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開始,賀喬殷每晚都會來到夜雲軒跟馮雨璿說些話再離開。


    當他跟她說話時,兩名負責監護的侍衛都得退到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距離才成。


    他們聊的話題不多,而且,大多是她說,他聽。


    她認為自己當長舌婦也是應該的,她認為他的事大概都十八禁,肯定有個悲慘不堪的身世,所以,她隻能隨便聊,隨便說,但她自己的故事也很荒唐——穿越附身,想嚇死他嗎?!


    因此,她先聊聊自己的誌向——女人當自強。


    她的家境,兩人迴是聊過的,所以,她談她的夢想,她想遠離皇城、慶州這兩個太多人知道她的地方,帶著她的親娘、妹妹開間買賣商品的精品店鋪,快樂的過日子,當然,不求大富大貴,但求無優無慮她便心滿意足。


    她再進一步的說起她的店鋪要布置成什麽樣子,賣什麽東西,地點最好在什麽位置……然而,聊完了夢想,最後她也隻能開始聊在賀府的事。


    所謂知此知彼,百戰百勝,要賴在這裏當廢材,就得將這宅子裏的人事物搞得一清二楚,免得哪天衝撞到哪個貴人,怎麽被攆出去的都不知道。


    於是,她分享情報,告訴他,她從住在這裏後,百合打聽到的所有八卦。


    像是,賀老爺也算臨老入花叢,寵妾滅妻,凡事都聽穆姨娘的話,翁氏隻能苦守空閨,守著虛有其名的當家主母的位置。


    像是,這個家全靠賀喬殷這個嫡長子在撐,其他幾乎全是吃閑飯的人,盼著月例外,其他時候則想盡各種名目向帳房掏錢,這樣一來二去的,帳房裏的帳不清不楚,家底掏空得也差不多了,還是賀喬殷有能力,定時讓大管事領了筆錢,才讓這富商之家的招牌仍是亮燦燦的。


    像是,賀家每個人都有城苻算計,倒大楣的都是府裏的奴仆,動不動就有丫鬟被打板子,死了,傷了,都沒人在乎,宅第越大,人口越多,問題就越多,人們搬弄是非,常聽到哪裏又在鬧騰,吵得要把房頂掀開的事,全武行天天可見。


    像是,這賀府嫡庶之分就猶如金包銀對上地上泥,賀喬殷也得天獨厚,魄力與能力皆具,其它的庶少爺們,根本都上不台麵。


    在聊了好幾晚,在賀喬殷以拖字訣還在想法子時,馮雨璿已經另有決定。


    「我決定了,過兩日,我要去找賀喬殷談談。」


    「找他?」他的心跳咚地漏了一拍。


    「是啊,我看賀府的狀況這麽多,他壓根沒空管到我這裏來,但我覺得他應該是個可以談條件的人,上迴,我簽了住在這裏的一切費用明細,侯府無聲無息,但他也沒有派人逼我付費或進一步催款,可見也是個仁慈的……」她吧啦吧啦的說著,卻沒發觀某人心不在焉。


    賀喬殷的確在沉思,在他眼中,馮雨璿是個才智雙全的女子,或許這座老是雞飛狗跳的賀家大院,能讓她好好的整治一番,他沉思好一會兒……


    「嘿,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他迴了神,「如果你是賀喬殷,你會怎麽處理這座大宅院的問題?」


    怎麽突然向她提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幹的問題?但她還是答了, 「打打殺殺不成,威脅撂話更沒用,這宅裏最大的問題就是女人,雖然我也是女人,但事實就是如此,讓女人安分些,至少能少了一大半問題,再來解決男人的,應該可以吧。」她也是隨便說說,反正,她又不可能成為賀喬殷。


    「那如何應付女人?」他再問。


    「女人對付女人,應該比較容易,所謂的女人心,海底針。」她不怎麽在意的迴答,「不過,也有快速一點的方法,就是賀喬殷趕快娶個三妻四妾,多生幾個孩子,人海戰術,以多取算,將那些爭權奪利的討厭鬼全數打趴。」她俏皮的說著。


    他張大眼睛,「你是認真的?」


    她噗嗤一笑,「當然是假的,是讓賀養殷當播種的種馬嗎?其實,有時候,對別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啊,你想,賀府那麽多少爺成天遊手好閑,原因出在哪裏?沒人強迫他們到店鋪去幹活,不知賺錢有多辛苦。」


    她一臉的不以為然,「賀喬殷隻是一味的幫忙做,收爛攤子,雖然能者多勞,但扛起那麽多的重責大任,也太辛苦了,他應該從自己的兄弟中抓出一些可以訓練當主子的,畢竟賀老爺都能生出他那麽出色的兒子,既有血緣關係,不可能其他的全是庸才。」


    「你對賀喬殷的評價很高?」


    她優雅聳肩,「沒辦法,我聽了他太多的事了,他就像個神一般的存在,左右著賀府的興衰。」


    聞言,他莫名的感到很開心,「你就不怕他來找你嗎?」


    「他的事情還不夠多嗎?」她突然靠近他的耳畔很小聲的說:「連我都聽說了,他的五名通房丫頭都在守活寡,天天盼著他,不過,我覺得那些丫頭是掩人耳目,從來都隻是裝飾而已。」


    「什麽意思?」他可以猜測她是在懷疑他不是真男人!


    「我們都這麽熟了,你還聽不懂我的話啊,呋!先前你不還說我說的話都有些奇怪,我不還告訴你,侯府那裏,錢很少但書很多,我這個小庶女的,腦袋什麽都裝啊。」見他還一臉不解,「你——呃——雖然我沒有問,其實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她突然用一種很不忍心的眼神看著他。


    直覺告訴賀喬殷,他絕對不會喜歡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蹙眉看著她,「我是誰?」


    她看著他,低頭,再抬頭看他,又低頭,欲言又止的,才低低的吐出兩個字。


    轟轟轟——他腦門炸了!若不是他內力太精湛,他絕對聽不清楚的,可是——


    她是怎麽想的?怎麽會覺得他是男倌?!


    她緩緩抬頭,瞧他一臉震驚,她咬著下唇,思索著要怎麽說,才不會讓他的玻璃心碎滿地。


    「你放心,我一點也沒有看不起你,相反的,我覺得你能忍人所不能忍,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吞下尊嚴,躺在一個渣男身下備受屈辱的曲意承歡——喂,你別走,我真的不在乎的,我話還沒說完,朋友是不分貧富貴賤的,真的沒關係的——」


    沒關係?!他差點都要吐血了!這到底楚怎樣的誤會?他在震驚之後,是氣到臉紅脖子粗,看也不看她一眼,很快的下了樹。


    天知道,他更想做的是掐住她的脖子用力的揺晃她,再咬牙惡狠狠的問她到底他是哪裏讓她產生這樣的荒唐聯想?


    所以,為了不掐死她,他隻能憋著一肚子怒火先下樹走人了。


    翌日,一個天朗氣清的好天氣,其人的心情很鬱悶。


    「翁氏上迴被小的在半夜裏喂了一顆吃喝不下的藥丸,這陣子清瘦不少,如今藥效已過,是需要換藥?還是半夜再去喂同樣的一顆?」


    「賀大小姐對馮姑娘還沒消氣,命了丫鬟到廚房交代,讓廚房送去的吃食隻能是殘羹剩飯,因事關馮姑娘的健康,所以,小的已自作主張,以主子名義介入,所以,廚房送去的仍是新鮮現作的吃食。」


    賀喬殷已用完早膳,坐在院子的亭台裏喝茶,一邊聽著秦劍報告事情,但他說到這裏就停住了,賀喬殷抬頭看他,這才發現他的表情很扭曲,像是憋笑憋到變形的樣子,「怎、麽冋事?」


    秦劍連忙繃緊臉皮,「馮姑娘一早食欲不佳,在百合離開屋內後,她就自言自語起來,她說——咳——噗——咳咳咳——」他全在忍俊不禁的低頭,很努力的忍住笑意,但幾度破功,隻能以咳嗽掩飾。


    何鬆在賀喬殷身後侍候著,一臉訝異的看著秦劍,他一向冷靜自持,怎麽會在主子麵前如此失控?念頭一轉,他即眼睛發亮,肯定有聽到好玩的事兒。


    賀喬殷悶悶的盯著秦劍憋得辛苦的臉龐,他知道那個女人一定說了什麽。


    馮雨璿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直接認定他是躺在男人身下賺皮肉錢的……


    「她說了什麽?」他揉揉顏際,明知聽了會吐血,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小主母威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陽光晴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陽光晴子並收藏小主母威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