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見著賈寶玉這副模樣,心中之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厲聲喝到:“該死的畜生,還不快滾出來!”


    寶玉立刻打了個激靈,看也不敢看賈政那雙幾欲噬人的雙眼,老老實實把玉放迴懷裏,低著頭,如喪考妣般就走了過去。


    賈政卻是沒看他,而是對院子裏的幾女點頭示意,而後才重重關上院門。


    看著空蕩蕩的大門,幾女麵麵相覷,皆有些不知所措。


    黛玉蹙著秀眉,想起舅舅那駭人的目光,這時候又開始擔心起寶玉來:“寶玉他本就是逃學,這下……”


    探春猶猶豫豫地說道:“咱們也沒少見老爺訓斥寶玉,想來,應該要比那塊玉被摔碎,結果要好得多。”


    此話一出,幾人鬱結緊張的麵容立刻緩和了不少。


    尤其是寶釵,她本就是賈府之外的人,如今借住與此,若是真沾染上這種事,怕是今後都不好再待下去了。


    幾女鬆了一口氣,都將目光移向門外,側耳傾聽。


    “該死的小畜生,我倒是沒想到,如今你的膽子越發大了,居然還敢逃學!”


    門外,氣急敗壞的賈政根本沒心思去想家醜不可外揚的事情,指著賈寶玉劈頭蓋臉就罵了起來。


    賈寶玉麵色晦暗,他萬萬沒想到,就逃了今天一次,怎麽剛好就被老爺發現了。


    心中直唿倒黴,他囁囁喏喏地說道:“老爺,今日先生有事不在,命我們自學,孩兒剛好頭疼,所以就先迴來了。”


    政老爹聞言冷笑,口水險些都要噴在了寶玉的臉上,指著他的鼻子道:“孽障,我見你要摔玉的時候,可不像是有個頭疼腦熱的,還不給我跪下!”


    “撲通!”


    賈寶玉二話沒說直接下跪,麵色慘白道:“老爺,我錯了。”


    看見他這般軟弱樣子,賈政更氣了,若不是還有些顧忌這是在外甥女的院門口,恐怕一腳就踹上去了。


    “迴去先去宗祠跪著,我不發話,你便不許出來,既然不喜歡去族學,那就好好給我閑著!”


    賈政正怒罵著,不經意間餘光突然瞥見了寶玉膝下壓著的一本書,麵上更是浮現鬱鬱之色。


    難怪這個小畜生連族學也不去了,想必又是再看一些輕浮浪蕩的話本小說!


    正埋頭聽罵的寶玉忽然聽不見了聲,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卻發現政老爹的目光正盯著自己膝下之物,心中頓時咯噔起來。


    “孽畜,還敢藏,我問你看的什麽書?整日裏就知道看這些不著調的東西!”


    賈政居高臨下地再次罵了起來,喝道:“還不給我拿出來。”


    正試圖遮掩一二的寶玉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再也不敢動彈,隻能呐呐著將俠客傳雙手奉上。


    賈政先是冷哼一聲,麵色寡淡地掃了一眼書本,再看到封麵上的三個大字後,立刻就換了神情,迅速翻閱起來。


    寶玉則被他老子這一番奇怪舉動弄得越發心驚膽戰起來。


    以往自己在看這些閑書時,都要偷著藏著,最怕被賈政發現,如今倒好,撞到臉上去了。


    “披金甲兮執漢戈,身首異兮心不怨。”偶然翻過一句詩,賈政目光凝凝,似乎親眼瞧見了昔日鐵骨錚錚,開疆擴土的漢家兒郎。


    再翻下去,又讀到“日出扶桑三丈高,世間諸事細如毛。匹夫偶見家國事,敢取心中血汗刀。”時,不由得越發入迷起來。


    若寶玉讀俠客傳,看的是兒女情長恩恩怨怨,那賈政見到的,便是少年意氣和家國天下。


    手上沙沙地翻頁聲不絕於耳,賈政一邊看著,一邊在心中感慨,難怪在衙門趙大人會說出那麽一番話。


    “當真是好書!”賈政快速翻看了幾迴目後,脫口而出。


    賈寶玉被嚇了一大跳,然而見賈政這般模樣,心中恐懼倒是散了不少。


    趁此機會,他大著膽子說道:“老爺,我就是聽說薔哥兒著的書有大才,所以才迫不及待想來和姐姐妹妹們分享一番。”


    他不開口還好,一說話,立刻就讓賈政拿他與心中的霍去病對比起來。


    當即就是一頓好罵:“該死的小畜生,你若是能有人家薔哥兒三分能耐,我何苦還要每日逼著你去讀書?可惜我賈家麒麟兒,竟險些被埋沒了。”


    賈寶玉被噴了一臉唾沫星子,也不敢伸手去擦,隻能蔫蔫地跪地挨罵。


    “今天跪完宗祠,從明日起,你就老老實實給我研讀學業,三日後我再檢查課業,若是答不出來,你的好可多著呢!”


    聽見這話,寶玉瞬間被唬的魂都要飛了。


    正在此刻,不遠處轉角突然出現了浩浩蕩蕩一大堆人,為首者,正是賈母。


    在她身旁攙扶著的,除了金鴛鴦外,便是王夫人、薛姨媽以及鳳辣子王熙鳳等一眾榮府女眷。


    賈母來到時,正好瞧見小兒子指著鼻子罵寶貝命根子,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快步走了幾步,說道:“我倒要看看,寶玉有多少好能落到你手裏!”


    彼時她老人家正在和王夫人以及薛姨媽等人談笑閑聊打發時間,得知賈政怒氣衝衝去找寶玉後,立刻領著一幹人等都尋了過來。


    眼下瞧著寶玉並沒有,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寶玉的長隨李貴去族學沒有尋見主子後,得知了一係列事情,心知不妙,連忙去通知了賈母。


    寶玉逃課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要是因此被政老爺下手打了,他定會被心疼孫子的賈母遷怒,說不好還會丟掉這份體麵差事,因此才這般行事。


    一聽見賈母的聲音,賈政肅穆的麵容上頓時閃過一抹無奈。


    “母親,你怎麽來了?”他彎腰行禮,來到賈母麵前。


    不知有幾年了,每次他要教訓兒子時,老太太總是橫插一腳攔下來。


    久而久之,若是不在眼前,賈政也就懶得去管,沒成想,即便是大了,賈寶玉還是那副不成器的樣子。


    如今他正要借此機會好好將其帶迴正途,結果,卻又是這般。


    心中想著種種,賈政隻覺得十分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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