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和夏英把拎來的禮物放下,然後推開旁邊的房門走了進去。


    “秀姐?”


    房間裏,蘇秀容貌憔悴,瘦弱的身軀半躺在床上無聲哭泣。


    見到蘇雲和夏英,蘇秀連忙擦掉眼淚,“小雲,英子,你們來了。”


    “秀姐,你還沒吃午飯?”


    蘇雲撇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雞湯和飯菜,皺眉問。


    蘇秀努力撐起身軀,費勁說:“我還不餓……”


    夏英:“現在都下午一點了,況且你還要給孩子喂奶呢,怎麽可能不餓!”


    聽到喂奶兩個字,蘇秀眼中全是內疚:“醫生說我是受了刺激導致早產,也因為受了刺激,根本沒有奶水,如果不是小雲你讓大媽送了兩罐子奶粉過來,小念她可能連奶都喝不上。”


    “我不是個好妻子,也不是個好母親,我愧對子揚和小念……”


    蘇秀說著,眼淚又往下掉。


    夏英:“秀姐,你別哭了,人家說生完孩子老哭,以後眼睛會瞎掉!”


    蘇秀掉著淚,無所謂笑了笑。


    瞎就瞎吧,反正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她想看到的那個人,眼睛瞎掉又有什麽關係呢?


    蘇雲見不得蘇秀這副自暴自棄的模樣,岔開話題:“小念?秀姐,這是小侄女的名字嗎?”


    蘇秀搖搖頭:“隻是小名而已,子揚說了,大名要等他迴來再取。”


    提到周子揚,蘇秀就管不住眼淚。


    蘇雲:“小念,周小念,這個名字真好聽!”


    蘇秀苦笑。


    蘇雲:“對了秀姐,我今天又給小念帶了兩罐子奶粉,迴頭等奶粉喝完,你讓二叔告訴我一聲,我再幫忙弄。”


    蘇秀滿懷感激:“小雲,謝謝你。”


    “嗐,跟我還客氣啥?”


    蘇雲說完,端起床頭櫃上的雞湯遞給蘇秀,“秀姐,我知道你很傷心很難過,但已經一個月了,你就算再難受,也得多為小念考慮考慮啊,她已經沒了爸爸,難道你還想讓她變成孤兒嗎?”


    “我知道你跟姐夫的感情很深,正因如此,你才更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因為從此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你有父母和孩子要照顧,還有周爺爺和周奶奶,他們都那麽大年紀了,家裏以後不全都得靠著你嗎?你要是把身體熬壞了,那二叔二嬸怎麽辦?小念怎麽辦?”


    “你看看二嬸現在變成什麽樣了?如果你還繼續沉浸在悲痛中,隻會讓所有人都陪著你一起受罪!”


    蘇雲這番話,讓習慣了為別人著想的蘇秀愧疚不已。


    她痛苦哭出聲來:“我知道我這樣不好,可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一想起子揚再也不能迴來,我就忍不住悲從心來,我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小雲,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對嗎?”


    “我明白。”蘇雲點點頭,“可是即便你再傷心,以後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你得撫養孩子長大成人,還得繼續完成學業,姐夫走了,你更得照顧好自己,才能讓他走得安心!”


    蘇秀捂著嘴:“嗚嗚嗚……”


    夏英看到這一幕,心中也不是滋味。


    蘇秀哭了半晌,最後喝掉了雞湯。


    蘇雲又趁機給她倒了一杯水,悄悄把藥酒兌進水裏,親眼看著蘇秀喝下去才放心了。


    周奶奶見蘇雲勸住了蘇秀,老臉上忍不住帶上笑,對蘇雲無比熱情,就連趙滿芬都對蘇雲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臉來。


    離開了蘇秀家後,蘇雲見夏英情緒不高,好奇問:“英子,你怎麽了?”


    夏英搖搖頭:“沒事。”


    她就是換位思考了一下,想著如果今天是她身處蘇秀這個境地,她會不會……


    打住!


    太可怕了!


    光是想想,夏英就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夏英皺著眉,“蘇雲,這天太冷了,我們快迴學校去吧!”


    蘇雲:“???”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又抬頭看了看高掛在頭頂的烈陽。


    九月初的天冷?


    帶著這個疑問,蘇雲和夏英很快迴了京大。


    沒多久,蘇秀烈士家屬的身份確定了,公安局在烈士墓園給周子揚立了墓碑,周金文老兩口幾乎是一夜白頭。


    而蘇秀因為喝了藥酒,雖然臉色還有些憔悴,但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有了承受能力。


    楚承頌得知消息,專門從海城趕過來參加了拜祭周子揚的儀式,跟他同行的還有十幾個他和周子揚的戰友。


    祭奠完周子揚,其他戰友隔天就離開了四九城,楚承頌則在四九城多待了幾天,把戰友們湊的一筆錢交給了蘇秀。


    但蘇秀沒要。


    麵對著蘇雲和楚承頌,蘇秀臉色堅定說:“楚大哥,子揚走之前給我留了不少錢,我和小念又都是烈士家屬,每個月有補貼,你還是把這些錢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吧。我以前聽子揚說過,你們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資助一些戰友,雖然子揚走了,但是以後還有我,我會把這件事繼續做下去,就像是子揚還在一樣。”


    蘇秀堅持不肯要錢,楚承頌也沒辦法,最後他找到了借口:“這錢不是給你的,是給小念的。老周以前說了,等他有了孩子,我就是孩子的幹爸,我這個當幹爸的給孩子一點見麵禮,你總不能替孩子拒絕吧?”


    “這……”蘇秀糾結了。


    蘇雲一把拿過錢塞給她,“秀姐,別想了,小念長大還要好久,你先把錢收下,等她會說話了再問她要不要吧!”


    說完,蘇雲拉著楚承頌就跑,蘇秀想追都追不上!


    迴家的路上,楚承頌很沉默,蘇雲也沒打擾他。


    畢竟楚承頌和周子揚的關係是真的好,楚承頌估計都不敢相信周子揚是真的犧牲了。


    到楊慧茹這邊後,蘇雲剛下車,就看見蘇保國和顧軍一人拎了個袋子衝出來,明顯是要去撿廢品。


    “二姐,你迴來啦!”


    “大嫂!”


    蘇保國和顧軍跑到了蘇雲跟前。


    蘇雲摸了摸他們的頭,他們見蘇雲迴來了,廢品也不撿了,跟著蘇雲又迴了院子。


    今天是周末,這會兒陳秀娥站在院子裏,正指揮著蘇文山往廚房裏麵搬煤球,顧海挽起了白襯衫的衣袖,飛快給蘇文山幫著忙。


    芳姐在旁邊插不上手,還挺不自在的。


    蘇雲看到院子中央那堆小山似的煤球,瞪大眼睛:“爸,你們怎麽買了這麽多煤球過來?”


    聞言,陳秀娥轉頭對蘇雲歎了口氣:“這哪是你爸買的呀,這是你二叔送的。”


    蘇雲:“二叔發財了?送這麽多煤球給我爸?”


    陳秀娥扯了扯嘴角,“你二叔下崗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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