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蘇衛國走到哪兒都感覺大家在笑話他,似乎人人都知道了蘇鐵柱的身世,無論是在家屬樓,還是在水泥廠裏,但凡有人從蘇衛國身邊經過,他都會覺得難堪。


    許紅英見蘇衛國一臉恍惚,不敢再攛掇他去找蘇雲了,甚至故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蘇衛國發現了什麽。


    幾天後的早上,蘇衛國剛出門,許紅英就接到了梁開國讓人傳過來的紙條,讓她中午在水泥廠後門對麵的巷子裏見一麵,說要跟她商量蘇衛國反常的事。


    許紅英也正著急想找梁開國,於是沒等中午就抱著蘇鐵柱去了巷子裏候著。


    水泥廠放飯的鈴聲響完不久,穿著灰色工裝的梁開國滿頭大汗過來,跟許紅英匯合後,迫不及待說:


    “紅英,蘇衛國好像知道了什麽,這個節骨點你不該約我出來,要是被蘇衛國發現,那我們豈不是暴露……”


    “你這話啥意思?不是你約我出來的嗎?早上你讓人給我送了紙條,叫我在這裏等著你,怎麽成了我約你出來!”


    許紅英說完,梁開國就察覺到不對勁,許紅英自己也意識到了,兩人幾乎同時朝身後看過去,隻見同樣穿著灰色製服的蘇衛國滿臉鐵青站在巷子入口處,右手握著一根木棍,紅著眼睛死死盯著他們。


    “紅英,鐵柱到底是誰的兒子?”蘇衛國咬牙切齒問。


    許紅英驚慌之下,加重了抱孩子的力道,讓懷中的蘇鐵柱嚎嚎大哭起來。


    梁開國也慌張不已,開口道:“衛國同誌,你冷靜點,孩子都被你嚇哭了,咱們有話好好說……”


    蘇衛國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拎著木棍走過來,再次問:“鐵柱到底是誰的兒子?”


    問完,他沒等許紅英迴答,自說自話:“怪不得鐵柱出生後,梁開國那麽高興,還非要給鐵柱取名字,迴城的路上,他也對你們母子照顧有加,抱著鐵柱不肯撒手,原本我還以為他是熱心腸,沒想到他照顧的是他自己的兒子!”


    看到蘇衛國這副模樣,許紅英心裏發怵,想繼續給他洗腦,卻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蘇衛國:“紅英,你老實告訴我,你跟這個奸夫什麽時候勾搭在一起的?大丫她們又是誰的孩子?還有這些年我爸媽寄給我錢,都被你花在誰身上了?今天你必須給我老老實實,一個不差說清楚,否則你們倆休想離開這裏!”


    說完這話,蘇衛國的眼睛幾乎成了血紅色,拿著木棍的模樣像是修羅,嚇得許紅英手腳發軟,硬著頭皮梗著脖子,尖銳懟道:


    “蘇衛國,你還好意思問?當年我被迫下鄉,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梁同誌,要不是梁同誌幫了我一把,哪裏還輪得到你來娶我?我嫁給你這些年,給你生了三個孩子,我拿點錢怎麽了?人家梁同誌家庭有困難,我知恩圖報幫幫他怎麽了?”


    蘇衛國臉色嚇人:“你知恩圖報,幫他幫到床上去了?還替他生了個兒子出來?”


    許紅英眼中閃過心虛,“那我能怎麽辦?我還不是為了你的麵子著想嗎!你知道我連生了三個女兒後,鄉下那些長舌婦們都怎麽說我?她們背地裏笑話我是不下蛋的母雞,還笑我沒用,說我盡生些賠錢貨,所以我才要證明給她們看,生不出兒子來不是我問題,是你沒用!”


    “是你蘇衛國生不出兒子!為了維護你的麵子,我才找了梁同誌幫忙!事實證明我是對的,人家梁同誌就能生兒子,這能怪得了誰?還不是怪你自己沒用!”


    “梁同誌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我讓他花點錢怎麽了?要是靠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肯定一輩子都會被別人嘲笑生不出兒子來……”


    啪!


    許紅英被一巴掌扇到後麵的牆上,差點沒抱住孩子。


    蘇鐵柱的哭聲因此更大,更淒厲!


    迴過神後,許紅英不可置信瞪著蘇衛國:“你敢打我?”


    梁開國見狀,皺著眉頭,無比心疼蘇鐵柱,連忙過來想接住孩子,可蘇衛國打完許紅英後沒有任何停留,掄起木棍就朝梁開國揍過去:


    “姓梁的,我操你祖宗!”


    “啊!”


    慘叫聲響徹小巷。


    水泥廠保衛科的人接到舉報過來時,梁開國的腿已經被蘇衛國打斷了。


    許紅英癱坐在牆邊,滿臉都是害怕,根本顧不上哭鬧不休的蘇鐵柱。


    保衛科的人衝上去拉開蘇衛國,繳了他手裏的木棍,厲聲嗬斥:“蘇衛國,你跟梁開國都是一個廠子的人,有什麽事你們應該來找我們保衛科解決,怎麽能私下鬥毆呢?”


    蘇衛國神色瘋狂,已經打紅了眼:“放開我,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保衛科的人差點沒拉住蘇衛國!


    另一人檢查了梁開國的傷勢,皺著臉,對其他人說:“兩條腿都斷了,看樣子是下了死手。”


    抓著蘇衛國的人黑了臉:“趕緊把梁開國送到醫院去,至於蘇衛國,直接帶到保衛科,我倒要問問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敢下這麽重的手!”


    這年頭各大廠子都有保衛科,但凡工人出了事,基本都是保衛科內部解決,很少人報公安。


    一行人風風火火迴了水泥廠保衛科。


    水泥廠其他人看見這動靜,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一群人都聚集在保衛科外麵的走廊上,支著脖子看熱鬧。


    保衛科長剛把蘇衛國和許紅英帶迴來,就有人在他耳邊說了蘇鐵柱的身世,瞬間,保衛科長那張嚴肅的臉上千變萬化,最終化為了一抹同情。


    蘇衛國這會兒戾氣已過,抱著頭蹲在牆邊,眼淚直接飆出來,嘴裏重複念叨著:“我要離婚,我要離婚……”


    許紅英原本挺害怕的,可聽到蘇衛國說要離婚,她立馬跳起來:“不行!我不離婚!我不就是犯了點小錯嗎?你為什麽不能原諒我?衛國,我們不離婚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跟梁同誌來往,我們好好撫養鐵柱,鐵柱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以後我們還得靠他養老呢!”


    許紅英是真的沒地方去,她娘家是什麽德行,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好不容易才抓到蘇衛國這個大冤種,她才不可能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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