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黃時日日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黃梅雨,又名“梅雨”,以梅實為名,不可否認,意境美得可以摘取入詩。


    然而,它和嶺南的迴南天一樣,脾性不討喜,空有一個好聽的名字而已。


    江南煙雨,美則美矣,但是對於住在水鄉的人們,卻說不上有多友好。


    一旦入了梅雨季節,雨水多的讓人發愁。


    霪雨霏霏,連月不開,好似那太陽放了年假。


    就連空氣中也帶著水汽,衣物掛在簷下晾一天,翌日還能擰出水來。


    梅雨的可厭之處,本不在於雨,而在於雨過方霽,繼而又雨,綿綿不休,沒完沒了。


    白野看著屋簷下滴答而下的連珠,“梅雨何時休啊。”


    梅雨,黴雨,人也跟著發黴了,出不得門,又沒有什麽娛樂項目,著實無聊的緊。


    “趙家姐姐!”一旁陪著自家郎君發呆的白榆脆生生的喊道。


    “師姐怎麽來了?”白野依舊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趙穎緊鎖眉頭,“你還是去勸勸阿爹吧,這幾日,寢不入眠,食不下咽,熬不住的。”


    “哎,一大把年紀了,還總這麽操心。”白野嘴上說著風涼話,卻也還是往前衙走去。


    趙穎聞言一跺腳,嗔怪的道,“長風!不可口無遮攔。”


    “是是是...”


    來到前衙,趙鼎依舊是處理著政務,坐堂還真是不容易啊。


    深深的眼袋,滿頭的銀絲似乎也白了幾分,相較於第一次眾安橋頭的碰麵,更蒼老了一些。


    白野上前一把奪下先生手中的毛筆,“先生啊,須知勞逸結合,況且,事已至此,再憂心又有何用?”


    趙鼎看了眼得意的弟子,以及滿臉愁容的女兒,長歎一聲,“哎,嶽太尉乃朝廷柱石,怎可輕言去就,


    再有那呂祉,未有寸功,又如何能夠統領左護軍?隱患重重,若行差踏錯,我朝有傾覆之危啊,德遠...糊塗啊。”


    白野雖然知道這個事,但具體細節也不甚了了,單從結果看,朝廷的一係列操作是真的迷,但已成既定的事實,又能怎麽樣呢。


    “那先生可有辦法解決?”


    “自然是....哎,無有。”趙鼎先是一激,隨後又頹然。


    “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先生所轄僅是下麵8縣,又何必再為朝政煩憂,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白野放下手中的筆,繞到趙鼎身後,給他鬆鬆肩頸。


    “是呀阿爹,你可知如,今紹興府以及周邊州縣多了多少識字之人?”趙穎想說些好消息,衝淡這份憂愁。


    趙鼎的眉頭依舊緊鎖,卻還是出口迴道,“能有多少?”


    “城中之人幾乎人人可獨自閱讀民報,連三四歲的蒙童亦然,城外村落稍有不足,且也隻是時間問題。”趙穎說的眉飛色舞,她自己也沒想到僅三個月就有如此成果。


    “哦?果真如此?”趙鼎有些驚訝,識字讀書,自古都不是一件低門檻的事。


    “哪有師姐說的這般誇張,僅是能讀懂民報,若換成經史典籍,依舊需入學,由夫子教導。”


    自家的算計自家明白,看得懂是因為拚音,而不是字的本身,不過,想來常用的字應該是能認識了。


    “也很了不起了,這便是長風的妙法?以故事引人,利用百姓的好奇,讓其主動學習,同時亦可利用百姓的攀比之心,促使更多的人學習所謂的拚音。


    且報刊價格低廉,農人也能購得一份用於自家子侄識字,妙啊,長風深得治大國若烹小鮮之意啊。”


    趙鼎的臉上終於浮上一絲喜意。


    “先生過譽了。”嘴上謙虛,可作為掃盲先鋒,白野還是有些得意的。


    趙穎見自家父親不再滿麵愁容,故意皺起柳眉嗔道,“阿爹怎的偏心,民報一直由我操持,而他不過是掏些銀錢,阿爹便這般讚譽?”


    “師姐這叫哪裏話,僅僅三個月,民報花了我足足上萬貫,如今依舊虧損,先生誇我兩句怎麽了?是吧,先生?”


    白野順勢蹲下給趙鼎捶腿,一臉佞相。


    趙鼎的眉頭再次皺起,“上萬貫?依舊虧損?長風此言當真?”


    白野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太得意忘形了。


    “隻是暫時虧損,盤子鋪的有些大,周邊幾路都派了人,靡費自然就多了些,且需要各地收購書坊,


    不過,如今各地都已有了民報的鋪子,很快便能盈利。”


    “那便好,若依舊虧損,為師自會上奏官家,由朝廷接手。”


    隱約間瞄到趙穎正隱晦的給了個算你識相的眼神,白野鬆了口氣。,一挑眉,還了個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趙鼎看著這對旁若無人,“眉來眼去”的璧人,趕蒼蠅似的揮手,“咳咳,你們自己去頑吧。”


    二人見趙鼎神情,都鬆了一口氣。


    “學生告退。”


    “女兒告退。”


    出了廳堂,白野看看簷下的雨簾,再看看身邊的趙穎,


    “師姐,不如出門泛舟?”


    趙穎沉吟一聲,“也可。”


    於是,一行三人撐著傘,出門泛舟。


    梅雨季節雖然惹人著惱,但是,江南的山水,在梅雨的滋養下,卻越發靈秀,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三人沿河而行,尋覓著船家,白野二人在前,白榆挎著個布袋靜靜的跟在身後。


    河邊的柳葉被雨水襯得格外鮮嫩,上麵凝聚著一串串小水珠,攢到珍珠那麽大,水珠便倏然墜落,摔在石板上四散分裂。


    白野忽的扯一下綴滿水珠的枝條,撐著油紙傘便往前跑。


    趙穎來不及反應,柳枝上積蓄的水滴悉數落盡,偶爾有一兩粒滑入衣領,清涼透心。


    嬌喝一聲,“長風!別跑!”


    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起裙擺,快步追去。


    白榆緊了緊小布包,樂嗬嗬的跟著趙家姐姐“追殺”自家郎君。


    終於,在一條烏蓬小舟邊,趙穎追到了白野。


    抖了抖袖子,露出一截如玉的小臂,伸手接順著傘沿流下的雨水,二話不說,直接往白野領子倒。


    白野不敢躲,縮著脖子直唿,“知錯了,知錯了。”


    付過一把銅錢,一行人上了小舟。


    白野趙穎相對而坐,白榆則從小布包裏開始掏茶具,用船家的小火爐開始煮水泡茶。


    梅雨季雨水足,植物比往常更為繁茂,倒影映在水中,像染布那樣把河水染得碧悠悠,充滿靜意。


    雨打烏篷,船家搖櫓的咯吱聲以及水聲。


    這種和諧之美,使人覺得梅雨季連綿不歇的雨水似乎也不是不可原諒。


    兩岸斑駁的粉牆上生長著苔痕,黛青色的屋瓦上暗藏著雨聲,這簡單的一粉一黛構成了江南的底色,也構成了江南婉約、溫潤、素雅的意韻。


    白榆將泡好的茶遞給對坐的二人。


    白野輕輕端起茶盞,看著對坐的趙穎。


    隻覺得那已經是最動人的姑娘,隻是比那更動人的,是正在看她,而她卻假裝不知道,側著臉,睫毛微顫的樣子。


    趙穎有些招架不住目光,“長風是喜歡婉兒還是心蘭那丫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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