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珠大嫂子便領著一眾小姑子離了席麵,來到被一扇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風隔開的後廂房歇息玩鬧。


    又有兩三個手腳利索的婆子將貢米粥和精致小菜等一應都端了過去,免得餓著幾位小主子。


    身高腿長的探春目光透過屏風看向正廳,疑惑道:“大嫂子,怎麽珍大哥他們這個時候來找老祖宗?”


    這李紈本是賈寶玉的親大嫂,因丈夫賈珠英年早逝,便一直帶著兒子賈蘭守寡至今。


    在賈府,她向來是一副與世無爭的姿態,隻想守著賈蘭將其撫養成才,因無甚利益紛爭,倒是和大部分人關係都不錯。


    尤其是這幾位脾氣性格迥異的小姑子,很多時候都是她在照料。


    聽到探春問話,李紈那張古井無波的素顏上也顯露一絲疑惑。


    隻是她也不想多打聽,左右也與她無關,搖搖頭便招唿諸位姑娘繼續用餐。


    “莫不是寶玉和梨香院的薛大哥他們出了什麽事情?”


    黛玉心思機敏細膩,見準備出去尋賈寶玉的賴大竟竟也被賈珍帶了迴來,瞬間便聯想到了關鍵處。


    此刻她微蹙著眉,挺翹精致的瓊鼻皺起,不過巴掌大的小臉仿若被晨風拂過的露珠,於平靜中乍起一捧波瀾。


    聞言精明能幹的探春頓時覺得情況不對,伸著天鵝頸不住地看著外麵。


    寶釵顯然也早想到了,端莊豐潤的麵容上隱隱有著一絲焦慮,若真是寶兄弟出了什麽事情,那豈不是自己哥哥薛蟠也落不得好?


    隻是她星辰般眸子裏雖生著不安,但卻要比探春沉著多了,並沒有多說些什麽。


    正在小口飲著米粥的迎春這時才抬起頭,下意識用舌尖刮去嘴角的一粒碎米,目露迷茫之色:“啊,這和寶玉有什麽關係?”


    看著她杏眸圓睜的迷糊樣子,黛玉和迎春心中的一抹憂慮不禁也被衝淡了,笑著說她快些吃便是。


    幾位姑娘心思不一,唯有小姑娘賈惜春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雙手規規矩矩擺放在膝蓋上,翹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冷淡地望著桌麵,仿佛外麵出了什麽事的不是她同父異母的大哥賈珍一般。


    此刻榮慶堂內,隻餘賈母、薛姨媽、王夫人和王熙鳳四人,再加上鴛鴦等幾個丫鬟婆子,等待著賈珍的到來。


    先是小丫鬟匆忙進門稟告珍大爺到了,隨後賈母等人便聽見賈珍和賈璉略顯中氣不足的慌張聲音:


    “老祖宗,老祖宗,不好了,寶玉他,他被那忤逆不孝的小畜生給連累了啊!”


    “老祖宗,寶玉他迴不來了啊!”


    賈珍和賈璉一進屋,便一把跪倒在了賈母麵前。


    驚慌神情半真半假,唯有賈蓉低眉順眼地跟著跪在賈珍後麵,什麽話也不敢說。


    原來,這三人過了醜時迴到賈家,本想直接告訴賈母,但又擔憂這麽晚了,老太太本來心口就不好,再一聽到“命根子”出事,萬一人一激動,這……


    所以,賈珍和賈璉一合計,便迴東府迷瞪了一會兒,這時候才趕過來。


    又生怕賈母遷怒他們在現場卻不敢幫忙,因此一上來就把帽子先扣在霍去病頭上。


    “什麽?!”賈母原本因為被人打攪心裏就有些不高興,如今猛地一聽到寶玉又是被連累了,又是迴不來了這種駭人之言,當即隻覺眼前一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身旁的鴛鴦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扶著老太太順氣,又端過來溫粥,隻小口喂著米湯。


    過了片刻,賈母好在恢複過來,用一雙驚恐的眼睛盯著下麵三人,嘴唇翕動,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王熙鳳也在不住地替老太太拍打後背,見其沒有什麽大礙了,頓時鳳眼一瞪,盯著賈璉怒道:“胡扯什麽狗屁,還不趕緊把話說清楚!”


    同為枕邊人,雖然感情越發不和,但是鳳姐一眼便看出賈璉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因此倒是沒真覺得寶玉人沒了。


    賈珍和賈璉也被老太太的樣子嚇了一大跳。


    這時候被王熙鳳點醒,賈璉慌張道:“老祖宗,孫兒說錯話了,是寶玉他夜裏在環春閣被人抓了!”


    賈珍也趕忙在後麵附和:“寶玉是被人連累的,這才蹲了大獄啊,老祖宗。”


    聽到孫子寶玉人還是好好的,賈母險些跳出喉嚨的心終於安穩落地,隻是臉色還十分的差。


    在鴛鴦的攙扶下起身指著賈珍道:“這好好的,我的寶玉怎麽會讓人抓了呢?”


    “老祖宗,怪我治家不嚴,府上出了個孽障,這才連累了寶兄弟啊。”


    賈珍睜著倆黑眼圈,頓時一陣添油加醋的就把環春閣內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然,隻說自己和賈璉發現情況不對時,寶玉已經被兵馬司的人帶走了。


    “這個孽障,先前見著他,聽說自立門戶去了,我還當是個好的,還給他拿了五十兩銀子,沒想到,居然連累我的寶玉至此啊。”


    賈母聽說霍去病是跟郡王爭風吃醋起了摩擦,又出言侮辱,才招來人家王府親兵出手,還把寶玉拍了個東倒西歪,頓時就紅了眼眶。


    一旁早就急的不行的薛姨媽這時候也連忙開口詢問賈璉:“可曾見到我家哥兒了?”


    待聽聞一起都被帶走,薛姨媽頓時臉色一白,一屁股癱坐在了椅子上。


    盡管心中驚慌萬分,但還是看著老太太勉強說道:


    “按珍哥兒所言,蟠兒和寶玉都是被連累了的,想來別人應該不會過分遷怒,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找人問清情況,撈出來再說。”


    賈母雖然也是這般想的,但一想到寶玉被那些下手沒輕沒重的丘八給打了,就心疼的不得了。


    以至於不僅是被扣帽子的霍去病,就連請東道的薛蟠都一起埋怨上了,因此也沒理會薛姨媽,隻是問道:


    “那五城兵馬司的裘良也算是咱們家的故舊了,你們怎麽不上前說道一番,眼看著寶玉被帶走?”


    賈珍和賈璉並不知道實情是怎麽樣的,對視一眼後,隻是把自以為的說辭拿了出來:


    “老祖宗,憑那裘良的本事,縱使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抓忠順王府的人呐,依我看,分明就是被郡王趙睿施壓,衝著那孽障去的,隻是順道把寶玉他們也帶走了。”


    “老祖宗,還是快些請人吧,那大獄裏什麽情況,可不一定啊。”


    賈璉也說道,與賈珍一心隻想著把帽子扣到霍去病頭上不同,他是真的擔心賈寶玉在牢裏會出點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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