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開個口子?”


    對於孫皇後的話,崇寧帝顯得不置可否,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玩味。


    孫符玉似未察覺,她輕輕晃了下肩膀,頭上那支金步搖頓時折射出耀目的光芒,其上墜著的流蘇也隨風擺動著,婀娜而多姿。


    “陛下,自從景佑年間那樁事情發生後,上皇一手提拔起來的那批武勳便跟開國功臣一脈勢如水火,他們至今仍會去寧壽宮朝拜,而忠順王府那邊如今也和其走的極近,您若想真正掌握大盛軍方,唯一可行的想來也隻有以四王八公為首的開國功臣了。”


    手中端著青瓷白玉小碗,孫皇後表情柔和溫婉,口中卻吐出了驚人之言。


    隻不過對於崇寧帝來說,這不過是皇帝皇後兩口子關起門來的家常話罷了。


    孫符玉幼年早慧,其祖父和父親都是名冠天下的一代大儒,在這種家風下,她自然也是冰雪聰明。


    因此崇寧帝時常會和自己的皇後交流許多問題,孫符玉也會從善如流的給出自己的意見。


    當然,除此之外,她絕不會多妄議朝政一句,因此,崇寧帝對其很是信任。


    冰爽可口的銀耳羹自喉嚨滑過,讓天子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漸漸平緩,他看向孫皇後,淡笑道:


    “若依皇後之言,那朕直接拉攏牛繼宗不就好了,何必再去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呢?莫說他隻是賈家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就算是嫡係,可賈家,也隻剩大貓小貓三兩隻了。”


    孫皇後對答如流:“陛下,賈家雖然不行了,可開國功臣一脈始終還是以他們為首的,賈代善奮兩位老國公之餘烈,留下的香火情可是從上至下遍及大盛軍方。


    而一等伯之所以要培養那賈家小子,除了愛才以外,恐怕還是看著賈代善的麵子去的,同樣,這應該也是賈家在其他開國武勳心中的地位,他們可以默不作聲地看著後繼無人的賈府倒下,但若真出了好苗子,也會不留餘力的照看一二。


    且從戴權呈上的折子來看,賈小子與賈家的關係並不好,若是這時陛下施以君恩,想必他定會感恩戴德,到時候一旦他展露棱角為開國武勳所知,屆時便是您將其拉攏之日。”


    “哈哈哈。”


    望著明眸善睞的皇後,崇寧帝大笑起來:“皇後不愧是我大盛久負盛名的大才女,有你在,朕這二十年安心許多。”


    朱唇粉麵的孫皇後巧笑倩兮,她用手梳攏著鬢角被夏風吹散的青絲,決口不再提及此事。


    “皇後說的極有道理,但是賈家子一介白身,縱使要施恩,也要尋個由頭才是。”


    崇寧帝皺起眉頭喃喃自語,最終目光鎖定在密折上,嘴角噙起一抹笑意:“有了,牛大將軍既然要那賈薔去點卯升任城門郎,那索性朕便截個胡罷了。”


    孫皇後那纖纖玉指正撥弄著驪龍紅銅冰鑒盞中的冰塊,這時又開口道:


    “前段時候,寧壽宮那邊不是派人訓斥了一番賈家嗎,臣妾覺得,陛下倒是可以賞賜一番,也算是給開國武勳提個醒。”


    “善!”


    崇寧帝沉思片刻,眼前一亮,又將戴權叫了過來,先是擬了兩份口諭,一份為斥責忠順王府郡王趙睿私自帶親兵出府,命其前往宗人府領罪。


    另一份則是誇讚霍去病智勇雙全,兼賈家教子有方,特賞賜汝窯美人觚兩對,螭首冰盞一雙,蘇州宋錦各色三十匹。


    跪伏著身子的戴權心中暗歎帝王之手段,這下那賈家小子算是把忠順王府得罪到底了,便是不同意,也隻能站在陛下這一邊了。


    正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正當他將此牢記心中,準備告退遣人傳聖諭之時,崇寧帝卻又叫住了他。


    接過孫皇後遞過來的紙筆,崇寧帝留下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並說道:“既然賈家子還沒取字,那朕作為君父,便賜他一個表字,讓他時刻謹記自己的一番言論。”


    一旁的孫皇後微微一笑:“國之頑疾,也唯有陛下之聖明方能去除。”


    當心中十分好奇的戴權看見那“去病”二字時,頓時心頭一跳,隻覺得唿吸都急促起來。


    這可是大漢時期冠軍侯的名諱,陛下將其作為表字賞賜,究竟隻是為了唱和賈家子今晨的一番話,還是真的對其青睞有加?


    ……


    隨著霍去病的離開,此刻的榮慶堂內早已人去樓空。


    老太太在看過寶玉後,也擰著眉頭被鴛鴦攙扶著迴到裏間休憩,此地隻有幾位姑娘陪著。


    唯寶釵要迴去看望兄長,先行離去迴了犁香院。


    霍去病臨走前的那一番言論算是徹底解了眾人的疑惑。


    原來,薔哥兒之所以離開賈府,竟是出了這等事情。


    而今,卻還要被迫離開自己的家。


    一想到好好的哥兒,以後就要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幾位當“姑姑”的心裏便不由得多了幾絲惆悵。


    “珍大哥,他怎能……”


    黛玉看了一眼惜春,到底還是為尊者諱,沒有說出來。


    三丫頭探春一雙英氣眉毛皺起,看向寶玉問道:“寶玉,那說什麽東府都知道的話,莫非,你也早就清楚了?”


    聞言寶玉立刻就低下了頭,有些結巴道:“我,確實聽到過一些傳聞,但是沒想到之後薔哥兒還被人登門……”


    本身作為一個葷素不忌的,寶玉的確沒把這迴事放在心裏,他也沒想到賈珍居然還兩次三番上門要捉人。


    見寶玉這般,眾女也紛紛默然,她們又能做些什麽呢?


    聽聞寶玉受傷後,便和晴雯一起趕來的襲人笑語盈盈,給幾人都端上一杯清茶後,替他說話了:“這世人呐,往往話說的再如何花團錦簇,也隻是站在自身的立場上考慮,僅憑一麵之詞可不能盡信。”


    探春剛要迴她剛來不知道實情,結果那位水蛇腰,削肩膀,身量和她相差無幾的晴雯卻先開口了:


    “我雖沒讀過幾天書,可卻聽政老爺說過一句話,做人呐,要出言有尺,做事有餘,我倒是見過那位小薔二爺,分明不是別人嘴裏那般。”


    自打上次霍去病攔住金榮撞向晴雯後,她便對從傳聞中聽來的紈絝形象中漸漸改觀過來。


    又因為是對頭襲人那般說,故晴雯才出口駁斥。


    黛玉與探春相視一笑,皆瞥了瞥爭鋒相對的二女,這兩位寶玉院裏的大丫鬟,可都不是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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