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學道迴到鬆江才知道,劉毅鬆已經出院好幾天了。


    劉毅鬆現在的住處是吳天幫著選的,他在東森大學後身的那個租書屋,便宜出兌給別人了。


    邊學道下飛機,哪也沒到,先去的劉毅鬆家。


    敲門,是劉毅鬆自己給他開的門。


    看見門外的邊學道,劉毅鬆明顯一愣,問他:“什麽時候迴來的?”


    邊學道提著手裏的皮箱給劉毅鬆看,說:“剛下飛機。”


    劉毅鬆重重地點了幾下頭,說:“快進來吧。”


    邊學道進屋放好皮箱,問劉毅鬆:“恢複得怎麽樣了?”


    劉毅鬆苦笑著說:“早就好了,我想迴去工作,老吳、小丁和小楊說什麽都不同意,死活把我按在家裏,說得等你迴來,親口說‘可以’了,我才能迴去。”


    邊學道笑了,說:“別怪他們,是我走之前給他們留的話,再說他們也是為你好。”


    扭頭看到茶幾上放著的兩本關於企業管理的書,邊學道拿起來翻了幾下,問:“你看的?”


    劉毅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說:“在家待著無聊,就讓保安買來兩本學一學,敢為和尚動越幹越大,我不能拖大家後腿。”


    邊學道又翻了幾下,發現書裏不少地方都畫著橫線,個別地方還有幾句注釋,輕輕把書放迴茶幾上,邊學道說:“你有這份心思,我不如你。我本來是個學生,可是天天瞎忙,唯獨沒有時間摸書本。”


    劉毅鬆說:“確實應該多看看書。不翻書不知道,其實好多自己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問題,別人早就做了總結,也指明了路線。”


    兩人聊了幾句,邊學道問劉毅鬆:“最近有什麽事嗎?”


    劉毅鬆說:“我這邊,事倒沒有,人有一個。”


    邊學道問:“什麽人?”


    劉毅鬆說:“我受傷那次,三個小偷,有一個小偷被人揪住沒下了車,就是在車上揪住小偷這個人。”


    邊學道問:“這人怎麽了?”


    劉毅鬆說:“這人是個退伍兵,自己開了個小健身房,就是擺點器械,掛幾個沙袋那種,他自己教學員散打和格鬥。”


    邊學道聽了,說:“這種健身房很實在,能吸引不少大眾消費者。”


    劉毅鬆點頭說:“這個人當時在車上,最先出手幫司機,赤手空拳打倒一個,嚇跑兩個,他腿上挨了一刀,跟我待在一個醫院,一來二去我倆就熟悉了。我琢磨著明年隔壁兩個館改造完,肯定也需要他這樣自己開過健身房,本身又能當教練的,就跟他提了一下,他也表示願意來尚動,就等你迴來麵試點頭呢。”


    邊學道說:“這人不用麵試,什麽都不看,衝他挺身而出的人品就足夠了,下周一吧,你讓他直接去俱樂部找我。”


    劉毅鬆說:“行,我告訴他時間。”


    ……


    從劉毅鬆家出來,邊學道拎著皮箱迴到紅樓家裏。


    沈馥不在家,蔡姐正在給沈老師做全身按摩。


    看到蔡姐,邊學道忽然想到這個月還沒給蔡姐結算工資,從臥室裏拿了些錢,把蔡姐喊出東屋。


    看見邊學道手裏的錢,蔡姐知道邊學道要給她算工資,連忙擺手說:“沈老師女兒已經給過我工資了。”


    “給了?”


    邊學道下意識地重複一遍,他知道沈馥在工作室的工資,也知道自己給蔡姐定的工資,沈馥把錢給了蔡姐,她一個月的工資就剩不下多少了。


    邊學道跟蔡姐說:“這月就這樣了,明天上午你早點來,我把下三個月的工資一起給你,還有,以後沈馥再給你工資,你不要接,工資都從我這結算。”


    聽了邊學道的話,蔡姐生怕邊學道因為她收了沈馥給她的工資不高興,用手搓著衣服說:“我本來也說不要的,沈老師女兒一定要給我,要不我還給她?”


    看到蔡姐的表情,邊學道笑了,說:“收就收了,不用還,以後不收就是了。”


    看著蔡姐迴東屋,邊學道到書房坐了一會兒,上網搜索關於百度收購my123的新聞。


    自打百度對外公布收購my123,前前後後邊學道拒絕了5家媒體的采訪邀請。


    前陣子在燕京,忙忙叨叨的,懶得總往網吧跑,現在迴家了,他得看看新聞裏曝光了多少關於他的信息。


    看了一圈,還好還好,百度遵守了他們之間的約定,沒有對外公開更多關於自己的信息。


    關上電腦,正想去臥室睡一會兒,手機進來一條短信:在學校嗎?在的話來我辦公室一下。


    發信人是嚴教授。


    邊學道深知嚴教授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作風,拿著手機,想了半天嚴教授所為何來。


    難道是為my123的事?


    權衡半天,邊學道把“不在學校”的迴複刪除了。


    嚴教授找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


    邊學道春山、燕京兩地跑了這麽多天,今天剛迴學校,嚴教授的短信就到了,要說嚴教授是碰巧,邊學道堅決不信。


    他倒是不怕嚴教授,嚴教授也沒有什麽能威脅到他的地方,在東森大學,最大的懲罰不過是開除學籍或者不給畢業證,學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開除的,畢業證也不是隨隨便便說不給就可以不給的。


    兩人畢竟合作了幾次,說得好聽點,有點亦師亦友的意思,邊學道覺得自己去見見嚴教授也沒什麽,於是他迴複:在學校,我馬上過去。


    在辦公室裏見到嚴教授,邊學道發現,跟初次見麵時比,嚴教授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提高,尤其是一對眼睛,看上去自信了不少。


    人都說錢是人的膽,其實名望一樣是人的膽。


    看見邊學道敲門進屋,嚴教授居然起身,走到辦公桌前,跟邊學道握了一下手。


    見嚴教授這番做派,邊學道心裏咯噔一下。


    他太清楚嚴教授了,隻要這麽獻殷勤,就八成要讓他幹什麽事。


    論文?


    不行,說什麽都不能答應。


    兩人坐下,嚴教授親切地問:“明年就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邊學道笑了一下,說:“還沒想好,可能會自己幹點啥。”


    本以為嚴教授聽到這兒就會打住,換一個話題,沒想到嚴教授聽了,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問:“想幹啥,說說。”


    我靠!


    這是要幹啥?


    想給我介紹工作?沒這好事吧!


    想讓我留校?我平時的表現也不夠格啊!


    想歸想,邊學道說:“還沒一定,可能跟朋友一起搞,到時看項目。”


    嚴教授問:“你電腦水平怎麽樣?”


    邊學道不明白嚴教授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難道電腦壞了想讓我修?他點頭說:“還行,懂一點,老師你電腦……”


    嚴教授問:“my123是你鼓搗出來的吧?”


    邊學道一下不說話了。


    嚴教授的身體往沙發上靠了一下:“後生可畏啊!本來別人跟我說起時,我是不信的,後來想到,你不是普通的學生,普通學生寫不出你寫的那兩篇論文。”


    邊學道還是不說話,看著嚴教授,眨了兩下眼睛。


    嚴教授說:“學校出了一個你這樣的精英學生,我很高興,放心,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跟別人透露的,但是……”


    聽到但是,邊學道的眼睛立刻睜圓了。


    嚴教授說:“但是……我希望你幫我一個忙。”


    邊學道說:“什麽忙。”


    見邊學道開口了,嚴教授知道事情有門,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說:“前兩次幫我發論文的那個同學,最近找到我,求我跟你說說情,讓你接受一家媒體的采訪。”


    邊學道問:“是他把我跟my123對上號的?”


    嚴教授笑著說:“幹媒體的,權力不大,但消息絕對比一般人靈通得多。其實我這個同學也是受人所托,對方說聯係過你,你拒絕接受采訪。後來他們不知道怎地,就找到了發表的那兩篇論文,順著這個線兒,摸了過來。”


    邊學道歎了口氣說:“我不接受采訪,有我的考慮,畢竟我還沒畢業,不想走在學校裏被人圍觀。”


    嚴教授說:“你說的都能理解。可是你應該明白,對方既然摸到了我,距離你也就不遠了,有些事,堵不如疏,你看那些明星,東躲西藏還不是被狗仔隊拍了個裏外通透。”


    邊學道聽樂了:“這不是一碼事。”


    嚴教授咧嘴說:“都差不多。”


    在辦公室坐了差不多30分鍾,扛不住嚴教授軟磨硬泡,邊學道終於答應接受采訪,但有個要求,成稿後必須讓他先看一遍。


    隻要邊學道答應接受采訪,嚴教授就算完成任務,至於提前看稿,那不在他操心的範圍。


    正事談完,嚴教授換了一副神情,嘖著嘴唇說:“你可是第一個走進我這間辦公室的千萬富翁。”


    這句話邊學道沒法接了。


    他總不能說“您早晚也是千萬富翁”,來寬慰嚴教授。


    要知道,按照2004年的工資標準,一個普通人,沒有特別的才能,沒有特別的機遇,沒有特別的出身,幹到60歲,所有收入全算上,一分不花,也就是一百多萬不到二百萬,有的可能還不到一百萬。


    然而事實上,除去日常生存必需的花銷,除去房子這樣的大項消費,以銀行存款來算,日常生活中的百萬富翁少之又少,在中國,基本就是一百個人中有一個百萬富翁的水平。


    勞動是可以致富,但除非率先進入藍海,或者運氣加身,否則像邊學道這樣千萬級別的富翁,純靠勞動,基本沒門。


    所以,勉勵人的時候,你可以說“你早晚會成百萬富翁”,這句比較實在,但別說“你早晚會成千萬富翁”,這句就顯得很虛偽,如果說“你早晚會成億萬富翁”,那對方基本可以理解你倆說的不是一種貨幣。


    要是碰上一個心眼小的,還會迴一句:你才掙冥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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