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爬上了樹梢,放出皎潔的光芒,給大地鍍上一層銀色。


    夜,顯得幽靜。


    程德目光透過庭院中栽種的鬆樹,望向清江城的方向。


    或許,這個時候,程瑩應該已經到了清江城附近了吧!


    想到這裏,程德怔怔出了神。看書喇


    忽然,程德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吸引,順著聲音望去,發現是郭英帶著幾人靠近。


    郭英一行人來到程德跟前後,便規規矩矩地朝著程德行禮道:“拜見將軍!”


    程德點頭以應。


    郭英上前走幾步,看著程德說道:“迴稟將軍,這幾日都說是有緊急軍情要稟報將軍。”


    程德望著站在郭英一旁的三人,目露疑惑。


    “迴稟將軍,小的來自洪澤城。”


    “迴稟將軍,小的來自定遠城。”


    “迴稟將軍,小的來自泗洲城。”


    程德瞥了這三人一眼:“一個一個地說吧,就從你來說。洪澤城如今怎樣了?”


    來自洪澤城的士兵,察覺到程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時,便急忙迴道:“迴稟將軍,張將軍派小的來告訴將軍,洪澤城城外汝中柏多次派元軍強攻洪澤城東城門,皆被我軍擊退。隻是,擊退元軍的代價也不小,我軍傷亡較大,前後共計傷亡五千人,元軍傷亡也不小,至少傷亡兩萬人。張將軍說,幸賴將軍早有先見之明,將洪澤城加固加高,使得元軍難以攻下,不然傷亡將更大。”


    “還有,將軍派人傳令張將軍的事情,張將軍已經安排了。這會兒,估摸著那兩萬大軍應該就要到清河城了。”


    程德點點頭,麵色平靜,又將目光望向來自定遠城的士兵。


    “迴稟將軍,那徹裏不花帶著十萬人,又將定遠給圍了起來。這一次,那徹裏不花多次強攻定遠城,但是花將軍多次擊退,使得徹裏不花難以攻下定遠城。隻不過,花將軍說,這定遠城他最多能守住一個月。花將軍希望將軍能派人支援他。”


    程德沉默著盯著樹看,眉頭緊鎖。


    這徹裏不花,看來是皮癢癢了,等這次擊退了脫脫後,好好地跟徹裏不花算算賬。


    花雲竟然能守住定遠城一個月,到底是真能守住,還是誇大其詞呢?


    程德沉吟思索稍頃:“你傳我的命令,告訴滁州城守將馮四七、來安城守將馮勝,讓他們支援定遠城!他們兩人離定遠較近,支援的話,也來得及。依他們三人之力,想必也能與徹裏不花斡旋一陣子了。關於命令文書,我待會兒就弄。”


    “遵令!”士兵激動地應道。


    最後,程德將目光看向了來自泗洲城的士兵:“泗洲城那邊可是出了什麽狀況?”


    士兵沒有絲毫磨蹭:“迴稟將軍,何將軍派我來問將軍,泗洲城可否再次招兵?何將軍說,因為最近泗州軍各地發生戰事,減員非常厲害,而需要駐守的城不能容有半點差錯,何將軍讓小的問將軍是否需要擴兵?”


    程德沒有立即迴應,而是麵色有些凝重。


    兵馬人數,如今,他就連張士誠都比不了。


    之前,因為擔憂土地無人耕種,再加之奉行的精兵之策。


    現在看來,隨著戰事的進行,士兵大量銳減,若是無法及時補充減損的人數,恐怕是要出大問題的。


    程德思索許久,看向來自泗洲城的士兵:“告訴何九四,讓他在泗洲城先招兵兩萬,招兵具體事宜交由他來負責。還有,待兩萬兵員招滿後,由他來訓練這兩萬人。待會兒,我一並寫成文書,由你交由給何九四。”


    “遵令!”


    程德讓郭英從屋裏拿來了紙墨筆硯,然後開始奮筆疾書。


    時間不長。


    三份命令文書都書寫好了,程德將它們分別交給在場三位士兵。


    三位士兵小心翼翼地接過,將它貼胸而放。


    “小的告退!”三位士兵拿到信後,想要第一時間返迴各自目的地,心情都有些急迫。


    程德將這收之眼底,便點了點頭。


    目送著三位士兵匆匆離去後,程德將目光轉而看向郭英。


    “那三千俘虜現在怎樣了?”


    “迴稟將軍,與程瑩將軍交接前,程瑩將軍已經餓了他們一天。待屬下去和他們說關於投降泗州軍一事時,他們全都沒有什麽遲疑,都當場發誓為將軍效死命。”


    “是嗎?”


    “千真萬確。”


    “看來,這程瑩倒是有主意的,知道怎麽對付這些投降的俘虜。”


    郭英點了點頭,卻沒有接話,沉默在那裏。


    “整編俘虜之事,便交由你去負責。就將他們都編入三千營裏麵吧!明日你帶一部分人前去整編他們。”


    “遵令!”


    看到郭英麵露喜色的模樣,程德沒有多說什麽,而是麵露沉思,忽然開口道:“清河城的夜,可真陰冷啊!”


    郭英一怔。


    他也發現了,這清河城,比之前的泗陽城要冷清得多,沒有一點人間火氣。


    這讓郭英想到了之前元軍對清河、清江屠城之事。


    元軍屠城惡行,讓郭英心中極為憤怒。


    他在心中發誓著,將軍若是有機會,一定要砍下那汝中柏、伯帖木兒的頭顱。


    這兩人發動的屠城,自然是被郭英歸類於惡貫滿盈之人,兇殘手段令人發指,所犯罪惡罄竹難書。


    至於那下令對徐州屠城的元朝丞相脫脫,他自然是將脫脫這人頭留給將軍程德砍。


    “將軍一定能為清河城、清江城的百姓討迴公道的。”郭英語氣無比堅定。


    程德詫異地看了郭英一眼:“你倒是對我有信心。”


    郭英沒有一絲猶豫:“將軍從起事到現在,從未有過一敗。將軍可能不知曉,我們泗州軍將士都私底下說您是天上派下來專門收拾元朝的克星,也是我們泗州軍的戰神。”


    程德:“哈哈......”


    程德的笑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郭英目光裏充滿疑惑,他看到將軍程德忽然大笑,並不理解。


    程德也沒有向郭英做什麽解釋,他隻是靜靜地抬頭看著無盡夜空。


    “夜色已深,你也迴去休息,今夜不必守著。”程德望著郭英的眼裏露出一絲溫和的神色。看書溂


    郭英卻是直接拒絕道:“請恕屬下拒絕。我大哥一直以來都跟我說,盡職盡責,方為本分。還望將軍莫再言說此種話。”


    程德見此,便笑道:“你大哥倒是對你上心。”


    “嗯。我大哥待我很好。我知道,他做的很多事,都是為我好。我雖然不知道大哥教給我的許多道理,究竟有什麽用,但我知道大哥不會害我,我聽大哥的將它們都記在心裏。”


    程德拍了拍郭英的肩膀道:“你大哥是個好大哥。今日我也累了,就先去休息了。你若是累了,也去休息,我不會怪你的。而且,你不知道,即便你不守著我,但我還是有很多人在守著。”


    郭英當然知道程德所說的很多人守著的身份,他大哥告訴過他那些人是將軍的錦衣衛和絕聲衛。


    他們都是在暗中守著將軍。


    但是在郭英看來,他們是他們,他是他。


    看到郭英眼裏的堅持後,程德也就沒再勸,而是目光懷著深意望向了一個方向。


    接著,程德便返迴屋裏睡去了。


    郭英待程德迴屋裏後,便自覺地手扶著腰懸的長刀,振作精神地守候在程德屋外,目光警惕地看著四周。


    一晃的時間,三日便已經過去。


    這邊程德剛入了睡鄉,淮安城城外的脫脫卻是無心入眠。


    他徘徊在中軍大帳中,臉色陰沉,目光陰鬱。


    就在這時。


    伯帖木兒到了。


    脫脫瞥了一眼伯帖木兒:“你不去巡視軍營,來這兒幹嘛?”


    聽到脫脫語氣中不耐煩的語氣,伯帖木兒心中有些無奈。


    “丞相,剛剛收到了幾個消息。全都是......”看著脫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自己時,伯帖木兒連忙低下了頭,這話也就沒再繼續往下說。


    脫脫平複了下心緒,他看到伯帖木兒的表情,他的心中就已經判斷出來絕非什麽好事。


    “說吧!”脫脫平靜地開口道。


    伯帖木兒的眼皮往上翻,偷偷地打量著脫脫的神色,看到脫脫麵色喜怒不明的模樣,伯帖木兒下一瞬立即就低眉順眼道:“第一個消息......崔瑩他......死了!”


    “什麽?”脫脫心中一驚。


    伯帖木兒繼續道:“據可靠消息,這崔瑩押送糧食路經泗陽城時,被狡猾的泗州軍程德領兵偷襲,已經戰死。”


    脫脫聞言,有些失神。


    這崔瑩,還是他發現的大元將領人才。


    對於這崔瑩,他可是寄予厚望的。


    結果,這崔瑩還未幫他平定天下起義,就先折在了泗州軍手中,脫脫的心中就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惋惜。


    這,可是大元優秀的將領人才。


    如今,卻是屍首分離,可真是世事難料。


    等等,這程德怎麽繞到了泗陽城去了?


    脫脫陡然間有些驚懼。


    他來到伏案旁,攤開軍用地圖看,死死地盯著洪澤城、泗陽城、宿遷城、清河城、清江城,大叫一聲:“不好!這該死的程德,竟然繞到我們後麵去了。”


    “還有,那汝中柏到底在搞什麽鬼?這程德都跑到泗陽城了,他都沒發現嗎?”脫脫氣唿唿地拍著伏案。


    伯帖木兒見脫脫如此大怒,心中為汝中柏默哀。


    看來,丞相這迴兒,是被汝中柏給氣炸了。


    汝中柏要是迴來,恐怕丞相肯定不會輕饒了他。


    他還是第一次見丞相如此生氣,似乎下一刻就要掛了一般。


    見到丞相用手捂著胸口,麵色有些蒼白時,伯帖木兒立即關心道:“丞相,要不要屬下給您找來醫師看一看。”


    脫脫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伯帖木兒一眼,伯帖木兒嚇得連忙低下了頭。


    “立即派人聯係清河城守將,還有清江城守將,讓他們多加防備泗陽城的人馬,希望還來得及!”脫脫忽然朝著伯帖木兒說道。


    伯帖木兒立刻應道:“遵令!”


    伯帖木兒正準備出大帳時,驟然間,從帳外走進來一個人。


    此人,伯帖木兒認出了是丞相的心腹之一。


    本來踏出大帳的腳,又被伯帖木兒給收了迴來,他豎著耳朵,屏息凝神。


    脫脫也沒看伯帖木兒,隻是麵色難看地望著進來的心腹:“圖泰,你有什麽事?”


    圖泰跪在脫脫麵前,低著頭,目視地麵:“啟稟丞相,剛剛末將得知,清河城、清江城已經全部失守,據悉,是那狡猾的程德找來一個和崔瑩相似的人,詐開了城門。”


    這群人,都是飯桶嗎?


    脫脫聽完,眼前一黑,身體有些搖搖欲墜。


    伯帖木兒幾個箭步上前,及時扶住了脫脫。


    脫脫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後,平複了心緒,他的目光有些複雜。


    “這程德,是想給我們來個甕中捉鱉嗎?”脫脫的目光掃了一眼軍用地圖,目中很是平靜。


    清河城、清江城、淮安城、寶應城、金湖城、洪澤城,將他帶來的全部兵馬,圍成了一個包圍圈。


    至少,從軍用地圖上看是如此。


    若是自己這邊有足夠的糧食,倒也不懼。


    可是,這程德既然弄死了崔瑩,想必也知道了自己這邊缺糧的消息。


    若是,對方執意長期拖著自己,那麽,自己這邊必然軍心大亂。


    從戰略上來看,現在他必須防備著六個方向的泗州軍向他發動襲擊。


    再加上他現在大軍的糧食最多隻能堅持五日。


    五日後,軍營中將再無一粒糧食。


    那麽,到時候,他這支元軍必敗。


    脫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最後的目光放在了清江城上。


    這個,便是他大軍的突破口。


    如今大軍缺糧已經是事實,他必須重新奪迴清江城,奪迴泗陽城,甚至還有那宿遷城,保證大軍兵馬的糧草供給才行。


    不然,軍心遲早大亂。


    至於淮安城,脫脫已經沒有之前來時那麽自信能攻下來。


    整個淮安城軍民同心,拿自己將士的命,去和那些泥腿子拚,不是一件劃算的買賣。


    若是再強攻淮安城而不得,恐怕將士們心中對他會有怨言,還有不信任。


    脫脫輕歎了口氣後,權衡一番利弊。


    他算是明白了,這一次討伐泗州軍的行動,算是失敗了。


    望著軍用地圖上泗州軍的地盤,脫脫的心中有著強烈的不甘。


    忽然。


    中軍大帳裏,又進來一個人。


    “啟稟丞相,大都那邊傳來了陛下的密旨。”


    脫脫心中一驚,“什麽密旨?”


    此人低著頭,雙手托舉著一封信箋。


    脫脫接過信箋,拆開來看後,麵色鐵青一片。


    “豈有此理!這哈麻簡直是可惡!”


    大帳中其他人紛紛低下了頭,目視地麵,不敢直視著此時怒不可遏的脫脫。


    脫脫陰沉著臉,盯著信箋看了幾遍後,他的心中才確定了這個事實。


    陛下隻給了他十日,按照時間來計算,已經過了七日,也就是說他還有三日的時間對付程德。


    隻是,這程德沒那麽好對付。


    如今,他的處境也不是那麽好。


    時間緊迫、缺糧,戰略上來看,被程德包圍......


    還有,朝廷上有逆臣哈麻在不斷詆毀自己......


    這些問題縈繞在脫脫腦海中,讓他頭疼無比。


    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絲退意。


    可是,退無可退,處境左右為難。


    隻能找一找那程德談一談了。


    那麽,完成此事的人,或許交由那龔伯遂去做了。


    正好他家人都在自己手上,不如以此為條件,要挾那龔伯遂?


    良久。


    脫脫才出言道:“來人,帶龔伯遂來見我。”


    在場眾人紛紛一驚,都在心中猜道:莫非這龔伯遂要被丞相重新啟用了嗎?


    很快地,有士兵前去將龔伯遂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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