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豹子給郭奕包紮好後,便抱著他,往那群人中走去。

    “你要帶他去哪裏?”曹丕看到血豹子帶走了郭奕,便急得在血豹子身後喊著。他要是一個人這樣迴去,說郭奕丟了,就算郭祭酒不拿他怎麽樣,他大兄也會弄死他。

    血豹子迴頭淡淡的瞥了一眼曹丕,“你爹有沒有教過你,對長輩應該怎麽說話?”

    曹丕在家被寵慣了,並未覺得這樣對一個平民說話有何不妥,但現在郭奕被帶走了,就換了個處事方式, “叔,您這是要去哪裏?”

    血豹子唇角一抬,“綠林山莊。”

    他輕鬆的把郭奕扛到肩上,騰出一隻手揪住曹丕的衣領,像拎小雞仔兒一樣,把他拖著往前走。

    曹丕兩隻稚嫩的手扣在頸後推著那隻抓住他的大手掙紮著。

    “你這麽有興趣知道,就一起去吧。”血豹子並未鬆手,“不過,去過的人,還沒有活著離開的。”

    曹丕心下一沉,遭了流寇了。雖然男人救了郭奕,寇就是寇,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眼看就要進前方樹林了,如果尋他的追兵追到此,怕是要斷了方向。曹丕趁血豹子不注意,悄悄的踢掉了一隻鞋。

    “元福,你帶這倆小鬼迴去幹甚?”一行人中,問話的是位濃眉暴睛,看上去很兇的大漢,此人手裏正牽著曹丕順出來的那兩匹大宛寶馬。

    “裴兄,肩上這小子和我有一麵之緣,帶迴去和泥鰍作伴怎樣?省得你家泥鰍沒個玩伴到處亂跑。”

    原來那位救郭奕的大漢叫元福。這名字聽起來,倒像普通農夫的名字。

    “那這個小鬼又是來作甚?”兇麵大漢指著曹丕。

    “弟於此,做兄長的安能一人而去?”素聞綠林中人重義,今見他二人兄弟相稱,曹丕極善察言觀色,便用他們的措辭迴答。

    這手還真湊效,兇麵大漢一笑,“你到不慫。”

    曹丕細細的觀察了這群人,他們個個生得十分彪悍,衣著多用粗布加皮革縫製,但不統一。共同之處,就是他們的頭上都纏有一條黃色的布帶,並且人手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昔日聞得黃巾軍也是用黃巾係於額前。沒想到黃巾之亂已經過去十幾年,民間還有其殘部。當年父親曹操就是靠鎮壓黃巾之亂起家,其中三十萬青州軍就是收編的已投降的黃巾軍。

    眼下這股在許昌城外逍遙自立的流寇,顯然和青州軍不是一路,若知道自己是曹操之子,會不會有性命危險?得想個辦法。

    這片樹林走了一兩個時辰,眼看要出了樹林。曹丕借稱小便之際,又悄悄脫掉另一隻鞋。

    出了樹林,麵前就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河流對麵有座綠林環繞的大山。山上林間隱約可見一角黃色的旗幟,但是不仔細看卻也發現不了。

    曹丕心想,若是父親順著自己留的記號,就追到這裏了。

    一個木質的吊橋給放了下來,橫跨河麵,一行人順著吊橋進了山寨。

    山寨各處關口都有人把守,四處遍插著有些褪色的黃旗。

    曹丕略知一些兵法,傍山依水,易守難攻,難怪這些人到現在還能藏匿於此。

    行至山頂,卻是別樣的一片風景。綠樹環繞處開辟了一塊空地,安置著錯落的房屋。但是從山外看去,卻極難發現。

    一群衣著樸素的婦人在剝玉米,幾個粉撲撲的小孩兒在攆著喂養的雞鴨,老人們在屋門口悠閑的曬著太陽,聊著家常。房屋的間隙處還種著小菜。

    若不是山腰那密布的哨口,還以為到了鄉村的田園。

    “周爺!裴爺!”

    沿途的村民不斷地和兩個頭目打著招唿,說明此二人聲譽極高。

    不遠處有座大木屋,兩麵大黃旗在風中唿唿著,上麵分別寫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這正是黃巾軍當年造亂時的口號。曹丕已有了肯定的結論。

    木屋的前方是一方校場,旁邊放著排滿各種兵器的鐵架子。

    兩旁各立著一排壯實的大漢,直到大木屋的堂內。這些人見周裴二人帶著人迴了,便整齊又不失威嚴的呐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並且震著手裏的兵器。

    曹丕跟在二人身後。

    郭奕由於失血過多,他耷拉下來的手和手腕都顯得有些慘白。

    曹丕心中一陣難過,跟著這群人來這裏,郭奕他能活嗎?

    “小子,你爹是幹嘛的?”周元福問,“看你穿戴,是官家子弟吧。”

    曹丕眼睛滴溜一轉,“我爹是馬夫。”

    周元福大笑,“你小子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那位喊裴爺的一把揪住曹丕的耳朵,“不說實話,就把你耳朵切下來,給兄弟們下酒。”

    曹丕被揪疼了,扯著裴爺那如銅鐵般的手臂,卻不見半點效果,依舊像鉗子一般夾著耳朵。他帶著哭腔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爹的確是馬夫!不然我和我弟哪有那麽容易搞到馬出來玩! ”

    裴爺是識馬的,那種好馬匹也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就能擁有,馬夫說不定接觸好馬的機會會很多,便鬆開手。

    曹丕抹了抹眼淚。那眼淚是疼出來的!

    周裴二人相視一看,也就半大的孩子,哪有那麽多的心眼,便暫且放過他。

    堂上有兩把紅木座椅,上麵分別鋪著虎皮。偌大的寫著“義”字的紅旗拉在椅子後方的牆上。兩邊都掛著鹿頭做裝飾。

    “你叫什麽名字?”比起那位叫裴爺的,周元福還是溫和許多。

    “我叫陳大牛,我弟叫陳二牛。”曹丕剛哭過,眼睛還是紅紅的,一邊抽著鼻涕一邊迴答道。

    “哭什麽哭!來人,先把這兩小兔崽子給帶下去。”裴爺聽到小孩哭就煩。突然他發現曹丕的腳上沒有穿鞋,白色的襪子上沾滿了泥,“小子,鞋呢?”

    曹丕還在哭腔中,“走丟了。”

    “滾吧。”

    一個屬下接過郭奕,同時揪著曹丕後頸上的衣領,把他們關進了一間小房,然後給房門上了鎖。

    炕上隻有一床被子,曹丕把被子給郭奕裹好。

    郭奕頭上綁的布條可以看到明顯的血跡,他的傷在左側太陽穴靠後的位置,隻是那血跡沒有明顯擴大,應該是止住血了。

    曹丕自己抱著膝蓋坐在炕的角落想著下一步。

    不一會兒,外麵送進來兩碗熱粥。

    “郭奕,先吃一點吧。”曹丕舀了一小勺粥,輕輕吹了吹,用唇試試溫度,挺好。

    他把粥喂到郭奕嘴邊,郭奕卻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他蒼白的嘴唇,曹丕焦慮著,這可怎麽辦?

    他一隻手捏住郭奕的嘴,豁出一道縫,然後小心的把粥灌了進去。

    那粥卻從郭奕嘴邊又流出來了。

    “郭奕,求求你了!吃一點吧!”曹丕不放棄,用袖口擦淨郭奕的嘴角,又給他喂了一口。

    這下,激得郭奕一陣嗆咳。

    曹丕連忙放下勺子,拍拍他的後背,用袖口擦淨他的臉。

    郭奕眼角兩行淚劃了下來,嘴裏喃喃的念著什麽。

    太好了!郭奕有反應了!曹丕高興壞了,貼近耳朵一聽,郭奕念著“父親,父親……”然後淚流不止。

    曹丕歎了口氣,郭祭酒要是知道郭奕這樣了,肯定難過得要命了。我該怎麽和他交待啊!隨後抽了自己一嘴巴,都是自己不好,今天不出來不就沒事了……

    郭奕的思緒還在前世,那些記憶慢慢的在他腦海蘇醒。

    那個末世從一場全球範圍內的暴.亂開始。已經整合了幾個世紀的地球村分崩成一個一個的自治區。原有的秩序和約束被打亂了,戰亂和局部武裝衝突接連不斷的發生著。

    禍不單行,由於失去了全球性的執.法監管,某個地區實驗室研究的違.禁病毒泄漏,感染病毒的人就變成了喪屍。後來,病毒擴散開來,變成喪屍的人越來越多。

    喪屍吃人,那些沒被吃淨的傷者,因為感染病毒,拖著殘缺的身體又變成喪屍,如若能行走,便本能的四處遊蕩,尋找活口,繼續吃人。

    八歲那年,喪屍攻擊到家門口。

    父親把他鎖進了閣樓,把事先儲存的食物和水全部都留給了他。自己拿起武器,和喪屍戰鬥到最後。

    “父親!父親!”他拚命的哭喊,敲打著門,卻無濟於事。

    父親倒下之前,他透過門縫,讀懂了父親的唇語,“好好活下去!”

    那一幕的夢魘,一直伴了他整個前世,也伴隨了他今生的童年。

    “父親!父親!”郭奕還在昏迷中喊著,哭泣著。

    看郭奕這般,曹丕內疚,他理了理郭奕額前的散發。

    好燙!郭奕發燒了!

    曹丕焦急萬分的敲著門,“來人!來人!”

    “幹什麽?”外麵的人不耐煩的應著。

    “你們這兒有大夫嗎?”曹丕踮起腳,扒在門縫處,帶著期盼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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