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雨停。


    程德帶著大軍七千人朝著泗洲城出發。


    路上泥濘,隊伍走得緩慢。


    程德騎在馬上,眺望著遠方霧靄朦朧之色。


    忽然,前方走來一名年輕的青衣書生。


    書生的衣服很舊,上麵打了很多補丁,但卻很幹淨。


    他的背上背著一個書箱,麵色堅毅。


    程德勒住馬,停了下來,身後的大軍也跟著停下,各個站得筆挺,不發一聲。


    書生抬頭看到程德一行人,便背著書箱朝著程德走近。


    在程德身後的張七九等人,他們的手已經握住了長刀刀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書生。


    氣氛彌漫著緊張。


    “學生呂奇,見過將軍!”呂奇躬身行禮道。


    程德看著呂奇,眸中一閃,“你是定遠人?”


    “不是,迴稟將軍,學生是代我家先生走一趟,來見一見將軍!”呂奇從容應道。


    程德沉默了一會兒,“不知你家先生是何人?”


    “我家先生說,有緣自會相見。”呂奇迴道。


    位於程德身後的張七九等人,卻是麵露不滿,對呂奇沒有什麽好臉色。


    程德怔住了,“那你來是何意?”


    “我家先生讓學生呂奇問將軍,何為仁義之道?”呂奇應道。


    程德臉一黑,“無可奉告!”


    突然被攔路問這個,恐怕有病,還病得不輕!


    呂奇笑道:“我家先生說,他會幫將軍解決糧食的問題。”


    嗯?


    “你們派人監視我?難道是我的刀不利嗎?”程德寒著臉說道。


    呂奇一驚,連忙道:“將軍誤會了,如今天下,哪個地方不缺糧呢?”


    程德聽得氣笑了,“既然知道天下缺糧,你家先生又從哪裏弄來糧食,莫非在誑我不成?”


    “學生不敢欺瞞將軍,我家先生手中掌控著一支千人的船隊,可以隨時出海。”呂奇不慌不忙地迴道。


    程德聽了後,目光一亮。


    能出海的千人船隊,要是我的多好啊!


    “你家先生想必有所求吧!”程德盯著呂奇。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呂奇應道。


    “你家先生想要投靠我,如果你家先生可以幫我解決糧食問題,而有有真才實學的話,我自然會不吝嗇官職的。”程德笑著道。


    “君擇臣,臣亦擇君!還請將軍迴答學生剛剛的問題——何為仁義之道?將軍的迴答,我會帶帶迴給我家先生,至於先生最終如何選擇,那學生就不得而知了。”呂奇看向程德說道。


    “還望將軍知曉,無論將軍的迴答最終如何,我家先生會答應幫將軍解決糧食的問題,而且可以供應將軍治下百姓半年所需。”呂奇麵露微笑。


    程德聽後內心大喜,接著開始思忖了起來。


    何為仁義之道?


    每個人對仁義都有不同的理解,這呂奇的先生會是怎麽理解的呢?


    看這呂奇讀的書應該是儒家的四書五經吧!


    等等!


    差點著相了,對方隻問我對仁義的理解,而非拾人牙慧。


    程德皺眉思索,良久,才看向呂奇說道:“何為仁義之道?在我看來,若世道治,用法寬厚,懷柔文明;若世道亂,用刑震懾,重典殺伐!這就是仁義之道!”


    呂奇聞言,目中一陣驚訝,“將軍的迴答,學生記住了!三日後,我家先生會派人將糧食送往泗洲城!”


    “學生告退!”呂奇朝著程德躬身行禮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


    這時,馮勝出言道:“將軍,如果剛剛那書生的先生,沒有將糧食送到泗洲城怎麽辦?”


    程德淡淡一笑,沒有迴應,而是望向了張七九,“剛剛那呂奇的樣貌記住了嗎?”


    “將軍,記住了!”張七九低頭應道。


    馮勝頓時心中一寒。


    “走吧,迴泗洲城!”程德瞥了一眼呂奇離去的方向說道。


    連續行軍六個時辰後,程德一行人到達了泗洲城。


    泗洲城將軍府。


    議事大廳。


    “把大家召集過來,是有一件事要宣布。”程德環顧在場眾人,麵露微笑。


    眾人聞言,抬頭看向程德。


    “盱眙、定遠皆已拿下,我如今手握一萬大軍,之前的軍職製度不再合適了。”


    “各位都知曉,元朝軍隊分為萬戶府、千戶所、百戶所、牌子,分別由萬戶、千戶、百戶、牌子頭統領,而萬戶、千戶、百戶又分三等。這種編製極為不便,且我們作為反元義軍,要有別於它才行。”


    “至於,像紅巾軍這樣的義軍,更是極為混亂。有的沿用元朝這一套,還有的沿用宋朝軍製,甚至還有的直接稱首領為大帥,很不方便。”


    “我有意對軍製做些改變——”


    “十戶長統領十人、百戶長統領百人、小都統統領五百人、大都統統領一千人、偏將統領三千人、牙將統領五千人、將軍可統領萬人。我自號征虜將軍,對外宣傳我的名號,就用征虜將軍!”


    “你們有異議嗎?”


    眾人紛紛搖頭,心中卻是暗中記住了程德說的這些話。


    “至於文官官製,暫時設長史、別駕、治中、主簿、功曹、祭酒等職。”


    “當然,這些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隨著以後我們的地盤越來越大,肯定會再修改的。目前,就這些足矣!”


    眾人點頭,讚許程德說的這番話。


    程德抬手虛壓,看到眾人安靜後,便說道:“我泗州軍,下設親兵營、騎兵營、討虜營、神機營、宿衛營,今日起,宿衛營取消,親兵營我欲擴增至五千人,騎兵營保持三千人不變,討虜營擴增至三千人,神機營擴增至三千人。所以,在泗洲城準備招兵四千人,補充我泗州軍。”


    “征兵一事,交由楊威負責!”


    “楊威領命!”


    “何三五,在我泗州軍攻打盱眙、定遠時,你駐守泗洲城穩定後方有功,即日起,擢升為討虜營大都統。”


    “何三五謝大哥提拔!”何三五臉上充滿喜悅,朝著程德躬身行禮。


    “李三七,駐守盱眙城有功,平日也立功不少,即日起擢升為神機營大都統!將我的任命派人告知李三七,這事就交給洛公甫了。”


    “屬下遵令!”洛公甫起身行禮道。


    “鄧友德,即日起調任騎兵營小都統,就由馮勝你跑一趟吧!”


    “屬下領命!”


    “何九四,即日起升任親兵營小都統,所統領的人馬暫時在我跟前使喚!”


    “何九四謝大哥提拔!”


    “張七九,即日起調任騎兵營小都統,平日多加練習騎術,不可懈怠!”


    “張七九多謝將軍提拔!”


    “馮國用擢升為親兵營大都統,攻打濠州時,所部充當第一先鋒軍!洛公甫將我的話派人帶給他!”


    “是,將軍!”


    “魏曉,盱眙之戰、定遠之戰,製作攻城物資一事上,盡職盡責,出力頗多,即日起擢升為親兵營小都統!”


    “魏曉謝將軍提拔!”


    結束議事後,程德留下了何三五在書房。


    “如今泗洲城城內糧倉還有多少糧食?”


    何三五沉默了會兒,開口道:“隻剩下不到一千石糧食了,還有,泗洲城城內糧食大商戶那邊不肯賣糧食給我們,他們都囤著,說是留給自己吃!”


    “泗洲城那些糧食大商戶,給他們下個請帖,就說明天我在將軍府設宴。”程德看向何三五。


    “大哥,如果有人不來呢?”何三五問道。


    “那就直接請過來!”程德麵露冷笑。


    何三五盯著程德的表情,便明白請的真正含義了。


    若是不來,他,一定會按照大哥的意思,把他們好好請過來的!


    “還有,記得把那些請過來的名單記錄一份。”程德麵色平靜,目中泛著冷光。


    “是,大哥,我記住了!”何三五應道。


    “城內百姓有沒有出現吃人的事情?”程德語氣發顫。


    吃人?


    何三五心中發冷,一陣涼氣直通頭頂。


    “這個——我沒注意,待會兒我便去查下!”何三五低著頭。


    “若是有人吃人,將這些人全都控製起來,關押到監獄中觀察三天,每天照常供應食物,期間,若是出現發狂傷人的事情,就把那人殺了,事做的隱秘些!”程德叮囑道。


    “是,大哥!”何三五迴道。


    “行,你先下去忙吧!”程德擺擺手。


    何三五躬身行禮後,便轉身匆匆離去,離開前,他的臉上寫滿了心事。


    泗洲城一座幽靜的庭院內。


    一個是身穿白衫的年輕文士,一個是文士裝扮的青衫男子。


    隻見,身穿白衫的年輕文士說道:“先生,剛剛呂奇師弟派人送來了一封信!”


    青衫男子望向年輕文士。


    “信中說程將軍已經拿下了定遠,呂奇師弟已經見過了程將軍!”年輕文士笑道。


    青衫男子一直盯著年輕文士的嘴唇,作出手勢:“何為仁義之道,這程將軍是如何迴答的?”


    “呂奇師弟信中寫程將軍是這樣迴答的:若世道治,用法寬厚,懷柔文明;若世道亂,用刑震懾,重典殺伐!”年輕文士看向青衫男子,麵色恭敬。


    青衫男子渾身一震,目露精光。


    走到院中石桌前,拿起桌上毛筆,攤開紙張,寫道:“仁義之道,守之而不失!”


    年輕文士細品才沒多久,青衫男子忽然朝年輕文士比劃手勢:“走,我們去見程將軍!”


    “先生,您之前不是說要四十天後再去見嗎?”年輕文士苦笑道。


    青衫男子看著年輕文士,比劃著手勢:“你呂奇師弟送信到我這裏,恐怕是得到呂兄的授意了。之前,我和呂兄私下有過約定,若是送來書信,則表明他願意出山輔助程將軍平定亂世。”


    年輕文士聽後目光一閃,“這,就說得通了!正好,我也想見一見這程將軍!”


    ......


    程德在書房看書,正癡迷其中。


    忽然有下人來報,說將軍府外麵有兩位讀書人想來投靠將軍。


    程德聽後大喜,內心暗道:終於有讀書人來投靠自己了!


    這下子,有讀書人幫忙處理泗洲城政事,我的負擔可以減輕了!


    沒過多猶豫,程德披頭散發,簡單收拾了一下。


    因為他想學周公吐哺,以塑造在讀書人眼中求賢若渴的形象。


    程德來到將軍府外麵,看到一位白衫年輕文士和一位青衫文士時,見兩人氣質不凡,便目光微喜,連忙走上前,笑道:“剛剛下人告知我,有兩位大才來相投於我,我這還沒吃完就來見一見了,想必這兩位大才就是你們吧!”


    白衫年輕文士和青衫文士見了程德這副樣子,不禁嘴角一陣抽搐。


    那嘴角的米粥顆粒,一看就是自己貼上去的。


    披頭散發,一看就是剛弄成的。


    這演技也太拙劣了吧!


    簡直毫無演技!


    但白衫年輕文士和青衫文士哪敢說實話,畢竟他們還要投靠眼前這位呢!


    於是,白衫年輕文士,和青衫文士互相對視了一眼!


    “將軍求才之心,昭然若揭,大才之名加於我兩人身上,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白衫年輕文士連連謙虛辭讓,表情真誠無比,一副謙謙君子之風。


    青衫文士在一旁默默地點頭,並暗中觀察著程德。


    即使程德看了,也不得不暗中誇讚一句:真君子也!


    白衫年輕文士暗道:看看,什麽叫演技!


    這才是演技!


    好在將軍不知道,看他的表情,應該已經相信了自己。


    程德看到眼前兩位讀書人果真感受到自己拳拳求才之心,暗道:我這演技真好!下次還用!


    “兩位先生,請隨我來,裏麵請!”程德一手抓著一個,直接拉著就往府裏議事大廳走。


    白衫年輕文士和青衫文士互相對視了眼,嘴角露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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