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辭別了妙玉,幾日都悶悶不樂。


    這日,邢岫煙正在院中發呆,想著,妙玉也不知道到了哪裏。


    就見邢忠暈暈乎乎的走近了院子,唬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邢忠,往自家屋中走去。


    進了屋,行邢忠之妻馬氏正在縫補衣服。


    馬氏見邢忠喝醉了迴來,也是唬了一跳,趕忙上前將邢忠扶到床上,又讓邢岫煙去倒了杯茶給邢忠吃。


    等邢忠吃了茶,又讓邢岫煙打了水來給邢忠擦臉。


    見邢忠清醒了一些,馬氏方才問道:“你不是去幫你姐夫那邊的親戚辦事去了嗎?怎的吃的這般醉迴來了?”


    邢忠坐起了身子,從懷中掏出兩枚簪子,遞給妻子,說道:“我是去幫我那玄侄做事去了。你我結婚這麽多年,我也未能給你添置過什麽物件,如今,這兩個簪子給你和岫煙一人一個。”


    馬氏接過那簪子一瞧,竟是鑲銀的,趕忙揣到懷裏,讓邢岫煙去將門窗都關了。


    然後壓低聲音,拉著邢忠問道:“這簪子你是哪來的?不會是你幫忙時從別人家偷來的吧?”


    邢忠聽了,哼了一聲,說道:“你往哪裏想去了?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這是我給我玄侄幫忙,他給了我二十兩銀子。我拿著銀子給你倆買的。”


    說著,從懷中將賈蓉給自己的那個包裹掏了出來,打開,裏麵是十幾個小銀錁子。


    馬氏見了忙將包裹拿了過來,仔細打量了一番,又拿了戥(deng三聲)子量了一量,足有十八兩銀子。


    馬氏仔細數了一遍,說道:“早聽說你姐姐嫁到京城的國公府裏去了,平日裏也沒見關照過你。沒曾想今日見到這國公府裏的親戚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二十兩,當真是拔根腿毛都比我們腰粗。”


    又將懷中的兩根簪子拿出來,細細打量一番。


    拿出一根插在頭上,對著銅鏡欣賞了一番,直笑的臉上開了花一樣,然後又收了起來。


    馬氏又心疼花了的銀子,說道:“好端端的,你給我買根簪子做什麽,這一兩銀子可以買不少米麵呢。你這親戚,猴年馬月才能見得到一麵,下次見麵也不一定再給你錢。這些銀子不如放起了,留著給岫煙將來做嫁妝。”


    邢忠笑道:“你不知道,我那玄侄還要我上京都去呢,說去了京都再給我安排差事呢。”


    馬氏聽了很高興,仔細一想,又有些憂慮的說道:“你那玄侄八竿子打不找的親戚,能給你這二十兩銀子就不錯了,這話怕不是隻是些客套話。真進了京,說不得還是得求你那姐姐才是。”


    邢忠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但自己姐姐向來不關心自己。


    當下心裏也覺得無趣,隻硬著頭說道:“你懂什麽,我那玄侄分外關心我,我去了肯定給我安排好。”說完便倒頭就睡。


    馬氏見了也不再多說,隻幫邢忠脫去了鞋襪,蓋上杯子。


    馬氏又將邢岫煙叫了過來,取出一根簪子交給她。囑咐平時切莫戴出去,隻在家中戴著看看就好,別讓院中的人看到了。


    邢岫煙本就不在意這些東西,因此也應下了。


    當晚,馬氏時不時就要摸摸枕頭下的包裹,生怕不見了。


    ……


    賈蓉將慧空和妙玉的房間安排在自己隔壁,在船上有空就去和慧空閑聊,因此也和妙玉漸漸熟識起來。


    這妙玉從小就因身體不好被父母送進了寺中,以求佛祖保佑。


    自記事起就跟隨師傅在寺中修行,平日裏隻和青燈古佛相伴。


    雖入了佛門,但到底是個六根不靜的,平日裏帶法修行,更不穿海青,隻穿的樸素些,不像個專心修道的尼姑。


    小時候更不願和寺中其餘的小尼姑玩,隻和租住在寺裏的邢岫煙關係頗好。


    平日裏也時常幻想自己若有一天身體好了,有一麵貌英俊的如意郎君尋自己做妻。


    隻是妙玉每每想到自己深入空門,若真有家世樣貌出眾的青年才俊,又怎會看上自己。


    縱是有,也不過是看自己樣貌好看,想要娶迴去做妾,當個玩物罷了。


    這會見了賈蓉樣貌出色,家世高貴,談吐舉止都是不凡,因此也有些好感。


    一日下午,附近的船隻漸少,賈蓉便邀請妙玉一同上甲板垂釣。


    賈蓉釣了許久,終於釣上來一條肥碩的鯉魚,將其放在水桶裏。


    妙玉看了,突然想起自己如今就像這桶裏的魚一樣,被困在佛寺裏不能出去,一時竟落下淚來。


    賈蓉看了笑道:“我聽書上說:‘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沒想到你今日看見這魚兒被我釣了起來,就落下淚來,看來書上說的還是有道理的。”


    又走道桶邊,看著桶裏的魚,搖頭晃腦的說道:“魚兒啊魚兒,也不知你上輩子是做了何等善事,竟遇上了這般菩薩心腸的大師,如今將你放迴河裏,你以後可要注意,切莫貪嘴,再被我這等兇惡之徒釣上來吃了。”


    說著提起水桶,做勢要往河中倒去。


    妙玉看他在這兒搞怪,也一下笑出了聲。說道:“我原也不是因為這魚兒才哭,好不容易釣上來的,你將它放了做什麽?”


    賈蓉看妙玉不哭了,也放下了水桶,說道:“你既不是因為這魚而哭,那你且說說是為何?莫不是因為離了揚州,想起先前一起玩的好友了吧。”


    妙玉歎了口氣,也不好向賈蓉說,自己是為自己而哭。隻說道:“我自有我落淚的道理,你不必多問。”


    賈蓉見妙玉悶悶不樂的樣子,說道:“左右我也正在孝期裏,吃不得葷腥。不如你我一起將這魚放生了,全當是功德,也好許個心願。”


    妙玉聽了也不拒絕,和賈蓉一起拎起水桶,將這魚兒重新放迴了河裏。


    賈蓉又說道:“左右無事,馬上就要日落了,不如你我一起在甲板用飯,看看這日落可好?”


    妙玉略一思索,見四周也無什麽船隻,便也答應了。


    賈蓉便讓人在甲板上立了幾塊屏風,將桌椅飯菜放到甲板上和妙玉一同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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