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娥端了一盆窩頭進屋,搖搖頭道:“這何寡婦也真是,眼看著何花都要下鄉了,她也不說對人家好些,還跟以前一樣非打即罵,這也算個當媽的?”


    蘇文山還是昨晚那副沉悶的模樣,順手拿了一個窩頭,說:“何花這幾天不也在相親嗎?說不定很快就能出嫁,不必下鄉。”


    陳秀娥不以為然:“我看這事難,我們小雲這樣的都不好找人家,她那樣的,怕是隻能下鄉了。”


    蘇保國啃著窩頭猛地點頭,非常認同:“就是,何花那個醜八怪,白送都沒人要!”


    聞言,陳秀娥筷子一轉,猛地打在蘇保國腦門上,罵道:“怎麽哪兒都有你?這話也是你一個小孩子該說的?趕緊吃,吃完給我上學去!昨天你口口聲聲說要留在家幫你二姐把關,我一時被你糊弄了,結果好好的親事被你攪和,你今天再糊弄我一個試試?”


    “蘇保國,我可警告你,這段時間我要忙你二姐的終身大事,沒空收拾你,等以後騰出空閑來,我非要狠狠揍你一頓不可!”


    蘇保國脖子一縮,嘴巴嘟囔了幾句就悶頭幹飯,不敢再插嘴了。


    吃過早飯,蘇文山上班,蘇保國上學,陳秀娥則趁著上班之前又去找一趟張媒人,想著今天得多說幾句好話才行。


    蘇雲在四合院公共水池邊洗幹淨一家人的碗筷,沒搭理旁邊何花那張黑漆漆的晚娘臉,轉身收拾好房間,鎖了屋子,穿過院子走出四合院。


    她今天要去一個能探寶的好地方——廢品迴收站!


    這會兒破四舊的風氣還在,很多值錢的東西都被會打碎扔進迴收站,尤其是那些古董家具之類的。破敗一些不要緊,反正這個奇怪的係統連她家的一塊破石頭都要,不愁在迴收站裏賺不到錢!


    這樣想著,蘇雲的腳步無比輕快,完全沒注意到何花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後。


    何花死死扒著四合院門口的柱子,盯著蘇雲遠去的苗條身影,心中憤憤不平。


    憑什麽同樣是女孩,蘇雲就能在家輕鬆度日,她則每天像個使喚丫頭一樣被何寡婦吆來喝去,任意打罵?


    這不公平!


    憑什麽同樣是相親,媒人給蘇雲介紹的人條件那麽好,給她介紹的就是家裏窮得穿一條褲子的人家?


    不公平!


    何花站在原地,五官扭曲,雙手指甲都嵌進了掌心。


    這時,她身後有自行車刹車的聲音傳來,一道年輕男人粗粗的嗓音響起:“同誌,你能幫我進去叫一下蘇雲嗎?”


    聽到蘇雲兩個字,何花心裏就鬼火冒!


    蘇雲,蘇雲,蘇雲,又是蘇雲!


    何花黑著臉,迴頭就吼道:“你自己沒長嘴……”


    嗎!


    吼聲戛然而止。


    何花的表情驟然轉變,眼中瞬間迸出光芒來!


    這個男人她見過!


    這是昨天媒人帶來跟蘇雲相親的蔣家大兒子,聽說家裏很富裕,他爸還是鋼鐵廠的副廠長!


    何花眼珠快速轉動著,直接忽略了蔣光宗磕磣的臉和矮小的身材,重點看了看他推著的那輛鳳凰二八大杠,以及他手腕上的手表和他腳下發亮的皮鞋。


    估算完蔣光宗的身家後,何花的語氣無比熱情,掐著嗓子故作溫柔說:“哦,你是來找蘇雲的呀?你好,我叫何花,是蘇雲最好的朋友。蘇雲她剛才跟別的男人出去了,不在家。”


    聞言,蔣光宗眉頭緊蹙,頓時覺得蘇雲不太安分。


    但是想到蘇雲那張漂亮的臉蛋,他又覺得不安分也沒什麽,等以後蘇雲進了他家的門,他再好好立規矩就行了。


    “既然蘇雲不在,那你迴頭告訴她一聲,我明天再來找她,讓她別亂跑,在家等著我!”


    說完,蔣光宗推著自行車就要走。


    何花哪能放過這隻肥羊?


    她連忙上前幾步,擋住蔣光宗的自行車,急急說道:“同誌,你先別急著走,我昨天見過你,你跟蘇雲相過親,一看就是個好人。要不這樣吧,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跟你說說蘇雲的愛好之類的,讓你能盡快了解她,怎麽樣?”


    聽到這話,蔣光宗明顯意動。


    自從他昨天見了蘇雲後,就一直念念不忘。


    他今年20歲,這段時間也相看了一些女孩,其中就屬蘇雲最漂亮,小臉蛋,大眼睛,五官長在她臉上那叫一個賞心悅目,讓他心癢難搔。


    不像眼前這個女孩,大臉厚嘴,還是個眯眯眼,皮膚又黑又差,看著就倒胃口。


    可惜,昨天的相親被蘇家那個混蛋小弟攪合了,他媽也在家罵罵咧咧,說絕對不許蘇雲進蔣家的門。


    蔣光宗在家答應得好好的,可今天出門上班後,他轉頭就繞路來了蘇雲家,想要再看看蘇雲。


    此刻聽了何花的話,蔣光宗稍微猶豫了片刻就點了點,“好,那我們去國營飯店坐坐,你想吃什麽隨便點,但是你要把蘇雲所有的喜好都告訴我。”


    聽到國營飯店四個字,何花兩隻小眼睛都在發光。


    此刻,她暫時放下了對蘇雲的怨念和憎恨,一顆心都在計劃著要如何抹黑蘇雲,再順便把蔣光宗搶到手。


    到時候,蘇雲就隻能下鄉去當農民,而她則代替蘇雲嫁到蔣家去享福,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氣死蘇雲,哈哈哈!


    供銷社門口。


    蘇雲拚命從裏麵擠出來,揣好買來的糖果,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又迴頭看了一眼供銷社內鬧雜擁擠的場景,隻覺得外麵的空氣都無比新鮮。


    1977年的四九城,街上還是很熱鬧,這會兒所有的買賣都屬於集體和國營,不允許個人私下做生意,雖然沒有後世開放,但街上也是既有小車又有公車,兩旁還有各種商鋪小攤,要買東西的人都得乖乖排隊,還不能囉嗦,否則售貨員隨時會罵人。


    蘇雲深吸一口氣,感受著周圍的熱鬧,竟然還挺懷念這時的日子,這可是她最輕鬆自在的少女時代,是她久違的記憶。


    短暫的停留過後,蘇雲隨即朝街道迴收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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