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徐英傑走了出來。


    張士誠將目光落在徐英傑的身上。


    隻見徐英傑規規矩矩地先朝著張士誠行了一禮,然後開口道:“大王,微臣以為泰興城關係到圖謀江浙行省一事,此事事關重大。若是張將軍有丞相這般足智多謀的人相助,那麽,這泰興城必定會落在我大周手中。”


    張士誠聽著有些心動,將視線移到了李行素身上。


    李行素搖了搖頭:“大王,微臣不同意徐右丞之言。在微臣看來,微臣留在興化城的作用遠勝過到泰興城出謀劃策。”


    張士誠一怔。


    他似乎明白了丞相意有所指。


    想到弟弟張士信的性格,張士誠隻好作罷。


    如果將丞相派過去,恐怕弟弟那邊會懷疑他的用心,懷疑是對他的不信任。


    他身邊還有諸多足智多謀的將軍,想必拿下泰興城,應當綽綽有餘了。


    “丞相之言,言之有理,此事勿要再提。”張士誠一錘定音,否決了徐英傑的建議。


    徐英傑並未感到任何失望,在他看來,若是自己的建議被采納,那當然是極好的。


    如果自己的建議沒有被張士誠采納,也沒什麽損失。


    想到此處,徐英傑又心生一計。


    “啟稟大王,這泗州軍創辦了泗州軍事學院,其意旨在為軍中培養更多的將領。依微臣之見,大周也應該有屬於大周的軍事學院。”徐英傑語調鏗鏘,目光堅定有力。


    話音落,在場眾人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徐英傑。


    張士誠也緊緊望著徐英傑,略作思索一番,又環視在場眾人一眼,緩緩開口道:“徐愛卿之言,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在場眾人先是一怔,接著有意無意地看向麵色鎮定自若的李行素身上。


    李行素見此,知道自己必須要說些什麽了。


    於是,李行素開口道:“微臣以為,徐右丞之言,於大周有利。”


    說完後,李行素便閉口不言。


    在場眾人,都麵色一滯。


    紛紛在心中腹誹道:你倒是說說於大周有利在哪?


    張士誠麵色平靜,心中也是在腹誹著,這丞相說一句留半句的,這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


    張士誠看了一眼李行素後,便點點頭道:“丞相之言,言簡意賅,本王以為這大周軍事學院一事可以創建。這件事本王就交給……”


    張士誠環視眾人一眼,發現沒有人主動將此事承擔下來,便語氣一頓。


    看著在場眾人都低著頭,目視地麵,張士誠心中略感失望。


    良久。


    張士誠望著徐英傑:“徐愛卿,此事既然由你提出,那麽,此事交由你負責,你意下如何?”


    徐英傑迴道:“微臣必不負大王,一定辦好大周軍事學院一事。隻是......”


    說到此處,徐英傑麵露遲疑。


    張士誠:“徐愛卿,你還有何話對本王說?”


    徐英傑:“迴稟大王,這辦好大周軍事學院,得需要銀子。微臣懇請大王,能撥付一些銀子。”


    張士誠沉默了。


    他寶庫裏的銀子,幾乎全都給了弟弟張士信作為軍餉,還有一部分,則是要給王都士兵發軍餉,也早早地就取了出來。看書喇


    恐怕此時寶庫裏,比他的臉還幹淨。


    徐英傑無語地望著張士誠,張士誠也看著徐英傑,麵露尷尬。


    “大王,此事難辦。不如,將此事延後,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徐英傑望著張士誠說道。


    張士誠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點頭同意。


    他還能怎麽辦?又沒有銀子,隻能同意了。


    之後,君臣之間再聊了一些後,便就此散去。


    與興化城相比,清江城要小得多。


    此時,程德在書房裏待不住,來到了清江城城頭。


    他遙望著脫脫近乎二十萬大軍的營帳,不禁暗暗咋舌不已。


    一望無際,密密麻麻,規規整整,而且各處似乎都布防得極為牢靠,根本無空子可鑽。


    就在這時。


    郭英急匆匆地趕來。


    程德朝郭英投去一絲疑惑的目光。


    下一瞬。


    郭英直接朝著程德躬身行禮道:“屬下拜見將軍!”


    程德擺了擺手。


    郭英:“啟稟將軍,剛剛有一封來自鹽城的八百裏加急的信箋。”


    邊說著,郭英邊從懷裏摸出一封密封好的信箋遞給程德。


    程德接過,當場拆開看了起來。


    看完後,程德臉上大喜:“哈哈,沒想到,這李三七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郭英:“將軍,不知這驚喜是?”


    看到郭英眼裏的好奇,程德也沒有隱瞞:“這李三七把鹽城給拿下了。”


    真實情況當然是劉仁配合著李三七拿下了鹽城。


    李三七也在信中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全部整個過程。


    不過,這個畢竟涉及到劉仁,有關劉仁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這關係到他的生命安全。


    畢竟,劉仁此時還在張士誠那邊臥底潛伏著。


    萬一暴露了,恐怕劉仁有性命之危。


    對於劉仁繼續潛伏在張士誠這件事,程德心中當然是既意外,又很欣慰。


    意外的是,他能為泗州軍獲取更大的利益,甘心繼續潛伏在張士誠那邊。


    欣慰的是,這種人並沒有變節,而投靠張士誠。


    郭英聽到程德的話後,臉上很震驚:“李將軍竟然能將鹽城拿下,真是令屬下佩服。將來我也要像李將軍一樣拿下一座城。不知道將軍可否告訴屬下,這李將軍是如何拿下鹽城的呢?”


    程德沉思少頃:“這李三七,用的是裏應外合之計。”


    郭英臉上很驚訝:“裏應外合之計?”


    程德點了點頭。


    郭英陷入了沉思,這裏應外合之計,若是用的好,就像李將軍這樣,將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隻是,這裏應外合之計,有什麽弊端呢?


    還有,裏應外合,裏應與外合缺一不可,少一個,都將麵臨失敗。


    不知不覺間,郭英似乎想得更加深遠。


    一旁看著的程德,欣慰地看著這一幕,而沒有打擾,任憑郭英繼續沉思著。


    他心中倒是有意培養這郭英,他打算讓這郭英繼續待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時不時地就提點下他,讓他成為一名合格的將領。


    鹽城既已被拿下,那麽,反攻脫脫之日不遠了。


    忽然。


    一道人影,騎著一匹馬,自元軍營帳中出發,迅速來到了清江城城下,程德的目光頓時一凝。


    他定睛看去,發現此人作書生打扮。


    此人,來到清江城城下時,及時地用雙手勒住馬,並穩住身子,朝著城牆上抱拳行禮道:“大元使者龔伯遂求見泗州軍征虜將軍,還望城牆上小將軍能夠稟報征虜將軍。”


    程德正好就站在城牆上,這些話都一字不落的傳入了程德耳中。


    程德看到一位士兵過來,及時地用眼神止住了他。


    郭英朝著城下的龔伯遂看去,又看著程德:“將軍,此人,要不要?”


    說著說著,郭英在程德麵前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程德瞪了郭英一眼,郭英訕訕地笑著低下了頭。


    程德將目光落在走來的士兵身上:“將此人接上城牆來。”


    “遵令!”士兵高聲應道。


    隨後,程德目睹了自己這邊的士兵,用繩子綁著籮筐的四周,放至城牆下龔伯遂麵前,龔伯遂猶豫了片刻,便借著籮筐,來到了城牆上。


    泗州軍的士兵將龔伯遂帶至程德麵前。


    程德往龔伯遂望去,龔伯遂也緊緊地看著程德。


    時間不長。


    龔伯遂臉上有些驚疑不定:“征虜將軍?”


    程德笑了:“剛剛你說你是代表大元的使者,你叫龔伯遂?”


    龔伯遂應道:“沒錯,在下正是龔伯遂,此次來,代表著大元。”


    “你的名字,倒是讓我感到有些熟悉。”程德打量著龔伯遂一陣後,忽然出聲道。


    龔伯遂苦笑不已,對程德說道:“泗州軍絕聲衛已將在下的家人控製住了,或許絕聲衛已經將此事告知了征虜將軍,而征虜將軍或許就看了絕聲衛傳給征虜將軍的文書吧!”


    程德一愣,望著龔伯遂,恍然迴憶起來:“原來你就是那龔伯遂!”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此人,一直是脫脫的親信之人,深受脫脫的重視,常常給脫脫出謀劃策。


    想到這裏,程德又對龔伯遂道:“之前脫脫派人刺殺於我,你有沒有參與其中?”


    龔伯遂心中大驚,連忙搖搖頭:“脫脫派人刺殺征虜將軍,此事,在下也是事後才知曉。”


    看著龔伯遂麵色不似作假,程德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剛剛你直唿脫脫之名?”程德目光銳利地看著龔伯遂。


    龔伯遂麵色坦然,對上了程德的目光:“脫脫懷疑先前的刺殺與我有關,又加上我漢人的身份,他現在已經完全不信任我了。此次來到這裏,代表大元,準確地說,是代表脫脫來談判,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哦......如何個迫不得已?”程德目光微眯向龔伯遂。


    龔伯遂:“他以在下家人相要挾,逼著在下不得不來此。”


    程德:“此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剛剛你已經言明自己的家人已經被我泗州軍絕聲衛控製了,現在你卻說是脫脫以你的家人相要挾,你才來此。要我說,你應該是自己想要來此,卻騙過了脫脫。”


    龔伯遂拍手讚道:“征虜將軍目光如炬,令在下佩服。沒錯,我此次的確是想要親自見一見征虜將軍。”


    “現在我,你也見到了,你想和我說些什麽?”程德目光平靜地看著龔伯遂。


    龔伯遂看著程德,目光露出一片複雜之色:“在下怎麽也沒想到,聞名天下的征虜將軍,竟然如此年輕,實在是不可思議!”


    程德沉默著,沒有接話。


    龔伯遂繼續道:“我想投靠征虜將軍。”


    程德目光緊緊地盯著龔伯遂:“你想投靠我?”


    “沒錯!現在我在大元處境極為不妙,我能感覺到,脫脫已經對我有了不好的想法。以我對脫脫的了解,再過不久,或許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命喪於他手中。”龔伯遂神色極為平靜,仿佛在說著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程德怔怔地看著龔伯遂:“我需要看到你的誠意。”


    龔伯遂笑了,對程德說道:“此次,我正是懷著誠意而來。”


    程德疑惑地看向龔伯遂:“此話何解?”


    “脫脫令我代表他,想要與征虜將軍化幹戈為玉帛,放他過清江城,返迴大都。他給出征虜將軍的條件是五十萬石糧食,一萬匹馬。”


    “不過,我已經替征虜將軍問出了他的底線是一百萬石糧食,兩萬匹馬。”


    程德眯了眯眼,目光幽幽地看向龔伯遂:“你這誠意,已經夠了!”


    用一百萬石糧食和兩萬匹馬,放過脫脫一馬,不是不可以。


    而且,他也不想繼續與脫脫幾十萬大軍再耗下去。


    雖然他很想將脫脫全部圍殲於此,但囿於現實中兵力的原因,這點他根本無法做到,頂多隻會讓脫脫脫層皮。


    而且,他會因此損失許多人馬。


    這樣的結果,並不符合泗州軍的利益。


    如果能放過脫脫一馬,就能得到一百萬石糧食和兩萬匹馬,那麽,他肯定會接受的。


    龔伯遂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紋。


    程德:“你不擔心這一次談判迴去,遭到脫脫的迫害嗎?”


    龔伯遂:“將軍在脫脫大軍中應該安插了絕聲衛的人吧?”


    程德不置可否,而是開口道:“你想要絕聲衛幫你什麽?”


    龔伯遂:“我想求活。”


    程德沉默須臾:“脫脫如果想要過清江城,條件必須是一百萬石糧食,兩萬匹馬,並且押送這些東西的人,必須是你。如此,你覺得可行?”


    龔伯遂目光驟然大亮,心中湧起無限感激,對程德恭敬地行禮道:“龔伯遂拜見主公!”


    他心中明白,如果押送這些東西的人是自己,那麽,之後自己斷然沒有迴去的理由,他會順勢待在泗州軍程德身邊,這樣一來,他就能求活了。


    程德雙手扶起龔伯遂:“待你將東西運來後,我會聯係絕聲衛,將你的家人全都送往泗洲城。不過,在這之前,你必須要交給絕聲衛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如此,你家人那邊看到後不會視絕聲衛為敵人,反而會配合絕聲衛行動。”


    龔伯遂略作沉思,點頭同意:“將軍此話,言之有理。我現在就寫。”


    說罷,龔伯遂找程德要了紙墨筆硯,於城牆上揮灑墨水。


    時間不長,一封信箋便已完成。


    龔伯遂將這封信箋交給程德,程德將其收下後,又對龔伯遂道:“我剛剛說的,你也將它寫下來,我會在上麵牽我的名字,你把它帶給脫脫。我相信如果他真想過清江城不再掀起大戰,他肯定會同意由你來押送這批東西的。”


    龔伯遂凝重地點了點頭,依言照做。


    程德也在龔伯遂寫好的談判文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事畢,龔伯遂提醒程德道:“脫脫此人,視主公為大元心腹大患。對於此人,主公需得多加防範才行。”


    程德點點頭:“你的意思,我已知曉。我會做好準備的,如果脫脫毀約,我會讓他明白這個後果——他承受不起的後果。”


    龔伯遂心神一凜,雖然他並不知道程德的自信來源於什麽,但他分明的感受到程德此話說的堅定,以及強烈的自信。


    “既然如此,屬下也就不多說了。那屬下,就暫且離去了。”


    程德輕點了下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龔伯遂:“可終身而守約,不可斯須而失信。”


    龔伯遂轉身離去,並摔下一句:“托身已得所,千載不相違。”


    程德嘴角露出笑紋,目送著龔伯遂離去,眼裏顯現出幾分溫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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