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濤笑道:“別聽老孫胡說八道,我好好的市掾做著,造反?吃飽了撐的?”

    “可我覺得你所作所為明明就是造反!”炎凱忽然抬起頭,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若是你敢造反,我一定殺了你!”

    黃十三唿的站起身,手裏的大斧頭便橫在胸前。更有不少在一旁幹活的人,也轉過腦袋盯著炎凱,全都是一股怒氣。老狐狸歎了口氣,心道自己這個女婿還真是個半吊子,別說現在追雲山這些人把炎濤當神仙,殺了他你也逃不出去。

    “諸位都放下兵器,聽老朽一言!”老狐狸拉了一把炎凱:“賢婿呀!這件事是唐蒙不對,咱們這是為了自保,這些馬匹可都是咱們用命換迴來的,這你最清楚,唐蒙若是按價購買,什麽話都不說,他若是搶奪,你說先生和我們該咋辦?難不成任人宰割?”

    炎凱一時發愣。老狐狸拍拍他的肩膀:“昨**也聽了,唐蒙要我們的馬匹可不是武裝大漢軍隊,而是支持叛軍,就算先生殺了他也是替陛下分憂,你說是不是?若是叛軍得了這些馬匹,到時候威脅長安,那可如何是好?”

    老狐狸多吃了幾年飯,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立刻就變了另外一種味道。炎凱平複下心情,對炎濤道:“既然如此,你最好查清楚再動手。”

    炎濤連連點點頭:“放心,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等炎凱轉過身,炎濤和老狐狸對望一眼,心照不宣。

    蜀商口從早上到中午,沒有任何動靜,既沒有看見唐蒙,也沒有看見唐蒙的兵馬,派去江源縣打探消息的人報告說,唐蒙的兵卒還在江源縣,沒有任何調動的跡象,隻是唐蒙不知所蹤。這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既然唐蒙答應今天會來,為何遲遲不見動靜?

    太陽已經西斜,山裏的風吹到身上有些冷。崔久明抬頭看了看天:“這再有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唐蒙是不是見我們做了應對,不敢來了?”

    周重搖搖頭:“這個唐蒙我也聽見過,當年在青衣縣的時候,有過一麵之緣,此人絕不是膽小怕事之輩,為了自己的利益,這個人什麽事情都能幹的出來。”

    “他能幹啥?”崔久明問道。

    孫二麻子道:“管他幹啥?敢不掏錢就要馬匹,老子第一個剁了他!”

    一片晚霞出現在山頂上,將整個追雲山籠罩在一片血紅之下。火燒雲層層疊疊,鋪滿了天空。麵對麵看著對方,整張臉在火燒雲的映襯縣,變得紅彤彤的。

    一名護衛,急匆匆衝上山:“報!先生,唐蒙來了!”

    “哦?來了多少人?”孫二麻子急忙問道。

    護衛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迴答:“人,很多,而且……”

    “而且什麽?快說!”孫二麻子怒吼道。

    “而且還有另外的人,都是,都是……”

    “你這小子,今日怎麽吞吞吐吐,唐蒙到底帶了多少人把你嚇成這個樣子,難道他將整個蜀郡的軍兵全都帶來了不成?”

    護衛低下頭,一臉無奈:“那道沒有,就是帶來了很多百姓,全都是都江堰的僰人!還有司馬先生!”

    “什麽?”炎濤大驚:“這唐蒙到底要幹什麽?竟然用僰人和司馬先生做人質?”

    “太可惡了!我去宰了他!”黃十三將手中大斧一擎。

    蜀商口,不是什麽兩軍對壘。元山隻有炎濤和黃十三,外帶一個周重。唐**自一人,沒穿鎧甲,一身灰色布衣,頭上的逍遙巾被一條長帶子拴著,隨風飄動,說不出的瀟灑隨意。

    唐蒙率先拱手施禮,麵帶微笑:“炎市掾如今功成,為我大漢弄來這許多良馬,若是讓陛下聞之,必然欣喜若狂,又封個什麽爵位也說不定,想陛下與炎市掾年紀相仿,都是有大智慧之人,改日炎市掾乘車前往長安,可別忘了在這蜀郡偏遠之地還有我這個朋友!”

    炎濤冷笑一聲:“既然我們是朋友,唐都尉為何要扣留我的馬匹,還抓了都江堰的僰人,這不應該是朋友所為吧?”

    唐蒙嗬嗬一笑:“先生不要誤會,首先我並沒有扣留市掾的馬匹,那是購買,另外這身後的僰人都是自願隨我來這元山,他們聽說先生在羌地奪了一片更大更好的地方,恨不得立刻追隨先生的腳步前往羌地,如今,這些僰人都是我大漢百姓,前往羌地,守住先生為我大漢奪來的土地,也是理所當然。”

    “唐都尉的口才還是如此厲害,在下佩服!顛倒黑白的能力又更上了一層!”周重對唐蒙深施一禮。

    唐蒙看了周重一眼:“如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應該是青衣縣前任縣丞周重吧?可歎你屈身從賊,太守大人念你無奈之舉沒有將你的家眷押往長安,已算格外開恩,可歎你不思報國,反而做了元山盜的幕僚,真乃無君無父之人,身為朝廷官員,聽我一句勸,趁早勸說滯留元山的盜匪投降朝廷,或許還能保住你的一條小命。”

    唐蒙一上來,三句話就將整個事情的基點拉到了自己這邊。首先,自己和炎濤沒有任何衝突,馬匹是買的,百姓是自願來的,炎濤也並沒有把元山盜剿滅,他更沒有做對不去朝廷的事情。此來一是買馬,二是將僰人送往羌地,三自然是要剿滅元山盜。凡是阻擋這些事情的人,完全可以定義為朝廷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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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重被唐蒙說的麵紅耳赤,嘴巴張的老大不知道如何應對。炎濤哈哈一笑:“既然唐都尉有要事在身,那就不多攀談,預祝唐都尉早日完成重任,告辭!”

    炎濤說完,轉身就走,沒有任何遲疑。黃十三愣了一下:“先生,司馬先生和那些僰人……”

    炎濤瞪了黃十三一眼,黃十三連忙閉嘴。

    唐蒙又道:“炎市掾先別急著走,我們的生意還沒談呢?不知炎市掾將欠我的馬匹何時送出來?”

    炎濤擺擺手:“馬匹太多,需要唐都尉親自來提,如此重大的事情,豈能兒戲?”

    唐蒙沒想到炎濤走的這麽幹脆利落,想好的計策硬生生被打斷。望著炎濤的背影,唐蒙眼睛轉了轉,又喊道:“那這些僰人……”

    “既然是唐都尉帶來的,也應由唐都尉送到羌地,如今羌人正在火並,留下大片土地和草場,正適合耕種,若要前往,最好早一點,免得到了冬季出現什麽變故。”

    “如此多謝炎市掾提醒!”

    迴到追雲山,所有人都在大堂裏。炎濤去會見唐蒙,其他人都躲在暗處,對兩人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唐蒙先聲奪人,殺了炎濤一個下馬威。到後來,炎濤雖然稍稍扳迴了些局麵,可是事情依然沒有解決,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

    孫二麻子指著崔久明:“都是你這個小子,當初將所有牲畜全都運迴去哪有這事?現在倒好,被人家盯上了,這家夥可不比別人,手裏有兵,要是圍住我們元山,這麽多人吃飯都成問題。”

    崔久明一聲不吭,和別人他還可以辯駁,惹惱了孫二麻子這個山匪,那是真會殺人的。

    炎濤重重出了一口氣:“這種馬後炮的話以後別說了,小金子迴來沒有?另外,從今天開始加強元山防禦,小心唐蒙偷襲!”

    “他敢!”

    “有什麽不敢的?唐蒙、蒙季這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人,蒙季埋伏在我們元山的人肯定不止李君和鄭新兩個,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人,裏應外合對付我們很容易。”

    見反駁自己的是便宜嶽父老狐狸,孫二麻子這才沒有繼續接話。

    炎濤揉著額頭。這一次他真的覺得自己有點無能為力了,和唐蒙幹一仗絕對不行,唐蒙手裏有僰人和司馬相如這些人質。等待太守的支援,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在唐蒙絕對的實力麵前,炎濤覺得自己太過渺小,就算自己有兩千多年的見識,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不怎麽好使。權利和力量這兩個詞第一次出現在炎濤的腦海中。

    “先生,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周重的問話,打斷了炎濤的沉思。

    炎濤搖搖頭:“等吧!唐蒙給咱們擺出一個架勢,我也給唐蒙出了個難題,現在就看誰能耗的過誰,誰先開口求饒,誰便輸了。”

    “哎!”周重歎了口氣,默默的坐迴自己的座位。

    蒙必就在唐蒙的軍營中,滿臉堆笑,懷裏抱著一個僰人女子,一邊吃肉一邊將酒杯硬塞進已經哭哭啼啼的僰女嘴裏,看著僰女痛苦的表情哈哈大笑。

    唐蒙坐在蒙必對麵,對這個二世祖一臉鄙夷,卻沒有出聲阻止,細細品嚐著羌地羊肉的美味。

    看著那個僰女將一杯酒痛苦的咽下去,蒙必轉過頭笑嗬嗬的對唐蒙道:“唐都尉,你和炎濤談的如何?這一次他必定乖乖的將馬匹給我們送出來,有了這些馬匹淮南王肯定會很高興!”

    唐蒙搖搖頭:“沒這麽簡單,炎濤讓我們自己去元山接馬,要是蒙公子有意可以親自去一趟!”

    “什麽?炎濤這是準備造反不成?”蒙必一把將懷裏的僰女甩開,憤怒的站了起來。

    唐蒙一臉平靜:“炎濤才沒那麽笨,他不會造反,他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這蜀郡還有誰能救他?太守還是別駕?哈哈哈,在我父親和唐都尉麵前,這兩個人有什麽用?一個牆頭草,一個老家夥,憑這兩個人真是笑話!”

    唐蒙不置可否,繼續吃肉喝酒:“他的救兵不是這兩人!”

    “那是誰?”

    “朝廷!”

    “朝廷?何意?”

    “我們這次向炎濤要馬,打的就是朝廷的幌子,若這件事讓朝廷知道,你覺得我們還能有幾天可活?”

    蒙必的冷汗瞬間就從後脊梁流下來。他舅舅劉文的事情就在眼前,若是讓朝廷知道他們和淮南王有勾結,他們蒙家絕對比劉家更慘:“那怎麽辦?決不能讓朝廷知道,要不我們現在就派人圍住元山,不放一人出去!”

    “晚了!恐怕早就有人迴了成都,說不定太守的條陳已經在送往長安的路上了。”

    “啊!那可如何是好!”蒙必大驚失色,來來迴迴的踱步。走了兩圈,忽然看向唐蒙:“唐都尉,你既然這麽說,自然有辦法,隻要能將炎濤的馬匹全都奪過來,等我父親做了太守,你就是蜀郡長史!”

    唐蒙翻了一個白眼,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蒙必,笑了一聲繼續低頭吃自己的羊肉。

    冷峻迴來了,繞了好大一圈。跟著冷峻來的還有十幾個背著木桶的漢子。另外衝虛老道竟然親自出馬,嶄新的道袍配合雪白的頭發,腰懸寶劍,手持拂塵,道貌岸然的和真神仙一樣。冷峻沒有去大堂,而是帶著人直接進了炎濤的院子。

    十個大木桶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屋子裏,冷峻長出一口氣:“就這麽多,我全拿來了,我師父說他最近研究這東西,有些心得,想和你說說。”

    炎濤笑道:“他該不會要將這東西弄進丹藥裏吧?別忽悠我,我是絕不會吃的。”

    冷峻翻了一個白眼:“煉丹乃是我們道教的不傳之秘,想吃還不給你呢!”

    “那是什麽?”

    衝虛道長袖子一甩,一顆黑色的丸子忽然飛向炎濤,炎濤連忙低頭。那東西碰在牆壁上,啪的一聲火光四射,將牆角的一塊麻布點燃。

    火苗唿唿的燒的很旺,黃十三瞪大雙眼:“這就是那個天罰?道長已經能控製天罰了?”

    衝虛老道自得意滿,手捋須髯麵帶微笑。

    炎濤搖搖頭:“故弄玄虛的招數,沒意思!不就是掌心雷麽!要做這東西我早就做了,這東西沒有一點殺傷力,純粹是娛樂而已!”

    衝虛老道憋的臉紅脖子粗,指著炎濤,剛要說話,忽然明白了什麽,問道:“你有更厲害的?可否讓貧道見識一下?”

    炎濤嘿嘿一笑:“等著,明天晚上,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是真正的掌心雷。”

    一天一夜,炎濤沒有離開自己的院子。黃十三擎著大斧頭,帶著幾十名護衛將小院子圍得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靠近,更別說進入了。在這關鍵時刻,炎濤不露麵,讓眾人心裏無比鬱悶。

    孫二麻子想要硬闖,被老狐狸攔住。其他人在周重的勸說下怏怏而迴。迴頭看了一眼孤零零的小院子,炎凱消失在人群的後方。穿過一片樹林,一躍跳上屋頂,不等他往裏看,一根箭矢帶著風聲飛過來。炎凱連忙閃身躲避。

    黃十三在下麵大喊:“炎凱下來!你個龜兒子若想偷看,休怪老子不客氣!”

    夜黑風高,真是殺人放火的好天氣。[燃^文^書庫][]炎濤和孫二麻子等人趴在蜀商口不遠處的野地裏,露水打濕了衣服,貼在身上格外難受。

    孫二麻子扭動了一下身體:“你真有把握救出那些僰人?根據我們探子的消息,唐蒙這次可弄來了一千多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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