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叫柳旺和柳財將莊主扶進去休息,又吩咐廚房馬上燉一碗參湯,燉好了叫他,他給莊主送去。安排完畢,張伯便抱起安雅,往後院走去,慕雪擔心安雅,同時又有好多疑問解不開,便同張伯往後院走去,吳謹也跟了上去。


    到了後院,張伯將安雅放在床上睡好,又用被子將安雅蓋好,慕雪見安雅臉上還淚痕斑斑,心中也是一陣心痛,便問張伯道:“張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安雅見到柳伯父就要逼問他為什麽沒有死?”


    張伯歎了口氣,說道:“這事還要從十五年前說起,十五年前,莊主發現夫人有了身孕,心中十分高興,對夫人照顧得是無微不至。莊主早年也是遊曆天下,喜好交朋結友,那些朋友們聽說此事,都來為莊主道賀,莊主心中本就高興,凡是來的朋友,都要大擺筵席宴請他們,如此一直到夫人懷胎十月,快要臨盆。那一日,杜正本和賈正義帶了七八名朋友前來莊上,對莊主說道:柳夫人快要臨盆,今後柳師弟既要照顧月子,又要照顧孩子,他們師兄弟肯定有好長時間不能相聚,今日他們師兄弟再聚一次,以後就不來打擾柳師弟,讓柳師弟安心照顧家人。莊主想想也是,便設下宴席,陪眾人痛飲,哪知酒至三巡,其中有一個叫付炎彬的,借著酒意,突然提出要借天罡五行經一閱。”


    這時吳謹問道:“天罡五行經是什麽經書?”


    張伯說道:“這是一部講述陣法的經書,用陰陽五行引天地力量為己所用,外可禦百萬天兵,內可困無上神明,是一本無上奇書。”


    “這經書居然如此厲害!”吳謹聽完,也是不由得小聲感歎道。


    張伯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那人要借經書看,莊主自然不答應,那人便說此書當有能力者居之,要和莊主一較高下,眾人都勸阻付炎彬,但那付炎彬偏偏蠻不講理,非要和莊主比試,不比便要大吵大鬧,擾得山莊不得安寧,莊主無奈,隻得和他約定點到為止,二人便到院中比試,那付炎彬也是淨明道出身,和莊主是師兄弟,一身道行也進了上清境。二人在院中打得難分高下,把莊中所有的傭人都吸引過來觀看,夫人在後院休息,隻有安雅陪在身邊,莊主與那付炎彬足足打了三個時辰,莊主才一招險勝,莊主迴到執手廳,便聽到安雅的尖叫,莊主大驚,往後院奔去,進入屋中,夫人難產大出血,見到莊主便咽氣了,夫人死在安雅懷中,安雅受了刺激,便怪莊主隻顧著比武,沒人照顧夫人才致難產,便對著莊主大聲質問:你沒有死!姐姐死了!你沒有死,姐姐死了。然後安雅便瘋了,從那以後,隻要遇見莊主安雅便會癲狂,質問莊主為什麽沒有死。


    慕雪和吳謹聽完,心中也是一陣心酸悲痛,沒想到安雅對姐姐的死怨念如此之深,竟然瘋了。吳謹又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哼!後來那幫人有何麵目在莊上呆著,都各自走了,那賈正義還假惺惺的差人送來一盒檀香,說有安神之用,叫莊主節哀順變。莊主遭受如此打擊,又覺得是自己比武害了夫人,自責不已,心灰意冷,便遣散家奴,隻留老奴一人照顧安雅,將自己關在莊內整整十年,不曾出莊一步,開始那兩年莊主多次想自殺,若非我拚死攔著,恐怕莊主已經隨夫人去了。”張伯悲憤地說道。


    吳謹慕雪聽完,內心震撼,卻又表達不出來,隻得怔怔站在原地,看著地麵。張伯說完,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也不理會二人,便朝前院走去,照顧莊主去了。


    安雅一直睡到天亮,這才悠悠轉醒,醒了之後安雅已經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事,又活蹦亂跳地來找慕雪玩,慕雪覺得安雅也是一個可憐人,便強顏歡笑陪她玩,對發生的事不敢提隻言片語。


    慕雪和吳謹一有機會邊去前院探聽柳懷永的情況,然而柳懷永又把自己關了起來,隻讓張伯一人進去,張伯也對慕雪和吳謹說,莊主隻是身子虛弱,並無大礙,休息幾日便好之類的話,慕雪和吳謹無奈,隻得靜心等待。


    三日過後,慕雪和吳謹正在後院陪安雅玩,張伯來叫吳謹和慕雪,說莊主要見他們兩位,吳謹和慕雪便跟著張伯前去。


    張伯帶著他們二人卻沒有去執手廳,而是走到一間祠堂麵前,吳謹和慕雪大感奇怪!這時張伯對著吳謹和慕雪說道:“莊主就在裏麵,你們進去吧。”說完便走開了。


    這間祠堂不大,柳懷永這段時間要麽把自己關在屋內,要麽就把自己關在祠堂裏,沒有人知道他在裏麵做什麽。今日卻叫吳謹和慕雪進去,看來這幾日發生的事,已然打破了他寧靜的生活。


    吳謹上前,輕輕將門推開,那門發出吱吱的聲音,仿佛打開的是一扇年代久遠的門,門裏裝得仿佛全是遙遠的過去......


    吳謹和慕雪走了進去,又把門關上,隻見柳懷永坐在一個蒲團上,柳懷永的前麵供奉著香火,三支香已經燃盡,看來柳懷永已經在裏麵坐了很久,香火上供著一張畫像,畫像是道教的開山鼻祖道尊天師。


    柳懷永見二人進來,頭也不迴,說了一句:“坐吧。”


    吳謹和慕雪便依言在後麵的蒲團上坐下。柳懷永沒有說話,吳謹和慕雪也不敢說話,三人便如此沉默地坐著,一直坐了很久。


    突然,柳懷永開口說了一句:“人為什麽活著?”


    吳謹和慕雪見柳懷永突然說話,而且是這麽奇怪的一個問題,當時也怔住了,沒有迴答,也不知該如何迴答。


    柳懷永見二人不說話,便又問道:”你們知道嗎?人為什麽活著?“


    吳謹看了慕雪一眼,抬起頭說道:“晚輩涉世不深,從未想過如此深奧的問題,不知該如何迴答。”慕雪也開口說道:“我也不知道。”


    柳懷永微微閉上眼,說道:“安然去世後,我便遣散傭人,把自己關了起來,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也沒人打理,院子裏有一棵盆景,每日遭受烈日暴曬,也沒人澆水,沒幾日便枯死了,我也以為它死了,再也活不了了,然而有一天,我卻發現他的根部發出了兩片綠葉,我當時看了很生氣,我就對它說:你都已經死了,為何還要發出兩片綠葉,發出綠葉你又能如何,沒人給你澆水,你還不是要死。然後我便盯著那盆景,寸步不離,我不給它澆水,我就是要看著太陽將他烤死,果然兩日的太陽又把新發出的嫩芽給曬死了,見到這一幕我內心好高興!我就覺得它該死!不該發出嫩芽,做那些無用的掙紮!”


    柳懷永說道最後,情緒竟然有些控製不住,帶著一絲癲狂說道。片刻的安靜之後,柳懷永的情緒又低沉了下來,隻聽他略帶不解地繼續說道:“那盆景每日受烈日烘烤,又無雨露解渴,活著便是無盡的痛苦,他為什麽還要活著?你們能告訴我他為什麽還要活著嗎?”


    吳謹和慕雪又對看了一眼,心中均想,沐安然的死給柳懷永的打擊實在太大了,這柳懷永寸步不離的看著盆景居然就是為了看著太陽將它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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