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中,男人不斷朝唐月兒靠近,一雙眼珠緊緊盯著她的臉,嘴角暗自言語:“哎嘿,看清楚了!”


    二嫂田小芳同樣察覺到不對,張開臂膀擋住:“你是哪家的,怎麽從來沒見過?”


    “我……”


    男人吞吞吐吐解釋不清半個字,眼神躲避,而正是這心虛的反應,令他注意到俯衝下山坡箭步奔來的許三平。


    “閃開!”


    他狗急跳牆一把推開田小芳,朝人群邊緣逃竄。


    數十米外的許三平扯張嗓門:“這人有問題,攔住他。”


    奈何村民們都沉浸在尋覓到水源的喜悅中,聽到他的話根本不明白怎麽迴事,麵麵相覷,田小芳準備捉攔,差點沒被擁擠的人潮衝翻。


    許三平怕傷到無辜不敢貿然扣動扳機,直至追到對麵山坡空曠地帶,這才連發三箭,刷刷的兩支從空氣中擦刷過去,剩餘的支不偏不倚,撲哧釘進男人腿彎。


    “啊!”


    許三平當即目光聚焦,準備再射。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男人竟直接用衣服包裹住腦袋跟手腳,四肢身體縮蜷成團球,滾進酸刺林中。


    嗖嗖!


    箭矢在密密麻麻的枝幹屏障下盡數落空,許三平吐槽:“被我抓到,難不成會比渾身紮滿窟窿眼更可怕?真是瞎仁腦袋。”


    頗有些不甘心的原路返迴,村民們相繼圍合過來詢問情況,他怕造成不良影響,隻是隨口糊弄幾句。


    下午時分,西崖灣人開始給自己鑿挖水渠,東崖灣的人則鋤田,護秧,修壟,各種奔忙,埂渠中有水源流通後,他們變得越發勤勞操心。


    許三平從中央埂坡穿行過去,能夠明顯看到兩邊麥苗得到水源灌溉,逐漸挺正穗杆,生機勃勃,平常不怎麽願意耕地,因連年天災人禍摧殘選擇擺爛的幾個老農,竟是扛鋤頭帶鏟,幹的比誰都賣力。


    仿佛水源不止令農作物重振盎態,連整個東崖灣,都被滋潤的欣欣向榮。


    蹲在自家地中,他認真端詳著半腰高的麥苗,結合從985農業大學汲取到的專業知識判斷,隻要日後不出茬子,入秋肯定能大豐收。


    下午迴家的途中,不知是誰在張福生耳邊隨口提了句山神爺天恩浩蕩,應重修廟宇,這位心係村容的稱職裏正當場采納建議,並還補充:舊廟中的雕塑不像,得按照他那天夜裏夢到的重造。


    當然,前提是每家每戶忙完農活。


    許三平聞言腳步沒來由的減緩,拉開距離,背脊總感覺涼颼颼的。


    同時間,腦海中莫名其妙浮現出董槿書輪廓,最近交往下來,不難發現他是個範挺正的衙吏,比如替唐月兒撐腰,比如懲治每迴總想不勞而獲的西崖灣。


    思緒再往深些考慮,跟這樣位官衙中人搞好至少在外人看來“親密無間”的關係,唐月兒,唐小喜肯定是受益的,日後再誰想找她們姑侄倆麻煩,總得先掂量掂量,心存顧忌。


    尤其唐小喜,倘若哪天唐家浩浩蕩蕩殺過來要帶她迴家,結果得知是縣衙某某差吏的陪玩紅人,還能肆無忌憚?


    思索完畢,許三平剛迴到家便牽住唐小喜的手直奔主題:“最近跟靳衙吏擺弄五子棋擺的咋樣!”


    唐小喜迴答:“剛開始靳官爺從早到晚連飯都不肯吃,這些天的話還好些,隻是偶爾會玩。”


    果然,新鮮感正在流失。


    他半蹲在唐小喜麵前,口若懸河:“不用怕,姑爹再教你象棋,軍旗,鬥獸棋,跳繩,九格,踢毽子,學會後跟靳衙吏去村口人多的地方玩。”


    “可是姑爹……”


    唐小喜緩緩抬臉:“靳官爺已經迴縣城去了。”


    許三平:“……”


    新鮮感剛喪失便調轉馬頭,還能不能再深情專一些?許三平連翻白眼帶吐槽,最終無奈接受這令人宮寒的消息。


    莫約後世九點左右,他徘徊在院中思索如何令麥苗產量翻倍的問題,咚咚咚的從外麵傳進來敲門聲。


    許三平推開一看竟是吳桂勇,旁邊還匍匐著坨渾身長滿尖刺的東西,忍不住驚唿:“臥槽,現在捕獸夾牛逼到都能套豪豬?”


    臥槽?


    牛逼?


    吳桂勇因為兩個沒法理解的字眼愣神片刻,搖頭迴答:“不是豪豬,是人!”


    “什麽……人?”


    許三平的眼珠差點沒給驚掉在地。


    吳桂勇不緊不慢解釋:“對,我覺著跟你白天追趕過的那家夥有些像,便帶過來瞧瞧。”


    當時西崖灣全體在旁邊給自己村中開鑿水渠,跟高歌慶祝的東崖灣民眾距離很近,吳桂勇又是神射手眼尖目精,能留意到大致樣貌並不奇怪。


    而許三平,聽明白個中闡述精神倍兒爽,白天時候還因沒逮到人心情不暢,未曾想會被送上門來。


    他由衷感激,指向蜷窩在地的豪豬開口:“多謝二哥,我還真有些問題得找他弄清楚。”


    吳桂勇抱拳:“順帶而已,你去忙吧我也得迴家休息,明個還要接著鑿渠呢。”


    許三平:“欸,二哥……”


    吳桂勇拍著胸脯截口打斷,言辭鑿鑿:“放心,我是個有原則的人,肯定會保密的。”


    大步離去。


    許三平遙望背影逐漸消失,吐露剩下內容:“我是想說,你褲襠位置有個洞。”


    “唉!”


    歎息罷,他拖著渾身紮滿酸刺的偽豪豬男人來到院中,用繩子緊緊捆綁在石墩,撒泡尿澆醒。


    男人咂吧著舌頭淺嚐味道:“什麽東西?”


    刷!


    不等品出結果,許三平手中扳機扣動,破風音響,有支箭矢竄透夜色,撲哧下釘進他腿骨,頃刻間血花飆濺,慘痛灼筋。


    “哎呦呦嗚嗚!”


    男人撕心裂肺地哀嚎。


    許三平小型複合弩微抬到同腦瓜水平的高度:“說不說?”


    男人表情崩潰:“說什麽啊?”


    “我還沒問嗎?”


    許三平自我反省半秒鍾,將射進男人腿骨的箭矢拔出,清清嗓子:“抱歉,現在認真提問,你是誰,假扮東崖灣村民,有何目的?”


    男人痛得呲牙咧嘴,卻是副鐵骨錚錚模樣,豪言壯語:“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由人問啥答啥,縱使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俺也絕不吐露半個字。”


    許三平:“……”


    略作沉默,他弩口下挪對準褲襠。


    男人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兮兮,雙眼緊閉牙槽死咬,聲音宛若機關槍般啪嗒嗒噴射:“俺叫王旺財,縣城韓家大少爺韓兆遠的家仆,奉命前來打探唐月兒是否真的相貌恢複,是否真還未與人圓房落血,保持著處子身體,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肯定問啥答啥,不敢有半句欺瞞。”


    倍速且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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