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個周末,單鴻都會飛迴鬆江,無論多累,周六晚上她都要在醫院守夜,幾個哥哥再怎麽勸,她也要堅持。這是她的人生準則,哥哥嫂子們守夜,那是他們的孝心,單鴻盡的是自己的孝道。


    一天晚上,單嬈在醫院陪姑姑。


    在走廊的椅子上,單鴻問單嬈:“上次北戴河見到的那個男生怎麽樣了?參加國考了麽?”


    這是單鴻第一次正式跟單嬈談她和邊學道的事情。


    她們全家,包括單嬈父母都還隻是隱隱約約覺得單嬈似乎有男朋友了,但畢業在即,老太太又病重,就暫時放一邊了。


    單嬈說:“他叫邊學道,國貿專業的,比我小一屆,參加不了國考。”


    單鴻聽了似乎有點吃驚:“比你小一屆?複讀?還是比你小?”


    單嬈有點不好意思,說:“比我小一歲。”


    單鴻嘴角掛著很玩味的笑意:“不像啊,上次在北戴河我仔細看過他,看眼睛就是個心智很成熟的男生,想不到,居然比你還小一歲。你倆怎麽處上的?”


    單嬈發現,無論平時多理性強勢的女人,談到這個話題時,都是八卦之心爆棚,簡直跟寢室裏的小姑娘沒區別。


    姑姑問了,單嬈不能不說。


    而且單嬈也有她的想法。


    即使自己先畢業,單嬈也沒想過跟邊學道分手。


    如果想跟邊學道繼續走下去,家人這一關遲早要過。


    聽剛才姑姑的語氣,似乎對邊學道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姑姑在家裏很有發言權,隻要姑姑力挺,她和邊學道的事就會少很多障礙。


    其實,從邊學道跟她說他父母都是下崗職工時,單嬈就知道想讓邊學道過家裏這一關,並不容易。


    所以,單嬈準備抓住這個機會,把從小就最疼自己的姑姑爭取過來,讓她幫自己和邊學道說話。


    還有,姑姑在燕京紮根這麽多年,有相當的人際圈子。明年邊學道畢業,要是他國考失利,單嬈準備讓姑姑幫忙,給邊學道在燕京找個工作先幹著,邊幹邊考,先在燕京落腳,然後兩人再一起想辦法。


    在單嬈心裏,她跟邊學道的所有障礙不過是一年的分離。


    單嬈相信,憑兩人如此甜蜜的感情,一年時間完全不是問題。她對自己有信心,她對邊學道更有信心。


    幾個月來的廝守相處,單嬈已經摸清,邊學道是一個心智成熟、可靠穩重、懂人情明事理、小節不拘、方圓有度的男生。這樣一個男生,大學時就能在網上淘到上百萬金,畢業後,也許都不用姑姑幫助,就能立足燕京,跟她雙宿雙棲。


    作為過來人,作為從小看著單嬈長大的長輩,單鴻讀懂了此刻單嬈臉上表情的含義。


    單鴻問單嬈:“你對這個小男朋友很滿意?”


    單嬈毫不遲疑地點頭。


    單鴻問:“他家裏是做什麽的?”


    單嬈知道問到關鍵地方了,“我倆剛交往幾個月,我還沒問。”


    單鴻是何等樣人,馬上明白單嬈在遮掩什麽。


    單鴻問單嬈:“小時跟你一起玩的那個女孩,姓關的,現在幹什麽呢?結婚了麽?”


    見姑姑沒深問邊學道的家世,單嬈暗自鬆了一口氣:“關淑南啊,挺好的,在銀行工作,離我們學校還很近呢。男朋友公派出國深造,應該快迴來了。還沒結婚,前陣子正張羅買房子呢!”


    單鴻說:“怎麽沒見你帶邊學道來看看奶奶?”


    單嬈當然不能說實話:“前陣子正是學校期末考試季,他們專業這學期考試壓力挺大,我就沒帶他來。”


    單鴻說:“明天吧,你帶他來,我走之前請你倆吃頓飯,我也想見見這個讓你如此滿意的男生究竟多有魅力。”


    第二天的飯局很簡單。


    單嬈父母、單鴻、單嬈和邊學道。


    飯店是在醫院附近找的,很普通的小飯館。


    畢竟是單嬈的男朋友而已,還沒畢業出校門,用不著那麽講究,至少單嬈父母是這麽想的。


    單鴻告訴他們今天中午這個飯局時,單嬈父母很吃驚。


    老太太還病著,本不想來,但聽單鴻話裏,見過這個男生,似乎還挺滿意,反正也就是吃頓飯,跟誰吃不是吃?就答應來了。


    自從知道單嬈進了中x部麵試,單嬈父母就對女兒的未來有了很高的預期。


    尤其是單嬈媽媽,一輩子被強勢的小姑子壓著,她是最希望能靠自己女兒打翻身仗的。


    可是同樣吃公家飯的她知道,一個女人想在官場風生水起,難比登天。然而,身為女性也有一條終南捷徑:嫁人。


    單鴻為什麽這麽狂?在她眼裏,還不就是嫁了個好人家!


    你能嫁?我女兒就不能?


    單鴻從小就對單嬈好不假,當成半個女兒對待也不假,可這不能平息姑嫂之間的心靈鬥爭。


    飯局是單嬈爸爸開的場。


    “小邊啊,第一次見麵,本不該這麽隨意,但家裏的事單嬈肯定也跟你說了,別見怪啊!”


    邊學道笑著說:“伯父您太客氣了。”


    單嬈爸爸說:“我聽她姑說,你是學國貿的,比單嬈低一屆?”


    邊學道依舊笑著說:“是。”


    單嬈爸爸說:“家裏怎麽樣?父母身體都還好吧?他們做什麽的?”


    邊學道說:“身體都很好。前些年兩人都下崗了,在家那邊打打零工。”


    這句話一出,單嬈看到媽媽的眉頭皺了一下。


    單嬈知道,終於來了。


    這是她最擔心的部分,可是她又不能提前跟邊學道說或暗示什麽。


    她知道,以邊學道的聰明,哪怕她之前透露一絲口風,邊學道都能有所準備,可是同樣也等於在倆人之間留下心結,因為那等於間接說明單嬈對邊學道的家境不太滿意。


    再說,就算提前說了,又能怎麽樣呢?


    父母就是這麽個情況,誰能換父母呢?


    單嬈知道邊學道在銀行有上百萬的存款,可她不能說。


    且不說即使她知道,最好也在邊學道麵前裝不知道,不然會把兩人的感情複雜化。就算她說出來,父母要是問起錢是怎麽賺的?她該怎麽說?


    說在網上賣外掛賺的?


    前陣子央視都在播,中央五部門聯合在全國開展打擊網絡遊戲外掛專項治理行動,外掛行為,已被有關部門列為“掃黃”“打非”的對象。


    單嬈隻能期待爸爸盡快終止這個話題。她拿起筷子給爸爸夾菜,說:“我都餓了,邊吃邊說。學道,嚐嚐火爆大頭菜,看比我的手藝如何?”


    知女莫若父。


    單嬈夾菜,說話,爸爸就知道女兒對這個小子十分滿意,已經開始當麵護著他了。


    畢竟也是官場裏打滾的人,立刻笑嗬嗬地說:“小邊,行啊!我這女兒,養了二十多年,我也沒嚐過她的手藝,小夥子很有一套。對了,平時有什麽愛好沒有,男人嘛,興趣要廣泛一點。”


    邊學道端碗接過單嬈給夾的菜,禮貌地跟單嬈爸爸說:“喜歡長跑,喜歡足球,等畢業有時間了,可能會出去玩玩戶外。”


    單鴻說:“戶外?那可是個燒錢的運動,不過最近在大城市很流行。”


    單嬈爸爸說:“喜歡足球?踢麽?踢得怎麽樣?”


    單嬈見氣氛輕鬆一些了,趕緊加入:“學道踢球很好的,非典封校時,我們學校的院際比賽,他是冠軍球隊的主力中鋒。”


    “是嗎!不錯。年輕時,我們幾個機關之間踢比賽,我也上過場的……”說著單嬈爸爸扭頭跟老婆說:“對吧?當年我那球技,在幾個機關隊裏也還是可以的。”


    單嬈爸爸看出老婆一直沒說話,似乎有意見,他不想太傷女兒麵子,就帶動老婆說話。


    單嬈媽媽終究沒有加入話題,隻是提醒邊學道吃兩口離著遠的菜,告訴他:“夠不著菜,就站起來。”


    夠不著菜,就站起來!


    聽起來似乎沒問題,很應景,可是桌子上沒有笨人,單鴻和單嬈爸爸扭頭看單嬈的表情。


    果然,單嬈的嘴立刻就撅起來了。


    邊學道依舊笑嗬嗬的,好像沒聽懂單嬈媽媽話裏的意思,從容地說道:“伯母,不用的,我胳膊長,坐著也能夠著。”


    氣惱媽媽第一次見麵就不給邊學道麵子,單嬈的小脾氣上來了:“學道,哪個夠不著?我給你夾。”


    這頓飯,最超然的是單鴻。


    她似乎很樂意看到單嬈和媽媽對著幹。而且,從召集飯局,她似乎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單鴻終於說話了:“來,小邊,夠不著的告訴我。”


    聽單鴻這麽說,單嬈媽媽的眼睛開始在邊學道和單鴻之間轉,努力想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單鴻似乎在向哥哥嫂子解釋,就接著說:“上次皇馬去燕京,就是小邊帶著單嬈和我家小寶去工體看的球。小寶迴家跟我說,他們看球的位置很好,球票很貴,都是單嬈男朋友買的。而且小寶說了,嬈姐姐的男朋友又酷又高,很有安全感。”


    單嬈聽了啼笑皆非,誇著誇著,怎麽就轉到又酷又高有安全感上了?


    吃完飯,單嬈跟父母和姑姑迴醫院,邊學道自己迴學校。


    到家沒一會兒,單嬈的電話到了。


    “學道,沒生氣吧?別往心裏去,我媽平時也不愛說話。迴來路上,我爸說對你的印象很好。”


    邊學道說:“我怎麽會生氣?別多想。對了,迴來路上我想著啊,你要去麵試,一定要先自己練練。一會兒我出去給你買個dv,這陣子你自己錄,自己觀摩。”


    單嬈問:“用隨身聽錄不就行嗎?”


    邊學道說:“不一樣的。隨身聽你隻能聽到自己的語速和語氣,看不到自己的儀表和神態。麵試時,這兩樣很重要。”


    單嬈說:“那好吧,別買太貴的,能用就行。”


    邊學道說:“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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