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軍事學院。


    “沐英,義父怎麽還沒來啊?都過去兩個時辰了!”徐司馬抬起頭,有氣無力地踮起腳朝著遠處張望著。


    沐英撇撇嘴道:“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待在一起嗎?”


    徐司馬:“......”


    徐司馬轉而將頭轉向比他們高一頭的藍玉,開口道:“藍大哥,你知道義父為何現在還沒來嗎?”


    藍玉漫不經心地迴道:“誰知道呢?或許將軍這時候,在商議事情也不一定。還或者,還沒起來呢!”


    “怎麽可能?義父起的都很早的!”徐司馬反駁道。


    藍玉看了徐司馬一眼,翻了個白眼,“昨天我可是聽說將軍起的很晚的!”


    徐司馬和沐英聞言,臉龐通紅。


    他們可不想說是義父和義母許久沒見了,彼此有很多悄悄話說。


    這些,是府中的醜娘告訴他們的。


    他們還記得,醜娘在告訴他們這個的時候,一臉的神神秘秘。


    還說他們不懂。


    等他們長大了才懂。


    在徐司馬和沐英看來,這是醜娘小瞧了他們。


    他們哪裏不懂,不就是說悄悄話嗎?有什麽不懂的。


    他們彼此間,也常說一些悄悄話。


    所以,分明是醜娘的托辭嘛!


    再說了,他們可是聰明得很,按照胡先生和宋先生的話來說,他們那可是機敏之人。


    “藍大哥,你臉上的笑容怎麽這麽猥瑣?”徐司馬望著藍玉道。


    藍玉的笑容,明顯地一僵。


    很快地,藍玉便揮揮手道:“一邊玩去,跟你們,我真是沒什麽好說的。等你們長大了再說,現在和你們說,說了你們也聽不懂。”


    沐英忽然道:“那藍大哥不告訴我們,怎麽知道我們不懂呢?或許,我們比藍大哥懂得更多呢!我和徐司馬,都得到過方先生的讚揚,方先生說我們比藍大哥要聰明。”


    藍玉臉一黑,瞅著沐英一副真誠的模樣,藍玉心中對方銘充滿了怨念。


    藍玉心道:方先生,我可是給你送了不少壺好酒的,怎麽背後在沐英和徐司馬這兩個小屁孩麵前說我不如他們呢?


    哼,我藍玉論武力,完勝他們。


    論智慧,我把《孫子兵法》都背了下來,還背了《論語》,怎麽可能不如沐英、徐司馬這兩個小屁孩?


    或許,是方先生不想得罪沐英、徐司馬他們。


    藍玉在心中想著這些,時不時地往沐英、徐司馬望去,暗道:這兩個小屁孩還真是好運氣,竟然被將軍認作了義子。


    恕他藍玉眼拙,他實在沒看到這兩個小孩有什麽不同。


    他猜測,或許是將軍看在這兩個小孩過得苦的份上,才將他們認作義子的。


    畢竟,將軍向來心善。


    至此,藍玉也不再為此糾結,隻是雙手抱胸,作閉目養神的樣子。


    沐英和徐司馬兩人麵麵相覷。


    他們瞧見藍玉不理會他們,兩人便開始了竊竊私語。看書喇


    因為他們都是盤坐在地麵上,所以兩人都放得開。


    “沐英,你說義父最近會不會考校我們的功課啊?”徐司馬麵有憂慮。


    沐英斜了一眼徐司馬,心中也跟著有些擔心了起來。


    沐英拍著胸膛,故作豪氣道:“怕什麽?先生教我們的,不是都記下了嗎?”


    徐司馬突然睜著大眼睛,望著沐英,感到不可置信。


    “沐英,你之前不是和我說,你跟我一樣,先生教的,隻記住了幾句,其他的都忘了嗎?”


    聽到徐司馬的話,沐英的臉麵有些掛不住。


    尤其是,一旁的藍玉還在場。


    沐英急道:“怎麽可能?我那是安慰你,要不是看你不開心,我才不會說這樣的謊話騙你呢!”


    徐司馬愣愣地看向沐英,心中一片灰暗。


    本來他以為自己和沐英,都是同一個水平的,都是半吊子。


    他怎麽也沒想到,沐英竟然是在騙他。


    徐司馬有些傷心了。


    他感覺到了自己和沐英的差距。


    這時候,藍玉似乎睜開了眼,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呀,沒想到,沐英你這小子安慰人都是這樣安慰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我家先生曾教我,巧言令色的孩子最討厭了!”


    沐英聽到了藍玉的嘲諷,立即迴辯道:“你肯定是聽錯了,方先生應該說的是巧言令色鮮矣仁,還有巧言令色是花言巧語,裝出和顏悅色的樣子,我從未聽過有巧言令色的孩子這種說法。話說藍大哥你真的理解《論語》嗎?我怎麽感覺藍大哥學的《論語》和我學的《論語》有點不太一樣。”


    藍玉沒好氣地道:“有什麽不一樣的?字都一個樣,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有什麽區別?”


    看到藍玉一言不合就生氣的樣子,沐英呆住了。


    這藍大哥,怎麽一點也聽不進去勸呢?


    還有,方先生為何談到藍大哥的時候,總會是帶著一種惋惜的模樣。


    有點像是怒其不爭。


    徐司馬瞄了一眼沐英,這沐英竟然隨口就說出了一句先生似乎教過的話。


    看來,沐英剛剛說的沒說謊。


    原來,沐英竟然強了他這麽多。


    如果義父考校他們的功課,肯定是沐英得到義父的誇獎多,而他得到義父的誇獎少了。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更加低沉了。


    他感覺有些無顏麵對自己的義父。


    徐司馬低著頭,目視著地麵,就這麽沉默在那裏。


    一言不發。


    沐英望了一眼徐司馬,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這個夥伴。


    難道說,徐司馬,你真的不如我?


    真這樣說,他會失去這個夥伴的。


    但他不想失去這個夥伴。


    他想著,等晚上再和他聊一聊,相信徐司馬肯定會原諒他的。


    念此,沐英也就不再為此事煩惱,而是期待地盼著自己的義父出現。


    他想著,待會兒若是義父來講學,他一定要好好地表現。


    通過這種方式,他要告訴自己的義父,他沐英真的有在努力學習。


    而且,他心中更想的是得到自己義父的肯定。


    一想到被自己義父表揚的場景,沐英笑得嘴角都咧開了。


    藍玉將沐英的笑容看在眼裏,心道:哼,這笑容難道是在嘲笑我?


    這沐英小屁孩,可真是不討喜!


    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畢竟我是大人,大人有大量,才是男子漢。


    這還是他姐夫常說的。


    就在這時,沐英忽然道:“義父終於來了!”


    藍玉聽後,急忙起身朝著一個方向望去。


    徐司馬忐忑不安地看著越來越逼近的義父。


    他在想,萬一義父要是問他問他,而他迴答不上來,會不會讓義父不喜歡他了呢?


    何九四見到程德的身影出現了,立即高聲道:“所有人,全都站起來,都給我站好了!”


    時間不久。


    藍玉等人紛紛在何九四的喊聲下,昂首挺胸站好。


    程德與李孝慈一行人到了何九四麵前時,何九四連忙將程德帶到了三千學生麵前的一處高台。


    這處高台,長四丈七尺七寸,寬五丈九尺二寸,高三丈三尺三寸。


    程德站在高台上,高台下三千泗州軍事學院的學生紛紛抬起頭朝著他望去。


    程德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大將軍者,軍之長也。何九四告訴我說,你們都想成為一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你們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嗎?”


    迴應程德的,隻有沉默和寂靜。


    程德收起了微笑道:“難道說,你們隻是隨便說說而已。看來,我倒是高看你們了!本來以為你們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現在就連自己說的話都不敢承認,難道都是懦夫不成?真是讓我感到失望!”


    藍玉卻是不服了,第一個出聲道:“將軍,我不是懦夫,我要告訴將軍,我藍玉將來一定能成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我藍玉一個吐沫一個釘,說一不二。”


    程德聽到藍玉的話,詫異地望了他一眼,程德笑著拍手讚道:“看來,還是有不是懦夫的......”


    “將軍,我不是懦夫,我也會成為大將軍的!”


    “將軍,我不是懦夫!我要成為大將軍!”


    ......


    程德說的話突然被打斷,他並沒有生氣。


    相反,他覺得很欣慰。


    他覺得這泗州軍事學院沒有白建。


    程德輕抬起手,底下的學生紛紛都安靜了下來,紛紛昂著頭看向他。


    程德見此,才不急不緩地開口道:“今天,我是來給你們講學的。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吧?”


    “知道!!”


    “知道!!”


    “知道!!”


    ......


    程德再次抬起手,所有人都頓時安靜了下來,屏息凝神地望著程德。


    程德繼續道:“你們都要成為一個大將軍,我告訴你們,想要成為一個大將軍,你們從現在起,應該要做什麽?還有,想要成為一個大將軍,需要完成什麽條件?以及我該如何達成這些條件?這些,接下來,我都會給你們講。希望你們都牢記下來。”


    說到此處,程德便停頓了下來。


    沒過一會兒。


    程德:“想要成為一個大將軍,你們必須懂得兵法。這兵法,你們該從何處學習?我以為,這兵法的學習方式有四種。”


    眾人紛紛豎著耳朵,眼裏一片火熱。


    一旁的李孝慈也被吸引住了,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程德看。


    “其一,從書本上學習。目前我泗州軍事學院的兵法,暫時隻有《孫子兵法》,大家必須研讀這本書,最好能將這本書完全背下來,刻在腦子裏。現在不理解不重要,但你們一定要將它們全都記住了。等以後你們上了戰場,我相信,你們都會慢慢理解到的。”看書溂


    “其二,跟我們這些有著豐富戰場經驗的人學習。我們都是上過戰場的,比如我,身經大小戰無數,每一次打仗,我都會思索這場仗,我到底學到了什麽。然後我會思考學到的東西,再將學到的東西,用在下一次戰場上。我就舉個例子來說,張三帶著一百人,要打李四一千人。一百人對上一千人,人數上不占優勢。但是張三帶著的人每個人都身經百戰,都能以一當十,而李四帶著的一千人卻是剛剛湊齊的。”


    “你們告訴我,張三帶著的一百人,能不能打得過李四帶著的一千人?”


    “能!!!”眾人高聲應道,麵色漲得通紅。


    “你們的迴答也對,也不對。”程德淡淡地說道。


    底下眾人紛紛目光疑惑地看向程德。


    “如果張三是一個貪生怕死並對士兵經常打罵的人,而李四是一個能與士兵同甘共苦、以身作則而不怕死的人,你們說張三帶著的人,能打得過李四帶著的一千人嗎?”


    底下眾人紛紛怔在了當場,沉默在那裏。


    “我來告訴你們,這個不能。戰場上的將軍唯有不怕死的勇氣,才能有領著士兵戰勝的可能。如果一個將軍還未戰,就已經想著生死的問題了,那麽在戰場上肯定不會有往前衝的勇氣。這樣的話,你讓周圍的士兵還有什麽士氣作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說的這個,你們有什麽想法?”


    沒過一會兒。


    藍玉舉起了手,程德點頭示意。


    藍玉高聲道:“迴稟將軍,我覺得為將者,絕不能慫,在勇氣方麵,唯有超過了士兵,才有了為將者的資格。如果作戰都不敢往前衝,還算什麽將軍,不如迴家刺繡好了!”


    藍玉的迴答,顯然點燃了在場的氣氛。


    一時間,眾人紛紛議論起來。


    程德朝著藍玉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望向在場其他人:“你們其他人,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我!!”眾人紛紛高聲道。


    程德隨意指了一個人道:“就由你來說吧!”


    別點到的人極為激動,緊張地迴道:“迴稟將軍,我覺得作為將軍,士兵應當同將軍齊心,唯有心齊了,力才能往一處使。至於讓士兵和將軍同心,我覺得就在平時將軍應當以身作則,能與士兵同甘共苦,待士兵好!”


    程德笑了,拍手讚揚道:“說的不錯!你叫什麽名字?”


    “迴稟將軍,我叫羅三虎!!”


    羅三虎?嗯?


    程德定定地望了一眼,發覺此人的眉眼和羅二虎極為相似。


    想到這裏,程德心中有底了。


    他沒想到,此人竟然是羅二虎的兒子。


    他暗暗記住了羅三虎,然後笑道:“羅三虎,你很不錯,我很看好你!我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名大將軍的!”


    羅三虎激動得握緊了拳頭,揮了揮道:“謝謝將軍的認可,我羅三虎一定會成為大將軍的!”


    見此,程德滿意地看了羅三虎一眼。


    程德將視線移開,卻忽然看到一個一直不斷地跳著舉手的身影。


    定睛看去,才發現此人正是沐英。


    於是,程德笑道:“那個不斷地跳著舉手的人,你來說!!”


    沐英聽到自己義父這麽說,麵色大囧。


    看到眾人都朝著自己望,沐英恨不得鑽進一道縫裏。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迴答,能讓義父滿意。


    他覺得這種尷尬,還是能忍忍的。


    於是,沐英大聲道:“迴稟將軍,我覺得為將者要揚長避短,還有要派斥候搜集敵軍的情報,還有要賞罰分明,還有要未慮勝先慮敗,為將者做到了這些,才能百戰百勝!”


    程德欣慰地看向沐英,暗道:未來可期。


    程德點了點頭:“不錯!”


    沐英聽到程德的肯定,雖然隻有兩字,但他的心卻覺得很開心。


    他臉上洋溢的笑容,無比燦爛。


    一旁的徐司馬急了。


    他暗道:沐英怎麽把我要說的都說了,不行,我一定要趕快想一個。


    徐司馬急中生智,忽然目光一亮。


    於是,他趕緊高高舉起手,不斷地揮著,極為賣力。


    程德陸續點了其他兩個人說了之後,便看到了徐司馬的身影。


    他沒有絲毫猶豫,便讓徐司馬開口說。


    徐司馬聽到自己的義父點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心無比激動。


    他強行壓製住內心的緊張,略作沉思道:“迴稟將軍,我覺得為將者,要考慮利益。有好處的仗要打,沒好處的仗不用打。比如說,打一場仗,如果能給這個國家和百姓帶來好處,那麽就應該打。如果打一場仗,什麽好處也撈不到,還浪費國力,我覺得這樣的仗沒必要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這一句,出自《孫子兵法》,我覺得它講的最好。”


    “還有,如果真要決定打了,為將者領兵作戰行動時,應當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程德詫異地看了徐司馬一眼。


    對於徐司馬和沐英兩人學習功課的狀況,他一直都是了解的。


    這些,都有錦衣衛記錄下的情報給他看。


    徐司馬在學習一事上,較之沐英是差很多的。


    他卻沒想到,這個徐司馬卻是給了他一個驚喜。


    他朝著徐司馬點頭讚道:“不錯,講得好!”


    之後,程德陸陸續續地讓十幾個人繼續發言後,才作罷。


    接著,程德道:“在我看來,你們都講的不錯。在最後,我便為此次講學做一番總結。”


    眾人紛紛望著程德,目光裏充滿了期待。


    程德開口道:“所有的打仗,離不了政治、經濟、人員、武器、地形。這是我現在對打仗的理解。希望你們今後好好體味這句話,還有,將它牢記在你們心中。”


    所有人紛紛聽後,都低著頭,嘴裏喃喃著,陷入了沉思。


    而程德卻是用眼神招唿了李孝慈後,悄悄地離開了現場,返迴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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