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祝植淳說送他半棟樓,邊學道以為祝植淳跟他開玩笑,卻不想祝植淳繼續說:“你覺得怎麽樣?”


    邊學道愣了一下問:“什麽怎麽樣?”


    祝植淳說:“你要是覺得這個樓有潛力,我投錢買下來,你經營,我收錢。”


    邊學道左右看了幾眼,警惕地盯著祝植淳說:“可能沒必要,但我還是要跟你強調一下,我對男人沒興趣。還有,李安去年在加拿大拍了一部電影叫《斷背山》,大概年底在美國上映,國內嘛,應該不會公映。你要是有什麽特殊需求,可以想辦法看看那部電影。”


    祝植淳被邊學道都說蒙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見邊學道一臉好奇混雜憐憫的神色,祝植淳忍住了抽他的衝動,咬著牙花子說:“小子,你覺得你國色天香嗎?”


    邊學道笑嘻嘻地說:“這個真差了一點點。”


    祝植淳說:“我讀過你的幾篇論文,怎麽說呢,你似乎對經濟有比較獨到的理解,我這人呢,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比較懶散,喜歡花錢,不喜歡經營,我剛才說的,你可以理解為雇你給我當長工。”


    邊學道說:“我讀書少,你別蒙我,長工?全世界最頂級的經紀人也沒這麽高薪的。”


    祝植淳說:“謹慎應該是你身上的美德之一。”


    邊學道說:“謝謝誇獎。”


    祝植淳似乎猶豫了一下,說:“說起來,有點玄虛。小的時候,家裏找人給我算命,說我中年有一次大難,必須到北邊尋找命硬的奇人助我化解。”


    邊學道睜圓眼睛問:“啥意思?”


    祝植淳看著邊學道點點頭。


    邊學道伸手指著自己說:“我?”


    祝植淳繼續點點頭。


    邊學道說:“別扯淡了,我?你找人的依據是啥?”


    祝植淳說:“師傅給了一套法門,但是有規矩,不能跟你說。”


    邊學道說:“老祝,到此為止,別鬧了行不?”


    祝植淳說:“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邊學道說:“像!”


    祝植淳忽然換了個表情,說:“好吧,真沒有賺錢的道兒?”


    邊學道問:“你還需要繼續賺錢?”


    祝植淳說:“為什麽不需要?有人嫌自己錢多嗎?”


    邊學道已經被祝植淳繞得有點暈了,為了能脫身,跟祝植淳說了三個字:“礦、房、股。”


    鑒於祝植淳把齊三書勸去四山的表現,邊學道這次真的吐露天機了。


    當然,從2005年往後數,賺大錢的營生肯定不止這三樣,但邊學道的見識有限,這已經是他心裏最寶貴的信息之一了。


    兩人分開前,祝植淳說:“剛才我看你打量樓的時候,似乎想了不少東西,你最好迴去把想法細化一下,因為明天我就找房主談交易細節。”


    邊學道再次問祝植淳:“你說真的?”


    祝植淳說:“百分之百真。”


    邊學道皺著眼眉問:“錢對你來說真是紙片子?”


    祝植淳說:“不是紙片子,是數字。”


    ……


    邊學道就算再大意,無功不受祿的道理還是懂的。


    他隱隱察覺到,祝植淳肯定有求於己,而且求的事情還不小。


    可是邊學道左思右想,也想不到自己有什麽值得讓祝植淳這樣的巨富賣力討好的。


    覺得自己是穿越者?


    別鬧了,就連那些寫穿越小說的無聊人士都不會真把眼前人往穿越者的身份上聯想。


    神經病人除外。


    祝植淳今天的表現讓邊學道不是很自在。


    控製才能解決問題,失去控製就意味著失去主動權。


    可是邊學道又不想為了這麽一絲懷疑就跟祝植淳拉開距離,事實上,現在讓他跟祝植淳劃清界限,有點難。


    再細想想,不是有點難,是非常難。


    不知不覺中,祝植淳已經全麵介入了邊學道身邊的各個領域。


    其一,尚動俱樂部,祝植淳占了三成股份。


    雖然話是齊三書說的,雖然齊三書和黃胖子都已轉移到了四山,但邊學道不能不認,也不敢不認,他的翅膀遠遠沒硬到跟齊三書那批人對著幹的程度。


    再者,人家不久前還在春山抬舉過自己,替自己出頭,生生打垮了春山蒙家。現在前腳剛離開鬆江,後腳邊學道就變卦,這樣的行為人品,等於自絕於江湖。


    其二,體育局家屬小區,幾個承建的合作夥伴,現在想來,難保沒有祝植淳的人。


    其三,邊學道的後花園,智為科技,剛剛引入了祝植淳投來的一筆資金。


    其四,關淑南所在支行的2000萬長期存款。


    祝植淳也許不知道邊學道和關淑南具體是什麽關係,但既然邊學道開口求人,肯定不是路人甲。


    其五,四山抗震計劃裏的應急包、生存基地、通航公司、抗震教學樓,都有祝植淳的身影。


    還有……


    邊學道忽然發現,祝植淳在他身邊織了一張無形的網,他似乎很難拒絕祝植淳的請求。


    這張網,是有意,還是無意?


    ……


    一路想著祝植淳這個人,開車迴到東森大學,停在後門附近,邊學道有點舉棋不定。


    防備風險一直是邊學道的首位準則,然而世易時移,邊學道不是當初的邊學道,他身邊的利益鏈條不再單純。


    而且祝植淳不是於今,也不是溫從謙,絕對不是說斷就斷,說擺脫就能擺脫的。


    現在的邊學道,需要有人撫慰他,給他力量。


    拿出手機,給徐尚秀發了一條短信:在學校嗎?


    徐尚秀迴:在。


    邊學道迴:學習那麽累,出來放鬆一下。


    徐尚秀沒迴。


    邊學道估計自己“放鬆”一詞用錯了,改口說:學習那麽累,請你吃頓飯。


    好一會兒,徐尚秀迴:主樓。


    坐在車裏,看到徐尚秀的短信,邊學道做了一個特幼稚的勝利手勢。


    就是這樣奇怪,無論邊學道身上有多大壓力,無論他覺得周圍潛伏著多少未知惡意,無論他多疲勞、多茫然,徐尚秀就像心靈創可貼,一貼就好。


    徐尚秀的一個微笑,一條短信,對邊學道來說,都是最大的喜悅,最高的褒獎。


    他相信,等會兒跟徐尚秀吃了飯,他就會像一輛換了新電池的玩具賽車,動力十足。


    攬勝停在主樓門口,來往的學生側目而行,指指點點。


    邊學道正低頭在車裏找口香糖,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音,然後有人輕輕敲了敲車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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