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華北已經正式的進入夏季,宏村,這個津市與冀省交界的小村莊一片祥和,年歲大的村民們正在田地裏忙碌著手頭的農活,村裏的工廠裏衝床依舊是“咣當咣當”的響著,工人們也都是一臉的專注著眼前的模具,連汗水都來不及擦。

    下午五點,悶熱的天氣終於刮來了一絲涼風,不過地裏幹農活的人們抬頭看著西北方向黑得好似鍋底一般的天空,都匆匆的收拾著自己的農具迴家,這盛夏的天就像娃娃的臉一樣變得極快,狂風暴雨席卷著冰雹傾盆而至,雷聲和閃電幾乎劈向地麵,村口塘邊那棵四五人合抱的大柳樹從中間被一劈為二……

    村裏的老人管這種天氣叫“闖雨”,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這場天氣很快就奔向了東南方向,鮮紅晚霞又灑迴了這片大地。

    村委會的人都拿著農具準備去地裏看看,這場冰雹一打,村裏的果樹損失肯定不小……

    “社員們注意了,社員們注意了,大夥都去果園……啥?小格被雷劈了?”

    一陣刺耳的雜音之後,廣播再度響起

    “李雲國家裏的,快去村口水塘,你們家小格被雷劈了,快點去啊……”大隊廣播員也是老支書,他廣播的聲音裏滿是焦急。

    ……

    在農村,不管大事小情,哪怕是來了擺攤賣菜賣肉的,也會去廣播喊一遍,聽說李雲國家的小格出了事情,熱心的村民們都匆匆的趕去了村口,

    “小格這孩子命真苦……”

    “可不是麽,這讓雲國媳婦可怎麽辦啊……”

    村民們議論紛紛,音量都壓倒了最低,這李雲國家不能生二胎,好不容易把小格這孩子給拉扯大,這孩子可是雲國媳婦的命啊。

    “哎?你們看,小格他沒事啊……”

    人群中,這個坐在泥水中的呆滯少年誰也不敢碰,這孩子穿物衣服被雷劈成了“吉利服”,屁蛋都露了出來,在村裏的瘸大夫過來之前哪個敢上去碰他?

    韋格看著自己裸露在外那烏漆墨黑的皮膚,又摸了摸自己那還冒著青煙的腦袋,最讓他鬱悶的是對麵那棵一劈兩開的大柳樹後麵,好幾個黃毛丫頭正對自己的某個地方指指點點……

    “我了個去的,這是又穿越了?”

    “小格,你說什麽呐?穿什麽,嗚嗚……這麽熱的天氣背心短褲足夠了,姐給你拿去……”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穿著洗褪了色的t恤,渾身上下滿是泥水,看到韋格淒慘的模樣,一下子就把他給抱在了懷裏心疼的哭了起來。

    “蘭姨你輕點……”

    “什麽?……”

    看到這個有著些許汗味的女孩驚愕的樣子,這個叫韋格的少年腦袋嗡的一下子,無數的畫麵、海量的信息強行湧進了大腦,那種劇痛哪怕之前經曆一次也有些扛不住了,他開始顫抖起來。

    “該死的係統,穿就穿唄,你劈了我785次,我欠你很多錢還是咋滴?打擊報複不帶這樣的,小爺我不就是和你爭了一下管理權限麽,你……”係統的外號叫曹操,它的報複是說來就來,韋格眼前一黑,因為湧入的信息量大過龐大,存儲過熱的大腦開始了自我保護,而他失去了意識。

    “213係統,你丫格式化後就不能升下級麽?這翻來覆去的倒帶重來,你想過小爺的感受沒有?真以為自己是月光寶盒?……”陷入黑暗不斷融合記憶的少年意識中也沒有忘記罵係統。

    ……

    “小格,你哪裏疼?”睜開眼,韋格看到了哭得眼睛和桃子一樣的李蘭蘭母女。

    韋格沒有一絲的力氣,他知道自己大腦接收了那麽多的信息需要大量的養份,他衝著那母女倆笑了笑,示意自己沒有什麽問題。結果屋裏的燈光暗,李蘭蘭隻看到了他的兩排大白牙。

    他皺著眉頭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針頭,知道得村裏瘸大夫給他掛的水,這瘸大夫是李雲國的二叔,按輩份來說韋格要和他叫二爺。

    在農村一般三兩個村子裏都會有這麽一個醫生,平時給村民看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打針掛水無一不精,除了接生之外基本上啥病都能治,不過他們吊水輸液平時就是一袋葡萄糖液體加了些消炎藥,像韋格現在全身多處燒傷,這種治療方案也算是農村“赤腳醫生”的最高水準了。

    “蘭姨,給我些吃的,我餓了……”

    韋格瞅了一眼牆壁上的石英鍾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他知道自己現在急需的是營養,大腦的融合已經抽取了他身體大部分的養份,單憑這袋葡萄糖他後半夜可有得煎熬,哪怕現在頭痛欲裂也得吃東西。

    “哎,我這就去給你做最愛喝的麵湯荷包蛋,怎麽樣啊?對了,你叫我啥?……”李蘭蘭比韋格大兩歲,再讀就是高二了,這一天受的驚嚇讓這個女孩子有些反應遲鈍,小臉通紅的跑去外麵。

    “是我弄錯了,表姐,我剛做了個夢,找你找得好辛苦,夢裏我叫你蘭姨,我這還迷糊著了呢……”韋格已經融合的部分的記憶,不過他現在還做不到完全適應,因為麵前的這個女孩和前世的那個蘭姨根本就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

    ……

    湯是李蘭蘭母親徐惠敏做的,一大海碗的西紅柿麵湯就端了上來,擺在上麵兩個荷包蛋瞬間就勾起了韋格的食欲,他強自撐起了身體,嚇得那娘兒倆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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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這都是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麽,姨,您和表姐去休息吧,別管我了……”

    “你這孩子,傷這麽重還說沒事,你可別逞強,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怎麽和我那苦命的姐姐交待……”徐惠敏說起了自己的妹妹,那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了。

    這徐惠敏是韋格姥爺“拾”(領養)來的,本來他姥爺一家隻有一個寶貝姑娘,也就是韋格母親徐惠芳,可誰知道去魔都考察時候領迴了肺炎高燒的徐惠敏。韋格的姥爺在京城科研係統算是個官職不小的幹部,家裏又沒有什麽親戚,條件算得上優越,於是徐惠敏治好病後,徐老一邊托人給徐惠敏在魔都尋找親人,一邊把這個孩子從醫院接迴了家中。

    那年代交通靠走,通訊靠吼,更沒有網絡,徐惠敏的尋親之路就像大海撈針一樣,三年過去了,眼看著這孩子到了上學的年齡,老兩口隻好把徐惠敏的戶口落在自己家中,名字就取了她唯一記得乳名“敏敏”。

    好在兩孩子從小相依為命好得和一個人似的,一起上小學、讀初中,最困難的那些年兩人是一起互相扶持著送走了老兩口,後來又響應了太祖的號召一起上山下鄉做了知青。

    那時候沒有地方接收的知青可都是隨組織的分配,而且去的大都是些條件艱苦的地方。李雲國曾經是韋格姥爺的警衛員,退伍之後迴了老家的政府工作,在他的幫助下從村子裏求了一個接收名額,本來是讓想韋格的母親來的,結果韋格的母親怕妹妹性格弱受欺負,就把這個名額讓給了徐惠敏,她自己最後隨著隊伍去了北大荒種田。

    姐妹倆誰也都沒有想到,當年在京城那一揮手就成了永別,徐惠敏在李雲國的老家宏村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後來還和李雲國結婚生了李蘭蘭;韋格父親韋宏軍和他母親是一起插隊的知青,夫妻兩人當時在隊裏都是紅旗手,當年的結合也成了一段佳話。

    不過北方的條件太過艱苦,韋格的要強的母親在生韋格時就落下了病根,支撐著到了韋格剛會喊“媽媽”時就撒手人寰。

    悲痛萬分的韋宏軍隻能是又當爹又當媽拉扯著韋格,三歲時,韋格生病,開車送糧的韋宏軍心急迴家,結果路上發生了意外,等隊裏的人趕到醫院時他連句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

    五歲的韋格成了隊裏的難題,韋宏軍的家裏聯係不上,後來隊裏有京城的人給幫忙找到了徐惠敏,徐惠敏這才知道姐姐已經沒了,她哭著和李雲國一起到了興凱湖,像當年老爺子對她一樣抱著姐姐的骨血迴了津市,夫妻倆發誓一定要把韋格養育成人。

    可看著韋格現在這個樣子,性子本就柔弱的徐惠敏更是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姐姐,要不是當年姐姐把津市的這名額讓給她,那去冰天雪地裏吃苦的就是自己了。

    “惠敏,小格都這樣了你怎麽不把他送去醫院啊,你快收拾一下,我現在就去大隊裏給他要車……”

    李雲國剛剛下班迴來,從宏村到他上班的縣城可是有著20多公裏的路,為了照顧妻子在村裏小學教書,他每天就指著那輛二八大杠風雨無阻的往返兩地。今天開會下班晚了一些,他在單位食堂裏吃過晚飯才迴家,一進村就聽乘涼的村民們說了韋格被雷劈的事情,他差點沒和村民吵起來,這在村子裏可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傳說裏挨雷劈的可沒幾個好人,另外挨雷劈的可沒有聽說還能活下來的……

    進了家門,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和妻子大聲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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