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反應也在霍去病的意料之中,他一聲輕笑,不待賴大開口,自己先行了禮道:


    “老祖宗,家奴欺主,竟在某家門口大放厥詞出言不遜,這要傳出去,勢必會影響您治家有方的名聲,於是我便主動出手,小懲了一番。”


    若真的治家有方,那霍去病出手教訓賴大的事情,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


    這句話也是先站住了先機,免得讓人說嘴。


    旁邊賴大剛要開口喊冤,餘光便看見那三尺青鋒已然出鞘半寸,頓時嚇得不敢再說話。


    一句話便把賈母給堵住了,她麵容寡淡地看了一眼霍去病,顯然對於這個出言拿住自己的小輩更為不喜了。


    隻是也沒再說什麽,而是神色疲累地擺了擺手,示意賴大先出去。


    賴大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狼狽而走。


    另一邊的賈珍聽到這似曾相似的話,頓時就更氣了,看著霍去病怒罵道:“好個忤逆不孝的孽障東西,老祖宗麵前不跪下請罪,還敢饒舌狡辯,搬弄是非?”


    霍去病自然不會慣著這老貨,在榮慶堂內針鋒相對:“惡奴欺主,乃至家風不正,我出手教訓自是合理不過,卻有何錯?”


    一旁的賈政自然也是認識霍去病的,一開始也對其大變氣質覺得詫異,此刻聽聞這句話,下意識點了點頭,覺得在理。


    眼見自家叔父如此,賈珍險些一個踉蹌,再次叱罵道:“賴大此番前去,分明隻是秉了老祖宗的命令去喚你,此前府上俞祿亦如此,卻都被你恃武行兇,簡直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下流種子!”


    霍去病冷笑:“那俞祿明知我身份,口中卻仍吐出不幹不淨之詞,我如何不能打他?可看樣子,珍老爺卻是習以為常,莫非,貴府上也是不幹不淨慣了,所以不以為然?”


    “小畜生,你……”


    賈珍勃然大怒,隻是話卻被皺著眉頭的賈母給打斷了。


    本來一大早起了個好心情,結果先是被寶玉的情況給嚇到,然後又跟自家小兒子吵了幾句,此刻老太太滿心疲憊,隻想趕緊歇息,哪裏還會聽這些罵詞?


    她先是朝著賈珍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霍去病,麵無表情道:“薔哥兒,既然今天叫你來此,想必你心裏有些東西也清楚了。”


    霍去病躬身行禮:“自然清楚,我賈家有人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機事不密則害人,我一介白身又無親無故,便是被除去籍,自然也無話可說。”


    聞言賈母還沒開口,賈珍就先炸了,站起身指著霍去病道:


    “好個沒孝心的下流種子,老太太麵前,還敢胡說八道,你自己昨夜幹了什麽,莫非不清楚?吃了幾杯馬尿就衝撞了忠順王府家的郡王殿下,不僅連累寶兄弟和薛家兄弟挨打蹲獄,還無故為我賈家樹了大敵,若非政老爺和老太太仁慈,你當自己還能在這裏站著?”


    言罷,他又盯著那柄利刃,數落著霍去病的罪狀:“此乃老祖宗居所,你竟然攜兇器上堂,實乃不恭不敬沒大沒小,又時常不聽教誨,甚至公然頂撞辱罵一族之長,簡直就是罔顧人倫的畜生一個。”


    “我賈家列祖列宗若是得知有汝之不肖子孫,怕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鏘!


    寒光湛湛的利劍一朝出鞘,當即便打斷了賈珍的話。


    霍去病手持寶刃,斜睨了他一眼,臉上的輕蔑之色顯露無疑。


    而後,他看著中堂上懸著的福祿壽畫,目光沉凝道:“珍大老爺居然說這是兇器?”


    環顧一圈,霍去病朗聲道:“我賈家自兩位先祖起勢以來,便是武勳傳家,靠的正是功名利祿馬上取的本事,昔年代善公為何能承襲國公爵位,不就是在沙場上打服了蒙元餘孽,才造就了赫赫戰功嗎?”


    “執兵佩劍,正是我賈家男兒的風骨所在,可如今,在珍大老爺眼裏,這為我賈家立下不世功的君子之器,已然成了兇物不成?!”


    霍去病聲音中氣十足,在榮慶堂內餘音繞梁,宛若金戈交擊,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說到最後一句,他更是揮劍立劈,帶起唿嘯風聲停留在賈珍麵前。


    “大老爺,且看這究竟是兇器不是也?”


    本就因被利劍打斷話語從而麵紅如血的賈珍對上霍去病那雙蒼狼般的眼睛後,甚至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嚇得直接一屁股就坐迴了椅子上。


    等到他迴過神時,見眾人目光都匯聚於此,險些眼前一黑,就此氣過去。


    在其身後,與賈璉坐在一起的賈蓉一直不曾敢在老子麵前說話,如今見到賈珍被霍去病嚇成這般模樣,心裏頓時澎湃起來,麵容也逐漸潮紅。


    我若是薔哥兒,我若是薔哥兒……


    一旁的賈璉見賈蓉雙拳緊握,雙肩抖動的模樣十分不解,隻當他也被嚇到了。


    少年之雄姿英發在這一刻被手中的寶劍襯托的越發高大。


    一直作無事狀,生怕霍去病被除籍後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事情抖落出來的王熙鳳也被錚錚之言所吸引。


    望著少年持劍而立的英武身姿,她不禁又想起了當夜自己出口拒絕時,他橫眉冷對的強硬姿態,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再望一望那除了尋花問柳,就是諂媚著一張臉找自己要錢花的丈夫賈璉,王熙鳳更是覺得,如此這般者,才是真男人。


    若是賈璉也能這般對我……


    心中浮現出一副自己半跪在賈璉麵前的畫麵,鳳辣子當即瘋狂搖頭將念頭驅趕。


    就憑那個貨色的性子,縱使自己願意跪下去,他敢接?


    此刻,後廂房內,黛玉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中滿是驚訝。


    透過浮雕屏風間的縫隙,她看著那舉劍四顧的挺拔身姿,就連剛塞入口中一半的葡萄都忘了吞下,晶瑩的汁水灑落在纖薄的唇上,倒是顯出幾分飽滿。


    她實在難以想象那個看起來彬彬有禮的薔哥兒居然能做出這般事情來。


    這一刻,便是薛寶釵,也忍不住同幾位姐妹一起偷看偷聽起榮慶堂內發生的事情。


    一雙美目中顧盼生輝,心道,這般行為,倒是才貼切那位能寫出家國大義遊俠江湖豪情的人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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