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這其中可是有蹊蹺的。”


    眾人言談之際,王熙鳳避開一幹小姑娘,悄聲在賈母耳邊將前幾天東府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這個時候卻不能裝糊塗了,不然事後老太太得知實情,心裏膈應之餘,隻怕也會數落一番她的不是。


    至於薔哥兒?


    不過是一個跟著蓉哥兒慣會喝花酒的花花公子罷了,事後如何,還能和她王熙鳳在老祖宗心裏的地位比?


    “竟是這般?那珍哥兒也實在太胡鬧、太貪玩了些!”


    果不其然,聽完王熙鳳的話後,賈母臉上笑容立刻就寡淡了,似是被打攪了遊園賞花的餘興。


    以至於連帶著,看向霍去病的眼神,都不再如剛才那般欣賞了。


    雖然這薔哥兒最後還是“幡然醒悟”,但是有這等劣跡的人,斷不可和她的寶玉待在一起,免得教壞了心頭肉。


    雖然王熙鳳最後也補充了一句,近日閉門讀書疑有浪子迴頭的跡象,但是活了一輩子的賈母哪裏不清楚這些人的想法?


    等那一股衝勁過去,還不是該吃吃該喝喝。


    賈母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也能被人聽見,作為賈府的真正統治者,她心情不佳,自然也就沒人敢在嬉笑。


    姑娘們不解為何自己的“小侄兒”薔哥兒突然就惹得老祖宗不喜了,但畢竟都心有慧根,不再多言。


    而年紀稍長心智成熟的薛寶釵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唯有賈寶玉一臉懵懂,還不知道場上的氣氛已然不對。。


    霍去病表麵不動聲色,仍舊一副謙卑和煦的模樣,心裏卻冷笑不止。


    那賈珍強迫族中後輩行苟且之事,到了這老太太嘴裏,居然隻是一句貪玩?


    果然,在這老太太心裏,也就隻有賈寶玉是她的心頭肉,或許林黛玉也算半個,至於其他人,都隻是無足輕重罷了。


    這賈府,早該亡了。


    老太太是個喜歡熱鬧的人,見不得如今這古怪氣氛,又不願多事,便揮揮手,算是見過了霍去病。


    後又淡淡說道:“薔哥兒,你有自立門戶的心氣,這是好事,我也為你高興,隻希望日後勤勉刻苦,不要懈怠才是,鳳哥兒,待會去賬房,拿五十兩銀子出來,算是我的心意。”


    “哎呦,還是老祖宗仁義,薔哥兒,還不快謝過你祖奶奶?”王熙鳳高聲笑語,渾然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霍去病微微一笑,躬身行禮,拜謝過賈母。


    “年紀大了,出去隨便走走就乏了,今天就不留你吃飯了。”賈母擺擺手,隨後便有一位穿著彈墨綾薄棉襖,套著青緞夾背心的俏丫鬟扶著她離去,身後跟著王夫人、薛姨媽等一眾女眷。


    榮國府這座小院裏,很快便隻剩下了身高腿長的霍去病以及神仙妃子王熙鳳。


    目送著賈母離去,王熙鳳轉過頭,明豔笑容不再,麵色冷淡地打量著比她高了半個頭的霍去病,頭上的朝陽五鳳珠釵在陽光下隨微風輕晃,折射出耀眼的金芒。


    “好你個薔哥兒,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還有這等本事呢?”王熙鳳皮笑肉不笑,暗指方才霍去病“哄”得一大家子對他印象不錯這件事。


    若是按照以往的賈薔,這會兒必定會對王熙鳳諂媚作揖,行討好之舉。


    然而如今是霍去病做主,自然不會懼怕這鳳辣子,且她方才之所以沒有抖摟出原主幹過的那些混賬事,也不過是因為賈母罷了,與他可沒什麽幹係。


    因此,霍去病也隻是淡淡道:“那說明二嬸嬸還是對我關心不夠,隻聽了些風言風語,我倒是知道,嬸嬸你的本事可大著呢,闔族上下,就沒有不佩服的。”


    他指的可不僅僅是王熙鳳的管家本事,更有書中私放高利貸一事。


    當然,現在霍去病可不會當眾揭露出來。


    此話一出,王熙鳳頓時麵色一紅,心中驚怒不定,隻覺得霍去病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調戲她這個嬸子。


    因為前不久在寧府家宴上,族學先生賈代儒的長孫賈瑞便對這鳳姐兒起了不軌之心,之後更是鬼迷心竅,趁她丈夫賈璉不在,打著拜會的名頭親自登門。


    王熙鳳是個笑麵虎,雖然表麵裝著毫不知情,但心裏巴不得那賈瑞去死!


    這會聽見賈薔這般說話,又有先前的花花公子印象根深蒂固,於是便草木皆兵,認為他也在作死。


    隻不過片刻後,看著一臉正色的霍去病,她心中又有些搖擺起來。


    “二嬸嬸,你這是怎麽了?”霍去病斷然不知道此刻王熙鳳的心思,不然定會哭笑不得。


    就算是真的想調戲這位神仙妃子,他也不會在這種處境下起心思,不然何曾會有“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這句話?


    瞅著霍去病那雙幹淨透澈的眼睛,王熙鳳迅速驅散了心中的念頭,暗自嘲笑自己,這薔哥兒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如何敢對自己起那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不過,這薔哥兒生的,倒是越發出挑了。


    鬧了個誤會,王熙鳳也懶得再說什麽,遂從自己身上掏出五張十兩麵額的票子,淡淡道:“賬房就不必去了,也省的跑一趟,這銀子,就當是我替老太太出了,日後你好生過日子吧。”


    這五十兩銀子可解霍去病當今的燃眉之急,他自然不會客氣,當即接過拜謝,而後告退。


    ……


    迴到了跟丈夫賈璉所在的院子,王熙鳳剛一進門,貼身丫鬟平兒便拿來一套家常衣服給她換上。


    側臥在鋪著大紅條氈的炕上,享受著平兒的捏腳,日光順著大紅灑花軟簾傾下,王熙鳳隻覺得心頭空蕩蕩的,似缺了些什麽。


    “你二爺呢?”王熙鳳眯著眼道。


    猶豫片刻,平兒小聲道:“二爺,他一大早就出去了,這會還沒迴來呢。”


    聞言王熙鳳頓時睜大了眼,眸中一片淩厲:“定是不知道又去哪裏喝花酒了!”


    腦海中想起賈璉左擁右抱的模樣,王熙鳳賞花遊園的興致瞬間消散一空,隻覺得滿腹委屈。


    深知賈璉是什麽人的平兒一句話也沒解釋,隻能捧著王熙鳳娟秀白淨的足趾盡心按摩,以望自家主子能夠少些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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