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氣氛異常沉重,千裏之外的賀家同樣氣氛壓抑異常。


    白馬鎮外的一處山坡上,幾名壯漢正在往墳裏填土。


    帶頭的景春眼神空洞洞的跪在地上,他身後的幾人,同樣是哭紅著眼睛。


    看著往墳裏填土的眾人,景行跑來跑去的抓著他們手中的鐵鍬哀求,“你們停下,你們停下來,再等等,我求你們了,再等會兒好嗎?”


    “我雲箏哥哥一會兒醒來了會生氣的,他這樣會出不來的,你們別填土了。”


    “大哥,三哥,蕭叔,你們為什麽不說話啊,雲箏哥哥他不可能會死的,他還要起來考狀元呢,大哥,你說話啊”


    “啊,你們說話說話啊,我求你們了!”


    “你說話,你們說話啊啊!”


    “三哥,你說話,你讓他們停下來,三哥,我求你了三哥,嗯~”


    景行的拳頭砸在景榮的胸口,眼淚化作一根根尖刺,紮在他們的心頭。


    “景行,聽話,不能錯過了時辰,不能讓雲箏表哥下輩子還過不安生,聽話,啊!”


    景榮拉著他抱在懷裏,任憑他在懷裏捶打哭泣,就是抱著他不放手。


    景行在他的懷裏猛哭,“我想雲箏哥哥了,三哥,我想他啊!”


    景行聲聲泣血般的哭訴,讓一眾幫忙的人也紅了眼眶。


    一個個看著即將被填滿土的墳包感歎,這孩子命苦啊,原本大好的前程在等著他,可誰能想到他會被山匪給誤殺呢?


    真是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啊!


    看著被困製住的景行,大家都沉默不言,隻埋頭往裏麵填土,想著趕在時辰上讓他入土為安,以免這孩子下輩子再遭罪。


    景行在哥哥懷裏哭了半個時辰後,嘶啞著嗓子問他:


    “三哥,雲箏哥哥真的被我們給埋了嗎?”


    “他真的永遠都不會迴來了嗎?就像爹那樣?”


    景行抬頭,看著同樣滿臉沉痛的三哥,眼裏滿是執拗的問。


    久久沒有等來哥哥的迴答,他淚眼朦朧的將頭偏向前麵的新墳。


    他的手抓著哥哥的衣服袖子,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前的土包,任憑眼淚肆意流淌。


    他總覺得這段時間所經曆的種種都不是真的,總覺得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他記得娘也是埋了的時候就醒來了,為什麽雲箏哥哥不會醒來呢?


    “三哥,要不我們重新把墳刨開,雲箏哥哥他萬一醒了,出不來怎麽辦?”


    “三哥,你聽到我說的話裏沒有?”


    “三哥!”


    景行見他不做聲,便扯開他的雙手,嘴裏哭喊著雲箏哥哥朝著墳包爬去,想要憑借自己的一雙手,解救被埋在土裏的雲箏哥哥。


    “景行,住手!”


    一直沉默不語的景春,看著發瘋的弟弟,厲聲嗬斥。


    這個時辰,是半仙兒算好的,下輩子表弟可以投胎做個富貴閑人的,不能讓景行的一時衝動而破壞了風水。


    任嘉興與幾名同窗立在不遠處,望著眼前的一幕,一個個的忍不住低頭拭淚。


    姬學子在書院裏時低調謙遜,學業一直是佼佼者,在書院裏,可一直都是他們這些人的榜樣。


    如今看到眼前的墳墓,感覺心頭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怎麽也喘不過氣兒來。


    任嘉興上次虎口逃生,就已經猜測雲箏背後有驚天的大秘密,如今看到他摯友長埋於地下,心頭疑雲重重。


    可賀家兄弟們的悲傷卻不是假的,他這些天跟著忙活了這麽久,一點兒端倪也沒有察覺。


    難道雲箏就真的這麽沒了嗎?


    “任兄,我們走吧!如今山匪被斬立決,也算是給姬學子一個交代了。”


    一旁的同窗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勸阻。


    雖然姬學子的遭遇讓人不得不感歎一下命比黃連苦,可事已至此,也隻能祈禱他下輩子長命富貴了。


    “走吧!”


    任嘉興看了眼新土,壓抑著內心的悲痛,跟著同窗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他留在這裏又能有什麽用呢?


    雲箏兄被殺一案,是當著書院山長與眾位學子的麵公審的,兇手對自己殺了雲箏兄一事供認不諱,就連其中的細節,也說的清清楚楚。


    哪怕是縣令大人,也拿他沒有辦法,總不能當著全縣百姓與學子們的麵,將已經認罪的兇手放了吧?


    他們是書院裏派來送姬學子最後一程的代表,如今為了姬學子的事情,他們耽誤了很多學業,這次迴去,恐怕就要埋頭苦讀一陣子了,將雲箏兄的事情壓在心底落灰了。


    幾人跟景春他們告別後,就結伴下山了,任嘉興抬頭望見對麵山坡上的一行人時,目光冷了冷,想到他往日跟雲箏學習的種種,眼裏閃過一抹堅定。


    而新墳對麵的山坡上,縣令一行人正目光幽深的盯著景春等人。


    桑啟感受到自家公子渾身散發的冷冽,心也跟著顫了顫,“公子,既然來了,您為什麽不去送他一程?”


    他不明白,公子為了姬雲箏被殺一案,忙的晚上連睡覺的時候都沒有,好不容易破了案,斬殺了兇手,可公子為什麽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呢?


    似乎是從兇手被抓的那個晚上,公子獨身出了一趟縣衙以後,他的臉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笑容。


    難道賀家的表少爺被殺一案,其中還有什麽蹊蹺不成嗎?


    不會啊,兇手當初招供的時候的很順利了,順利到公子絲毫不費心,兇手就將細節都說的一清二楚,沒有一句謊言和欺騙!


    不不對,順利,太順利了!


    那兇手就像是專門赴死來的一樣,迫不及待的將自己殺人的經過交代清楚了,斬殺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哭喊一句。


    不不不不,那不是普通的山匪,倒像是被訓練成的工具一樣,說話做事隻為了一死。


    他懷著激動的心,忍不住發問:“公子,姬學子的死,是不是是不是還有?”


    姚安迴頭看了他一眼,一張娃娃臉上盡數時肅殺之氣,繼而迴正,目光望著對麵的土包,不緊不慢的吐出一個“是”字。


    桑啟聞言睜大了眼睛,果然,這件兇殺案還有疑點,或許兇手也隻是敵人丟出來迷惑他們的一個誘餌而已。


    “公子,那真正的兇手,豈不是還在逍”遙法外。


    “噓!”


    姚安將食指放在嘴邊,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桑啟驚詫的瞪大了眼睛,目光四處望了望,心跳加速,難不成公子身邊也被人監視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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