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陽光再次照射在這座滿是硝煙的城市中。


    “大統領,第一師昨夜出動六千餘人,拿下了小半的居民區。”羅琦頂著明顯的黑眼圈,他的頭發也亂糟糟的,顯然是一夜未睡,“我們擊斃了超過兩萬名敵軍,敵人近乎全部裝備了火器,但是他們的火器與我們的相比還是頗為落後。他們的戰鬥意誌也很頑強,直到後半夜才有少量潰兵向我們投降。”


    馬飛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羅琦顯然了解馬飛還想知道些什麽,“我們自身的死傷也超過了千人,野戰醫院已經人滿為患。我們已經逐漸逼近了居民區的核心,盡管王國已經疏散了大量的居民進入內城,但居民區仍留有海量的民眾。”


    “僅昨天一晚,就有超過兩千名民眾被我們誤殺,而且王城的居民對於我們的疏散也不太感興趣…”羅琦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那是自然,這些王城裏的居民日子過的可不會太差,我們對他們來說,就是毀滅了他們家園的侵略者,”馬飛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也不必去想什麽有些可以爭取的人,說句實話,打到如今這個地步,他們不阻礙我們還好…”


    “如果他們的存在影響到了我們的推進速度,那麽格殺勿論!”馬飛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推進的還是太慢了,我聽團長們說有些石製的高樓易守難攻,他們往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攻取。”


    “我允許你們將山炮分散使用在攻堅戰中,我們不再需要顧忌什麽了,仁慈,是勝利者才有的權利。”馬飛的話語透露出一股寒意,“放手一搏吧,總不能拿戰士們的生命去搏,勝利不是依靠犧牲忠於我們的戰士來取得的。勝利是依靠忠於我們的戰士,將忠於敵人的戰士們通通埋葬後才能取得的!”


    “如您所願,大統領!”羅琦麵露兇色,殺氣騰騰地道。


    隨著羅琦的離開,房間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馬飛和羅琦對於城中民眾的處置方式,在入城前和入城後可謂是有天差地別的區別。


    盡管他們都極其有默契地沒有提到軍中存在的問題,但他們的心中對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首先,是軍中攜帶的補給大部分都是彈藥,隻有極少的糧食。


    其次,王都離河穀領太遠了,馬飛做不到像在希望領一樣拿軍隊的物資補貼民眾。


    甚至,馬飛現在已經在縱容他的軍隊掠奪民眾來獲得給養,因為城中的秩序已經崩潰,士兵們拿著河穀領的金票也無法買到任何物資了。


    對於馬飛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的軍隊保持戰鬥力,並且確保自己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隻要他勝利了,那失去的民心都能慢慢彌補。民眾隻會追隨勝利者,他們也隻能追隨勝利者。


    如果連自身的勝利都不能保證,那再善待民眾那又能如何?


    王國軍隊敢於用抓壯丁的方式在王都民眾中補員,他們一支外來軍隊敢嗎?


    王都守衛戰打響的第二日,河穀領軍隊再次改變了戰法。


    士兵們將山炮推上了街頭,直接對著他們認為有敵軍的房屋就是一炮平射。


    城池內火焰彌漫,王國軍堅守的房屋成了埋葬他們的棺材。


    這樣的戰法,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


    河穀領的傷亡大幅減少,而王國軍的傷亡卻大大增長,不少地方的王國軍甚至出現了大規模的潰退。


    大量放棄了房屋的王國士兵被早已埋伏在周圍的河穀領軍隊射殺,僅有少部分撤到了另一個街區,但是,他們很快就要再次麵對河穀領軍隊的炮火。


    這無疑會造成大量民眾的傷亡,但河穀領軍隊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


    昨日一日,白天加上夜晚,河穀領軍隊的傷亡總數已經突破了五千人,其中陣亡人數也已經超過了兩千人。


    麵對不顧一切的河穀軍,王國軍也是束手無策。


    他們除了將更多的士兵派上戰場去填線外,別無他策。


    在內城,已經有成群結隊的宮殿禁衛軍在街上肆無忌憚地抓著流離失所的民眾。


    這些民眾在經過短暫的訓練後便被送往外城去消耗河穀軍的炮彈,有些新兵甚至連火槍都沒被分發,畢竟短時間的訓練不足以讓他們學會使用繁瑣的前膛步槍。


    這些壯丁因為有家眷在內城,他們不得已地拿著冷兵器,衝向了武裝到牙齒的河穀軍。


    河穀軍的確被這些瘋狂的士兵震懾住了,他們一度減慢了推進的速度,直到完全停止了下來。


    王國如今在前線布置有近十萬的大軍,他們的指揮是混亂無比的。


    許多新兵連番號都沒有,兵不知將,將也不知兵。


    他們隻是單純地被裹挾著上了戰場,然後隨著王國軍的士兵嚎叫著向河穀軍發起了衝鋒。


    王國的將領們根本無法做到實際指揮如此數量的大軍,因此大部分時間,在前線作戰的王國軍隊實際上都是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困境。


    相比之下,人數較少的河穀軍的表現就可以算得上是亮眼了。


    鑒於他們對戰場的掌控能力,他們能很輕易地調動不同分隊進行配合作戰。


    因此河穀軍往往能在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在一處處分割出來的戰場上以優勢兵力出擊。


    而壓斷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疑是河穀軍的高級指揮官們。


    他們親臨戰場前線指揮作戰,使得戰局再次呈現出了一邊倒的態勢。


    馬飛的帥旗在前線隨風飄揚,河穀軍一眾高級軍官親自帶頭衝鋒,硬生生地在天黑前完全拿下了外城的居民區。


    王國軍被全數推到了商業區內,而並不打算再次在夜間發起主動進攻的河穀軍也沒讓王國軍閑著,他們將繳獲的火炮和山炮推到了商業區外圍,在夜間對著商業區時不時地就打一炮。


    王國軍也並不是沒有火炮,隻是他們的火炮大多數都是固定在城牆上的,而這些火炮在城牆被攻破的第一時間便被放棄。


    王國軍在內城之上仍舊布置有大量的火炮,但他們擁有機動性的火炮卻是所剩無幾。


    他們曾經嚐試部署了一些在城區之內,想要以此來減緩河穀軍推進的速度。


    然而,由於他們的火炮有著射程短,裝填繁瑣等各種缺陷,往往王國的炮兵還轟不了幾炮,就會被河穀軍發現,並且連人帶炮都被河穀軍摧毀乃至繳獲。


    因此,吃過一次虧後,王國軍便不再將火炮分散使用。


    他們將剩下的火炮全部集中在了內城,想要配合王國最後的精銳部隊一起使用。


    馬飛將他的作戰指揮部設在了一處石質教堂之內。


    這座教堂奇跡般地在作戰中保存了下來,馬飛的部隊有默契地沒有炮轟這座教堂,而拿這座教堂作為庇護所的大量居民也拒絕了王國軍隊的入駐。


    隨著河穀軍迅速的推進,這座教堂也被河穀軍占領,他們將躲避在教堂中的民眾都疏散去了後方,而空出來的教堂就成為了馬飛的臨時指揮部。


    在這處教堂的頂樓,能直觀地看到小半片的商業區。


    此時的商業區已經是火海漫天,在這個年代,木質結構的房屋還是要占多數的,因此,山炮造成的爆炸效果往往隻是附帶,真正的大麻煩是爆炸會點燃木質的房屋,而火勢一起便會蔓延一整片,將周圍的房屋全部化為火海。


    馬飛與一眾高級軍官在進城後首次齊聚一堂,在這的軍官最低的軍職都是團長,如果王國能發起一場突襲攻占此處,那他們也可以宣告王都守衛戰的勝利了。


    “我們今天的損失相比於王國軍可謂是不值一提,”馬飛顯得有些興奮,“敵人的反擊越來越薄弱了,他們戰鬥意誌也是如此。羅琦,你來為各位講一講具體的情況。”


    “我們今日三個師團總體損傷不過千人,其中隻戰死了不到三百名戰士。”羅琦站了起來,他捧著一張紙念到,“敵人的傷亡已經無法計算,我們隻能估計至少擊斃了五萬名敵軍,但其中至少有三萬手持冷兵器的炮灰。”


    “這些炮灰都是被王國軍逼上戰場的王都民眾,這也從我們抓獲的俘虜口中得到了證實。在敵軍撤往商業區的途中,他們留下了大量炮灰想要阻擋我們前進的步伐,他們實際上也做到了,我們被這些舉手投降的俘虜拖住了腳步,沒能進一步趁著敵軍潰散之際擴大戰果。”


    “至於俘虜,我們俘虜了至少四萬名敵軍,其中有足足三萬敵軍是一天前還是連槍都沒見過的王都居民。他們都是有家庭在內城,因此不得已地加入了王國軍。由於實在沒有人力去監管他們,我們已經放掉了大部分的俘虜,而至少有兩千人願意加入我們,攻入內城去解救他們的家眷。”在場的軍官都能從羅琦的聲音中聽到壓抑著的笑意。


    “這幫蠢貨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都要被他們蠢哭了。”馬飛調侃道,“就連原先那些王都的居民聽到他們的軍隊的暴行,都有不少人願意加入我們。”


    “我們繳獲的槍支已經數不勝數,但就算不用這些垃圾玩意,我們手上的針發槍都足以武裝出至少兩個團。”羅琦補充道,“而我們也的確是這麽做的,我們正在連夜訓練那些民眾使用更為簡便的針發槍,軍官都是從我們軍隊中抽調的,因此他們的忠誠毋庸置疑。”


    “明天我們便能將這些部隊投入戰場,還有什麽比真正的戰場更能培養士兵的呢?”馬飛眉飛色舞地說道,“他們的待遇要與我們的正規軍持平,加入我們的部隊,就是我們的自己人了,他們的軍功計算也不能缺斤少兩。”


    “各位這兩天辛苦了,今晚好好睡個好覺,明天我們便能打進商業區了。”馬飛站起身,舉起右臂,奮力高唿,“榮耀歸於河穀領,河穀領必勝!”


    “河穀領必勝!”一眾軍官同樣起身,奮臂高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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