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當朝中大臣,來到太極宮,得知北孔被滅之後,一片嘩然...


    不論是武將,還是文臣,無不震撼:“衍聖公府被滅了?”


    雖然隆興帝已經明確說明,北孔被滅掉的原因,他們依舊還是震撼不已...北孔,儒家聖人後裔,而他們可是聖人弟子。


    衍聖公府,那是儒家聖地。


    武將子弟也都是開始習文,他們也是以儒生自居,哪怕被文臣不斷打壓,奪取武將之權,時代發展,文臣總是會壓製武將。


    而他們為了自身利益,後世子孫,大多數武將,都是極力與文臣交好...比如賈家,比如北靜郡王,比如馮唐...


    所以,他們內心也是憤怒的,衍聖公府也是他們半個心中的精神寄托。


    如今,精神寄托沒了。


    “陛下!”


    陳塘可是孔緒的弟子,雖然孔緒比他還小幾歲,而他為了士林之中的地位,甘願拜了孔緒為師,從而贏得士林領袖之名。


    此時,支持他士林領袖、士林儒生精神的吉祥物死了...衍聖公府被滅,對他威望打擊最大,對他造成的損失最大。


    陳塘因為憤怒,胡子都在顫抖。


    他最大的擔心是,孔緒都死了,他在士林最大的依仗沒了。


    以後他在士林必然威望大跌,朝中地位下降:“臣請求陛下起兵,鎮壓曲阜賤民叛亂,斬殺那些賤民!”


    “陛下...”


    哪怕是魏通,此時也是憤怒非常。


    在士林中,魏通的威望,比陳塘還要高...他們這些儒家子弟,得益於儒家崇高地位,所以被天下萬民所崇敬。


    如今,儒家聖地都沒了...


    這對天下儒生來說,儒家神聖不可侵犯,朝代更迭,儒家不可推翻的神性被戳破,這是對整個儒家、士林來說,都是沉重打擊。


    衍聖公府被付之一炬,以後朝廷會不會...


    因此為借口,不斷打壓儒家?


    作為一個儒生來說,無關他政治傾向,忠奸與否,而是事關信仰:“臣讚同陳首輔建議。”


    “臣等附議!”


    “請求陛下發兵,滅了那群亂民,以給天下儒生一個交代,給聖人一個交代!”


    朝中文武,罕見的因為一件事,如此齊心協力:“臣等請陛下冊封建威郡王為平亂大將,滅掉曲阜亂民。”


    他們沒有一個傻子,都知道這件事情背後,必然有皇帝的影子,而常威絕對是這件事情的操刀人。


    常威不是在曲阜百姓心中,成了英雄?


    那就讓曲阜百姓心中的英雄,去鎮壓他們,去殺戮他們!


    這件事情太巧合,常威去了,北孔滅了。


    隻要不傻,都不會猜錯。


    朝中大臣,一個個跪在地上,甚至沒有多餘的話語,隻是請求皇帝發兵...


    隆興帝瞳孔一縮,唿吸一滯,內心湧現無盡的憤怒。


    縱然當年鬼方攻破大同,長驅直入入中原...


    當年吐蕃攻占西海衛...


    亦力把裏攻占哈密諸衛...


    遼國竊取遼東,不斷襲擾大盈...


    身為朕的臣子,也沒見你們如此同仇敵愾的一致對外!


    儒家?


    聖人?


    “夠了!”


    隆興帝滿臉陰沉,怒火幾乎化作實質:“正所謂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你們是大盈臣子,是朕的臣子,大盈國庫拿出俸祿養著你們!”


    群臣有些懵逼。


    陛下,衍聖公府被滅,這是動搖了大盈統治根基啊!


    “朕不求你們,能夠幫助朕治理天下,但是朕希望你們明辨是非!”


    隆興帝壓抑著怒火,但是還是忍不住咆哮:“你們心中聖人、衍聖公府需要交代,但是朕告訴你們,朕是天子,是百姓君父,不僅僅是你們儒家的天子!”


    朝臣唿吸一滯。


    剛才是不是太激動?


    “衍聖公府慘絕人寰,禍害一方,朕問你們...”


    隆興帝目光如電,極為犀利,帶著濃濃的殺機:“曲阜原有七萬戶人家,二十六萬百姓,如今隻有兩萬三千戶,不足十萬百姓你們知道否?”


    “曲阜境內,孔緒身為衍聖公,身為聖人後裔,搶掠民女,因此被殺害百姓三千餘你們知道否?”


    “曲阜境內,不足十萬百姓,滿臉菜色,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去年餓死三萬餘,凍死七千餘,爾等知道否?”


    皇帝怒了!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朝中大臣紛紛低頭,有人滿臉羞愧,有人...還是不服。


    衍聖公府被滅了啊!


    信仰沒了啊...


    他們最為震撼的是,隆興帝所說,天子非儒家天子,乃是天下百姓的君父。


    “曲阜百姓,絕望之時衍聖公府在哪?”


    “身為聖人後裔,本應教化天下,他們在做什麽?”


    “你們告訴朕!”


    這朝堂之中,分不清主次?


    朕乃是天子!


    儒家不過被朕利用,而不是朕被儒家利用,臣服儒家!


    太讓人失望了...這是他的臣子?


    “說!”


    皇帝憤怒的咆哮:“你們告訴朕!朕是儒家天子,是儒家奴隸,還是儒家乃是朕的臣子?”


    “這...”


    陳塘等人心中的憤怒變成了恐懼。


    皇帝陛下...


    怒不可遏啊!


    “傳旨!”


    皇帝看著群臣,滿臉失望:“冊封南孔孔安為衍聖公,率領天下願意前往曲阜的士林子弟,去看看曲阜慘狀。”


    “傳旨...將北孔罪行公布天下!膽敢為北孔請求主持公道者,乃是非不分,頑冥不化之徒,朝廷永不許其人、其人後人科舉...”


    “傳旨...建威郡王臨危安撫民心有功,賞賜...”


    群臣麻了,皇帝這是采取了強硬手段平息此事。


    不怕引起民憤?


    常威...安撫民心有功?


    對啊,這件事情,為何這般巧合?


    建威郡王常威去了曲阜,曲阜百姓就亂了,滅了北孔,將衍聖公府付之一炬?


    這...


    該死的常威,迎接士林的怒火吧!


    陛下怒斥我們,我們沒有辦法,但是對付你這一個莽夫...你武功再高,天下無數士子的筆杆子可以殺你!


    嘴巴可以殺你!


    “哼!”


    隆興帝冷哼一聲,多少年了,作為皇帝,他沒有如此強勢過。


    他們,忘記了帝王威嚴!


    強硬起來,真爽!


    ......


    “北孔被滅了!”


    天下一片嘩然...士林甚至一度陷入恐慌。


    “這群賤民!”


    一些讀書人,直接無視了,皇帝頒布天下旨意中,北孔的罪行。


    他們心中,衍聖公府乃是聖人後裔,怎麽可能做出如此罪惡之事?


    衍聖公府,那是儒家聖地,乃是一群道德典範之人居住之地。


    “我們要上書!”


    於是一群士子、讀書人聯名向當地府衙上書:“曲阜賤民應該被懲罰,我等請求朝廷嚴懲那群亂民...”


    “哎呀呀...”


    “怎麽抓我們?”


    “放手,我乃秀才,見官不跪!”


    一群士子書生,狼狽的被抓,知府麵色冷峻:“陛下有旨,北孔罪行爾等看不見?爾等看不見,可以去曲阜一趟...陛下有旨,為北孔罪行洗地者,永世不得參加科舉,後世子孫不可參加科舉,擁有功名者剝奪功名...”


    “嘩...”


    原本還在觀望的士子儒生,紛紛四散而逃。


    官府來真的!


    朝廷來真的!


    也有頭鐵,組織起來:“我們去曲阜看看!一定要親自揭露那群賤民罪行!這件事情隨著建威郡王到了曲阜而發生,一定是建威郡王所為!”


    “朝廷包庇常威!”


    “打倒常威!”


    一府...一縣...


    總會有頭鐵之人。


    在江浙餘姚姚北城,有一個名叫王壽仁的青年書生,整理自己的行囊。


    他家境優渥,卻有理想。


    他的父親王化,皺起眉頭,並沒有阻止:“為父是儒生,你是儒生,而你看到了表麵,沒看到內裏,這一次你北行,為父希望你不要被看到的迷惑,而是看透本質...”


    王壽仁鄭重點頭,他是儒家子弟,他崇敬儒家,他不希望有人褻瀆儒家,他要去親眼看看。


    朝廷頒布的北孔罪行他不信。


    但是...


    衍聖公府是冤枉的,他也不信。


    ......


    江陵縣。


    有一個青年,推著一個獨輪車,獨輪車上坐著一個年輕婦人。


    “為夫這一次去,一路走走看看,這天下...”


    張舉政眼睛中帶著向往:“終究祖宗之法不治世,就要變通變通,恰巧,也該入京趕考了。我們先去曲阜,看看那個士林中稱之為人屠惡魔的建威郡王...”


    ......


    衢州。


    一個年逾古稀的老者,祭拜靈台上的楷木像。


    他渾濁的眸子,散發著複雜的情緒。


    在他身後,就是南孔一脈族人。


    “多少年了,當初隆興皇帝奪我衍聖公之名,如今北孔...”


    “現在起,號召天下有識之士,前往曲阜...”


    孔瑞麵色凝重:“今日起,族人不可妄言朝政,不可非議建威郡王,我們隻是迴去祭祖,迴老家看看...”


    “也讓你們看看,縱使是聖人後裔,終究不可欺壓百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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