找我。”


    過了剛才的衝動勁兒,邊學道也有點後怕。老話說“家累千金,坐不垂堂”,人家連個瓦片都怕,他卻跟持刀混混死磕上了,難怪裴桐剛才說他愣,確實愣!


    想到這,邊學道坐在椅子上說:“不走了,麻煩你再去幫我開間房吧。”


    裴桐出去了足有二十分鍾才迴來,進門時表情很奇怪。


    邊學道問裴桐:“我住幾樓?”


    裴桐皺著眉坐在床邊說:“沒房了。”


    “啊?”


    裴桐說:“中午住進來一個旅遊團,房間住滿了。”


    剛經曆了明搶的邊學道很詫異,問:“這種地方的賓館也有人住?”


    裴桐瞪著邊學道說:“這裏便宜,不是人人都像你住五星酒店。”


    邊學道站起來說:“我還是走吧……你這兒有沒有什麽能防身的家夥?”


    裴桐關了房間的燈,走到窗前,偷偷向外看,發現路口的阿拉伯人還沒離開,她說:“下麵的人還沒走,不知道是不是來找咱倆的,你現在出去太危險。”


    邊學道看著腳下說:“可你這裏太小了,打地鋪都不夠。”


    裴桐咬咬牙,說:“我再去找老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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