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


    榮慶堂。


    這兩年榮國府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由盛轉衰,落魄到這個樣子。


    本來因為側妃娘娘生下二王子,威王親自前來報喜,落魄的榮國府,總算是有了體麵,有了臉麵...


    沒想到這個時候,賈璉這混賬休妻!


    現在賈家這個樣子,王熙鳳畢竟是王家掌權人王子騰的侄女,賈家子弟,賈璉有何資格休妻?


    多年無子?


    這是一個借口嗎?


    本來正鬱悶呢,賴大家的這個時候匆匆而來:“老太太,您要為我做主啊。”


    賴尚榮被錦衣衛抓走了!


    她去威王府求見側妃娘娘,還將側妃娘娘得罪,那個時候賴尚榮還沒有被抓,現在她急著要救孫子,也不敢再去威王府。


    思來想去,賴嬤嬤還是想到了賈史氏。


    她本是賈史氏丫鬟,陪房,深受信任,因此還恩賜他的孫子賴尚榮自由身。


    這個老太太,要是信任誰,絕對毫無保留,以前這個老太太最信任她,所以她認為,這個老太太,現在依舊信任她。


    好哄。


    有時候糊塗。


    賈史氏看到賴嬤嬤,眸子裏閃過一抹不自在。


    榮國府已經沒落,自從敗落那一天起,賈史氏也曾想到過,讓人請賴嬤嬤來說說話,賴嬤嬤總是以身體不適拒絕。


    獲得自由身,賴家一朝翻身做主,賴大家的,見到榮國府的人,眼睛都是朝天看的。


    如今,賴嬤嬤這樣狼狽奔來,也不見她身體不適。


    精神狀態可要比她好的太多。


    榮國府敗落之後,賈史氏這才看懂人心:“原來是賴家老太太,你現在是自由身,比我可要風光多了。”


    可不是風光多了?


    賴尚榮如今就要赴任知縣,成為一方父母官。


    賴家前些日子擺下宴席,可以說宴席規格極高,而她也在受邀範圍內。


    當初顧慮麵子,她沒有去。


    “老太太呦。”


    賴嬤嬤又羞又愧,當初是多麽誌得意滿,多麽高高在上,如今就有多狼狽:“老奴錯了,最近這段時間,老奴抱恙在身,不能服侍左右,這是老奴的錯。”


    不知多少年了,賴嬤嬤都沒有這樣卑躬屈膝過。


    就算是榮國府如日中天的時候,最輝煌的時候,她在這榮國府,也是說話極有分量。但是為了自己的孫子,賴嬤嬤不得不卑躬屈膝。


    甚至...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孫子平安,換孫子前程。


    賴家窮極三代之功,才有今日啊!


    三代人,數十年心血!


    要是孫子出現問題,那麽她如何對得起賴家列祖列宗?


    死了之後,如何泉下相見?


    賈史氏眉頭一皺,滿臉淡漠:“你這是何意啊,自從你老了,我就不要你伺候身邊,讓你享受榮華富貴,甚至你賴家,以賈家之名,謀取地產商鋪,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盡量維護你們。”


    賴嬤嬤臉色狂變。


    她一直以為這個老太太糊塗,沒想到她什麽都知道。


    賈史氏不僅知道,她更清楚,賴家以賈家謀取私利,賈家無人能夠與其扳手腕,賴嬤嬤手腕,賴大賴二手腕,賈家兩府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


    就算是心性,賈家兩府,也沒有人能夠相比。


    所以,賴家還在掌控之中的時候,賴家謀取私利,賈家兩府,其實還能從中獲利。


    賈家不行了,幾十年前,賈代善死的時候就開始走下坡路。


    賈史氏不得不妥協。


    他們都以為自己糊塗,她是糊塗,大是大非上,她比誰都明白:“賈家敗落之後,我甚至賜還你自由身。你已經是賴家老太太,在我麵前如何自稱老奴啊。”


    “存周媳婦,快將賴家老太太扶起來。”


    賈史氏又‘糊塗’了:“尚榮已經是一縣知縣,這可是知縣的祖母,膝蓋金貴著呢。”


    賴嬤嬤老臉都紅了。


    這個糊塗的老太太,竟說讓她羞愧的話:“老太太,尚榮做不得知縣了。就在今日,威王路過賴家宅子,恰逢尚榮赴任,威王要錦衣衛調查賴家呢。”


    “威王?”


    賈史氏心裏跟明鏡似的,嘴上卻說道:“錦衣衛調查,就調查唄,有一句老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行得直,做的正,怕什麽啊。”


    賴嬤嬤一噎。


    賴家做過什麽,你不是剛才都很明白?


    這會兒又糊塗了?


    王夫人與邢夫人對視一眼,均是感覺不可思議,邢夫人歎道:“賴家老太太,我們老太太感染風寒,最近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的,你就不要擾她。再說,威王與賈家兩府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


    賴嬤嬤呆住了:“大太太。二太太,可要救救尚榮啊,我家媳婦,還奶過側妃娘娘呢,尚榮與側妃娘娘情同手足啊...現在尚榮被錦衣衛抓去,兇多吉少,二太太,求求您,讓側妃娘娘救一救尚榮吧。”


    王夫人長歎一聲:“你看我榮國府現在如何?”


    賴嬤嬤不解,現在榮國府已經敗落,據說開支都是十分困難。


    “二太太,賴家願意拿出一千...不,一萬兩...不,五萬兩銀子,修繕榮國府如何?”


    賴嬤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實在不行,賴家把能賣的都賣了,湊足十萬兩如何?”


    王夫人與邢夫人對視一眼,均感覺不可思議。


    十萬兩!


    榮國府最輝煌的時候,也是拿不出來!


    賴家,可真有錢啊。


    一個奴仆之家,竟然有朝一日,超越了主子家。


    “迴去吧迴去吧。”


    賈史氏眸子裏難掩疲憊:“我累了,你這件事情我答應了,但是,你也要明白,我答應容易,但是能不能幫到你們,就很難說了。”


    賴嬤嬤大喜,不斷磕頭:“多謝老太太,多謝老太太!”


    賴嬤嬤離開了,王夫人焦急道:“老太太...真要幫助賴家?”


    “哼。”


    賈史氏從巔峰跌落泥潭,見到了人情冷暖,這一顆心,早就涼了,特別是賴家,直接給她冰封了心髒:“待會兒派人,去給二王子送去一副金鎖,到那裏,你們陪著側妃娘娘說說話兒,然後迴來就是。”


    “這件事情,是威王殿下親自過問,我們要是插手此事,必然引來威王不快,因此連累側妃娘娘。”


    賈史氏擺了擺手:“金鎖,就在我床頭櫃子裏。”


    原本,這金鎖,是給賈寶玉準備的,賈寶玉銜玉而生,這金鎖就沒用上,這會兒,就給了重外孫吧。


    賈史氏低聲道:“切記,從威王府出來,要淡然,賴家老太太這裏,我自然會迴複。”


    王夫人與邢夫人大喜,老太太並不糊塗,隻是有些時候,故意裝糊塗。


    瞧瞧這精明勁:“是!”


    ......


    沒多久,王夫人與邢夫人,乘坐馬車除了榮府,直接去了威王府。


    賴嬤嬤也不是愚笨之人,她是最明白賈史氏厲害的人,當初賈史氏嫁過來的時候,賈演還在世,那時候賈演脾氣不好。


    因為賈代善緣故,賈史氏沒少被訓斥,被責難。


    再有,賈代善性格風流,納了不少妾室,生了幾個庶子。


    那時候賈史氏處境絕對不妙,但是最終,賈史氏獨掌榮國府,成為不可替代之人,就是憑著她的手段與心機。


    看到王夫人與邢夫人馬車離開,賴嬤嬤這才鬆了口氣:“尚榮啊,你要堅持住,祖母等你迴家!”


    就算是威王生氣又如何?


    生氣也是賈家的。


    賈家可以仗著側妃生下二王子之功,讓賴尚榮安全,至於側妃會有什麽結果,賈家會有什麽結果,與賴家有什麽關係?


    賴嬤嬤冷笑:“你們賈家,最容易哄騙。”


    “怪得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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