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內人聲鼎沸。


    出了芝麻巷子,再穿過皇城西安門,霍去病徑直向著定城侯府所在的西城行去。


    由於其處在城區邊緣地帶,又無駑馬代步,因此當他趕到時,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時辰。


    眼前的定城侯府比起賈家,規格就差了許多。


    但透過古拙的黑漆獸頭大門,還是能依稀瞧見當年的威風。


    “看來這位二等男倒是個治家嚴謹的。”


    望著大門前幾個持槍而立,腰背挺直的兵卒,霍去病不禁暗道。


    依大盛祖製,如賈府之流,雖然爵位越發低了,但是家中一應規格還是和國公等同,也是可以蓄養一些親兵的,雖然數量不多。


    然而別說諸如和焦大一般在死人堆裏打過滾的悍卒都相繼過世,就連正門處,也隻是幾個衣衫華麗的不著調門吏。


    觀一葉而知其秋,在心裏,他已經對這位新任步軍統領衙門副都統有了一定的認知。


    經過大門,霍去病繼續向前,於角門處看見了一位管事模樣的白發老者。


    雖然他是牛繼宗舉薦的,然而隻是賈家一個小輩,事先又無拜帖呈上,自然是走不得大門的。


    “某乃賈家寧國公之後賈薔,今日冒昧登門拜訪,還望寬恕,煩請老丈代為通傳一聲謝世伯。”


    那老管事見霍去病雖一身青衫簡素,可眉宇軒昂,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質,當下也不懷疑,道了句賈公子稍候片刻,便走了進去。


    不多時,老管家便又出來,行禮道:“賈公子有請,我家老爺此刻就在演武場。”


    霍去病還禮點頭,跟著就走進了定城侯府。


    穿過抄手遊廊,一路上也是亭台樓閣俱全,軒榭廊坊齊在,然而卻全無賈府那般讓人耳目一新。


    無論是從陳舊的倚欄,還是斑駁的青石都可以看出,這些都是老侯爺時期就存在的東西了,近些年也沒翻新加蓋過。


    頂多是修繕了一番。


    而觀其家丁仆役,也是以中年居多,丫鬟都是嬤嬤級別的了。


    想來就算有年輕的小姑娘,也隻在後院婦人身邊。


    由此便可以看出,謝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這才像是跟著高祖打天下的初代武勳家風。


    難怪牛繼宗和他提過一嘴,打趣說這位二等男是個屬驢的。


    行過後花園,穿過門洞,霍去病來到了一處占地數畝的演武場。


    這也算是大盛將門之家的標配了,賈家自然也是有的,隻不過早都荒廢了,和族學差不多的光景。


    “賈公子,老爺就在裏麵,你自己進去吧。”


    點頭間霍去病便看見一個身穿粗布短衫的精壯漢子正握著一柄九環刀,在寬敞平整的土地上將鐵環揮的獵獵作響。


    秋老虎肆虐的時節,汗水早已濕透了他的上身,然而此人卻無動於衷,遒勁的肌肉輪廓伴隨著動作不斷延伸,似是完全沉浸其中。


    察覺到來人,精壯漢子緩緩停下了手中的長刀,走了兩步,隨手將其插在了刀架上,而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便大跨步向霍去病走來。


    “真是稀奇了,賈家小輩居然有人能記得定城侯府?”


    洪亮的聲音在演武場迴響,霍去病拱手高聲道:“受鎮國公府牛伯爺舉薦,特來拜訪謝世伯。”


    謝鯨走到霍去病麵前,一雙黝黑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那紮裏紮煞的胡須像是刀槍林立,身上自有一股煞氣流露。


    然而這等能嚇哭孩子的架勢對於霍去病來說亦是小兒科了,他絲毫不為所動,目光平靜、堅毅地與之對視。


    “還像個樣子。”


    謝鯨道了一句,又皺眉道:“牛將軍讓你來找我作甚?”


    霍去病把袖攏中的履曆掏出雙手遞上,說道:“聽聞謝世伯治軍嚴謹,牛伯爺便囑我來您手下曆練一段時日。”


    謝鯨掃了一眼,又見霍去病衣著打扮,對他的情況便了解大半。


    隻是心中卻更奇怪了,賈家自己都沒伸手扶一把的小輩,如何牛繼宗會管閑事?


    這般想著,謝鯨斜睨著霍去病,嘴上脫口而出:“倒是好本事,居然能請動一等伯往我這裏塞人。”


    霍去病既沒藏著掖著,也沒自吹自擂,而是直說道:“謝世伯,是牛伯爺見我搬出賈家後沒個生計,又聽說您高升,故而前來投奔。”


    “你倒爽利,有些人漂亮話說盡,還不是想來老夫這裏混吃等死。”


    謝鯨一聲冷笑,又說道:“既然是牛將軍舉薦的,那老夫斷然是不能拒絕,隻是,京師九門乃是重中之重,雖然清閑,可一旦遇上事,再出了差錯,那掉的可不止你一個人的腦袋。”


    咣當!


    一把大盛軍方製式腰刀斜插在霍去病麵前,隻見謝鯨獰笑道:


    “瞧見那根樁子沒,你若是能一刀斬斷,今後在我麾下幹什麽都可去得,若是不行,那少說要吃些苦頭。”


    看著不遠處纏繞著麻繩,足有碗口粗的樁子,霍去病微微一笑,毫不怯場。


    拎起雁翎刀先是舞了個刀花,而後便朝著前方走去。


    此刀長三尺,重近三斤,普通人提著隻會覺得手沉,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顯然是有些輕了的。


    看霍去病信手拈來的樣子,謝鯨雙眼閃過一絲驚訝。


    單這簡單的一手,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想來牛繼宗也不會真的去扶持一個賈家的酒囊飯袋。


    他收起心中的輕視,也跟了上去。


    木樁前,霍去病雙手持刀,深吸一口氣,隻見刀光一閃,半截木頭便同斷裂的麻繩一同飛出。


    觀其橫麵,端的是一氣嗬成,幹淨利落。


    “雖都是雁翎刀,可謝世伯家中的,卻要比大盛軍中的更為鋒利。”霍去病還刀歸鞘,拱手行禮道。


    言外之意便是如今軍中多有糜爛,反倒是謝鯨治下還算幹淨。


    “好小子,老夫這一次倒是走了眼。”謝鯨哈哈大笑起來。


    這木樁可要比人腦袋結實多了,能一刀斬斷,足可見其膂力驚人。


    謝鯨走了過來,一手順著濃密的胡須,一手拍在了霍去病肩膀上,見他紋絲不動,眸中欣賞之色越發濃鬱。


    “難怪牛將軍會送你到我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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