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電視台化妝室內。


    這陣子狂出風頭的汪鶯鶯,化好美妝,自認為風韻猶存地,坐在角落,很騷包地一直撥弄蓬鬆鬈發,等待錄影通知,一邊檢視節目流程表。


    well,今天要在節目中談的是「養兒不孝誰之過?」


    她的小助理奔來,他興奮嚷嚷。「汪姐汪姐——大好消息啊,你要當女主角了。」小助理從拽著的牛皮紙袋抽出一疊a4紙。「看看這個企劃案,這是劇情大綱。」


    「快,給我。」汪鶯鶯搶下劇本翻閱。


    小助理說:「雖然演的是壞女人,但是看這大綱,你是第一女主角——汪姐,你沉寂那麽多年終於翻身了,最近博新聞版麵有效啊——」


    汪鶯鶯好興奮地捧著劇本讀下去,越讀,臉色越難看,抓著劇本的手大顫抖。


    「這劇本……誰寄來的?」


    「哦,你等一下。」小助理翻出隨劇本附的資料。「編劇是郭馥麗,我打聽過,是這行老手,她說你演這個一定會拿獎,快聯絡她。」


    「拿來。」她搶下助理的聯絡電話,拿手機撥出去,奔到化妝室外,隱在樓梯間講電話。


    「我是汪鶯鶯。」


    「哦?汪大明星啊,」那邊笑盈盈地,郭馥麗說:「收到劇本了?好幾家製作公司有興趣呢。這角色,你可以演得很好吧?你看我連主角名字都為你量身打造呢,王英英,聽起來是不是好有fu?!」


    「我們見個麵。」


    「好啊。」


    汪鶯鶯錄影結束,趕至24h茶館。


    茶館外,戶外煙區,坐著一名紅衣女子。那女子長相空靈秀氣,但姿態很流氓。她手裏挾著煙,長發盤腦後,紅色窄版上衣,黑色窄腳褲,坐在煙霧騰騰後,挺不雅地邊吸煙邊抖腳。


    見到汪鶯鶯,她招手。


    汪鶯鶯將劇本扔桌上。「你什麽意思?」


    郭馥麗不疾不徐噴出一團霧。「劇情大綱看過了吧?女明星未婚懷孕,偷偷跑去結婚生子。結果,當孩子十五歲時,女明星厭倦平凡的家庭生活,又搞上外麵的男人,卷走生病老公的財產,拋家棄子,跟情夫出國爽。」


    郭馥麗彈彈煙灰,繼續講。「那可憐的孩子,打工賺錢養家,照顧老爸。老爸臨死前,女明星良心發現,迴國探望病夫,跪求父子原諒,痛改前非。結果當晚把兒子要繳醫院欠費的錢搜刮一空,落跑了。最近,這女人告兒子棄養,因為她跟兒子勒索生活費,要不到就故意出來鬧。這麽狗血的劇情,汪小姐你要是肯演,一定鹹魚翻身,拿最佳演技獎——」


    汪鶯鶯鎮定下來,坐下,瞪著郭馥麗。她也點燃香煙,跟郭馥麗對嗆。「你是誰,為什麽知道這些事?」


    「呴,你大概隻知道你兒子換了名字,變成大作家。至於他的私生活,他這些年受的苦,你都不在乎吧?ok,姐姐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郭馥麗用力按熄香煙。「我是誰?我是讓八個不同繼母糟蹋到大的女人,這要感謝我那位混黑道的爛爸爸。我告訴你,程少華是我罩的,你他馬的要是還想留著那張老臉,在江湖上混,就給我乖乖登報道歉。聲明啟事都幫你寫好了——不要說我狠,我還幫你留一點麵子。」


    郭馥麗打開包包,扔出聲明啟事,繼續撂狠話。「明天上午,姐姐我醒來,打開報紙,要是沒看到這則聲明啟事登在上麵,你就等著看你的惡行,拍成電視劇,每天播。對了,我還會順便昭告天下,這故事是根據女明星汪鶯鶯真人真編的。」


    郭馥麗露出燦爛笑容,爬梳頭發,感歎地說——


    「唉呀,人在江湖,有時就是要比誰更不要臉,誰更不怕是非,程少華那家夥太文謅謅,隻敢在文字國逞兇鬥狠,現實生活他那套不行啦。惡人就要惡人騎,你說對不對?」


    「我要跟我兒子講話。」汪鶯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氣得發抖。


    「你看這聲明啟事。」郭馥麗指著念給她聽。「關於本人的棄養風波,實屬誤會一場。本人愛子心切,誤認程少華先生為失散多年的獨子程品政,幸得程先生諒解,不允追究……」郭馥麗抬眼,笑看汪鶯鶯。


    「你兒子是誰我不知道,至於這個大作家程少華,他不是當初被你拋棄的兒子,我的意思你懂嗎?」


    汪鶯鶯反擊。「他是不是我親生兒子,記者去查就知道了,這聲明啟事不能代表什麽。」


    「對,是不能代表什麽,但能代表你這個事主心虛理虧。不隻這樣,往後要是記者再跟你求證,你要是有臉敢再說一次他是你兒子,我就讓你在電視圈混不下去,另外,還會向你追討當初拿走程少華的那些錢,並且調出你過去那些姘頭的姓名。你所有見不得人的醜事,我會一件件將它們端到台麵上來批鬥。」


    汪鶯鶯不吭聲。


    郭馥麗說:「姐姐我現在好聲好氣在跟你講,你不要逼我用老娘的口氣對你咆哮。怎樣?不迴答?聽不懂嗎?」郭馥麗目光一凜。


    「好。」拿出手機,打給記者。


    「哈羅,梅姐,我這有一條獨家新聞喔你要不要——」


    「我知道了。」汪鶯鶯搶下手機,按掉通話鍵。「照你意思做可以吧?!」


    「ok。」郭馥麗站起來,拿出一副很閃很貴的c牌墨鏡,朝路前招招手。一輛黑頭車駛近,停在路前。


    郭馥麗比了比黑頭車。「看見沒?我兄弟就坐在裏麵,我話跟你說在前頭,我後台很硬,不要惹我。」


    說完,撇下臉色鐵青的汪鶯鶯,郭馥麗好優雅地坐入車內。


    在駕駛座的潘若帝急問:「談好了?她怎麽說?」


    「啊開車啦,不會等一下再問喔。」


    「兇什麽兇?」


    「哼、我很入戲你不知道嗎?」指著前方,小郭下令。「go!」


    第二天,潘若帝五點就守在便利商店,早報一來,翻到聲明啟事,奔迴家,獻給坐在椅上,翹著腳抽煙的郭馥麗女王。


    「真的登出來了,小郭你太強了,我太佩服你了。」


    「出來混不強行嗎?」郭馥麗得意洋洋地看了看啟事,卷起報紙扇風。「現在,那家夥看到這個聲明啟事,應該可以恢複正常了。嗟,他再這樣病懨懨下去,他不死,這黑暗氣氛都要害我提早葛屁了。」


    郭馥麗拿著報紙,走向程少華房間,砰地踢開門。


    「進來不會敲門嗎?」程少華從床上彈坐起,枕頭k來,暴跳如雷。


    「看完這個再吼我!」咻地,郭馥麗拿報紙迴k。


    痛啊,程少華揉著額頭,打開報紙,看見啟事。


    「你做了什麽好事?」見鬼了,沒良心的老母竟登報道歉?


    「不用太感激,我是受不了看你每天像鬼一樣飄來飄去,嚴重幹擾我的思緒,影響我寫本。」


    程少華撇下報紙,煩躁地抓頭。「我又不是因為她,她不配。」


    「不要嘴硬,我知道汪鶯鶯讓你受到很大刺激。」


    「汪鶯鶯做什麽我早就麻痹了,跟你說不是因為她!」


    程少華躺下。「不用這樣,我再廢幾天就好了。」他知道小郭是好意。


    小郭爬上床去,掐住瘦了一圈的程少華下巴打量著。「說,不是因為汪鶯鶯?那你幹枯成這樣是——」


    忽然,程少華想到某事,驟然坐起,差點將小郭撞落床鋪。


    「今天幾號?!」


    「激動什麽啦。」


    「幾號?」


    「十號啊!」


    「今天要繳房租!」


    「對啊。」


    「你去繳,下午五點,在之前跟房東約的那家咖啡館。」


    「我去繳?房租不是都你繳嗎?喂,房東你女朋友欸。」


    「以後都你繳。」


    「你大王啊,獨裁也要給個理由吧,繳得好好的幹嘛要我……等一下,等一下。」郭馥麗戳他胸膛。


    「靠夭,難道把你變成這樣的是徐瀞遠?你們分手了?!」正解。


    程少華下床,拿出他那份房租,交給郭馥麗。


    「不用這麽驚訝看著我,那女人絕對比我還慘。」又遞出名片,塞到小郭懷裏。「這心理醫生我朋友,要是她看起來很淒慘,叫她去掛號谘商,醫藥費我付。」


    小郭張大嘴巴,打量程少華。哼,需要看心理醫生的是你吧?!


    分手後,太陽更兇了,日日熱氣蒸騰,徐瀞遠卻每天笑咪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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