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東科兒押解的叛將與其家眷,與老皇帝派遣的負責調查的錦衣衛迴來了。


    老皇帝下令砍了叛將一家子的腦袋,隨後召見押解叛將的領頭人:“可有戰報?”


    領頭人搖頭。


    果然還是如此,老皇帝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這是他登基做皇帝之後,第一次在將軍作戰捷報頻傳的時候,一封戰報都沒有:“好,常威讓你轉述什麽?”


    領頭人老老實實迴答:“常大人隻是要我們說:東科兒城已破,你自己斟酌怎麽說。”


    老皇帝:???


    眾文武:???


    好吧,不寫戰報就罷了,找個人口述都懶得找了?


    如此,你的功勞怎麽算?


    真是一個莽夫!


    老皇帝無奈問領頭人:“你說說東科兒城怎麽被攻破的?”


    領頭人略微沉思:“我們就聽到一聲吼:老子常威來取東科兒城啦...我們還在睡夢中,就被俘虜了...”


    一眾文武無不茫然四顧,這是說常威打仗勇猛,攻城拔寨猶如喝水吃飯一樣簡單,還是這些叛將都太菜,守城守成這個樣子?


    你是守城一方!


    據險而守,怎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就敗了?


    老皇帝眼角直跳。


    他暗暗發誓,等著常威立功歸京之後,他一定責令常威讀書寫字。行軍打仗,怎麽可以連戰報也不寫?


    真是急死個人!


    “你來說吧。”


    老皇帝指了指那個負責調查的錦衣衛:“詳細一些。”


    “是!”


    錦衣衛精神一振,隨後說道:“常大人攻城很簡單,他自己扛著一塊大石頭,能夠將自己遮掩的巨石,然後來到城門下,直接砸破城門,吼一聲:老子常威來取西川城啦...”


    “常將軍攻下西川城,恰逢夜間,自身傷亡不足一千,俘虜城中兵馬三萬餘...包括叛將在內。”


    “常將軍攻下西川鎮海堡,隨即發兵連夜攻取南川伏羌堡,這時候南川伏羌堡尚不知道,西川鎮海堡已經被攻下,常將軍五更時分,依舊還是一塊巨石破城...自身傷亡尚不足八百,俘虜叛軍兩萬三千餘。”


    “至於東科兒城,叛將已經知道了西川、南川被攻下,戒備森嚴,依舊還是被常將軍一塊巨石砸破城門,騎兵長驅直入,圍三卻一,輕易拿下東科兒城...自身傷亡不足兩千,俘虜叛軍一萬九千餘...”


    錦衣衛單膝跪地,抱拳低著頭:“末將調查就是如此,常將軍攻城就是如此...”


    不是他不願意華麗辭藻修飾,隻是錦衣衛也不知道如何修飾...根據他的調查,就是這樣。


    常威扛著巨石,砸破城門,長驅直入...


    真的就這樣簡單!


    皇帝有些茫然...


    隨軍文武也是麵麵相覷。


    他們中有將軍打了一輩子仗,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攻破一座至少兩萬兵卒守城的堅城,如此簡單。


    不可思議。


    難以置信。


    “嘶...”


    老皇帝揪了揪自己的胡子,疼的眼淚差點下來:“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就算是隨軍帶著火炮,轟擊城門,也沒有如此快速,將城門轟破:“朕,對這個常威,越來越好奇。”


    “常威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遞給朕,下去吧。”


    皇帝坐穩之後:“繼續班師還朝。”


    ......


    先鋒軍。


    牛繼宗將一個簡短的書信,綁在信鴿腿上,看向遙遠的東方:“恩侯世兄啊...非我不幫你,而是此子太過妖孽。不出意外...此子崛起已經勢不可擋,賈家...還是做好被他報複的準備吧!”


    常威已經進入皇帝法眼。


    而且,這還是一個懂得審時度勢,利用自身優勢,創造戰機,而且膽大包天之徒。


    你能相信一個百戶,就敢率領幾萬兵馬征討叛逆?


    區區數十人,就能俘虜擁兵十幾萬的一方節度使?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牛繼宗呢喃自語:“可惜,鎮國公府,已經將他得罪,不知道還能不能挽迴,常威有沒有知道,我暗中要搞死他?”


    ......


    隴右節度使一家子死的死,被俘的被俘...


    隴右其餘叛將,短短兩日就被俘虜,前後不過三天時間,卻通過各種渠道,將這消息,傳到一些人手中。


    平盧節度使。


    手中拿著密信,垂眸思索良久:“停止兵馬集結。”


    皇帝數十萬兵馬,浩浩蕩蕩西征,誰都知道,這個時候的大盈皇城,是最空虛的時候,也是各地駐軍,最為空虛的時候。


    老皇帝很明顯,想要一勞永逸,解決節度使的問題。


    各方節度使,已經做好準備。


    一旦隴右戰起,牽製了朝廷兵馬,他們就直接起兵,先是切斷九邊糧道,重兵扼守險要,大軍直取神京...


    誰知道隴右節度使皇甫單如此無能,被人數十人馬,幾乎將家族屠戮殆盡,自身還被俘虜:“真是廢物!”


    相比較平盧節度使,在遼東兵馬包圍之中,範陽節度使在九邊與朝廷兵馬包圍之中...河東與朔方節度使而言,隴右可謂是地理位置最為優越。


    南麵與吐蕃可以達成暗中聯盟,西麵與亦力把裏達成暗中聯盟,一旦當真起兵,亦力把裏與吐蕃,就可以牽製整個朝廷陝西行都司兵馬,甚至威脅神京,隴右可以說完全沒有掣肘。


    卻在如此優勢下,如此荒唐的覆亡。


    這,不是廢物是什麽?


    與平盧節度使做出一樣反應的是,朔方、河東還有範陽三鎮節度使,也是紛紛調集糧草,送往老皇帝軍中,停止兵馬集結。


    老皇帝一道聖旨,調兵遣將,他們這個時候起兵,隻會四麵受敵。


    “嗬...”


    朔方節度使看著密信,嘴角一勾,眼神中盡是輕蔑:“賈赦的小妾兄弟,那就是一個傻子,哪怕有些能耐,也是一個莽夫。”


    “吐蕃擁兵數十萬,這個時候招惹吐蕃,老皇帝也是昏庸。”


    可惜,幾年前鬼方陷入內亂,幾個大部落爭奪大可汗之位,金國也是陷入內部爭權,這兩個大國內部傾軋,就是老皇帝起兵,意圖裁撤節度使,而無後顧之憂的根本原因。


    “老皇帝還真是信任常威這個莽夫,竟然班師還朝,就是為了防備我們呐。”


    朔方節度使冷笑一聲:“惹怒了吐蕃,老皇帝這數十萬兵馬,也未必能夠順利班師。”


    ......


    神京城。


    榮慶堂。


    賈母眸子裏有些悲傷。


    她最疼愛的幺女舍她而去...正是因為如此,今日榮慶堂中,孫子孫女、孫媳兒媳都在這裏,盡可能逗她開心。


    就算是王熙鳳,用盡渾身解數,賈母也沒有笑一聲,最後也沒有了招,就給賈寶玉使眼色。


    賈寶玉膩歪賈母懷中:“老祖宗,姑母雖然去了,但是我們還在身邊。”


    摸了摸賈寶玉銀盆大臉,賈母幽幽一歎:“鳳哥兒,璉哥兒去了多久了?”


    “迴老祖宗,昨日方去。”


    王熙鳳勸道:“您盡可放心,二爺會將您那外孫女帶來的。”


    “恩侯在哪?”


    賈母微微皺眉,她最疼愛的幺女過世,身為兄長的賈赦與賈政竟然沒去,隻是讓賈璉去了姑蘇,賈母內心不喜。


    “老太太。”


    邢夫人歎道:“大老爺不是前段時間,被那畜生打傷,一直都在養傷?實在是行動不便。”


    說到賈赦的傷勢,賈迎春怯懦的感覺到,幾雙眼睛看向他。


    年僅八歲的賈迎春,內心一緊,趕緊低頭。


    對於她這個舅舅...她並不熟悉,給她唯一的印象就是,脾氣暴躁,時好時壞的,還喜歡打人。


    她有些怕。


    這個舅舅,總想著將她接走...


    這次,更是將他父親、珍老爺、小蓉大爺打傷。


    無法無天,橫行霸道。


    也就是母親還在的時候,還能約束一二。


    “老太太...”


    這時候,王善保家的匆匆而來:“您快去看看吧,大老爺發瘋了,不斷打砸東西,要打死人了!”


    “怎麽迴事?”


    賈母眸子裏有了怒火,她本身不喜歡這個長子,偏偏這個長子最能鬧騰:“放著好好日子不過,就是整日胡為。”


    被打的可是王善保,王善保家的自然著急:“老太太,大老爺收到一封信,說是常姨娘的兄弟,似乎升官了,大老爺就怒了...”


    “升官?”


    那個傻子?


    榮慶堂中,一片寂靜。


    賈赦算計常威,也就隻有寥寥幾人知道。


    所以賈母皺眉:“這個常威是常姨太的弟弟,好歹算一門親戚,他就算是傻,性格脾氣渾了一些,升官發財不是好事?大老爺發哪門子瘋?”


    “是的啊老太太。”


    王善保家的快急哭了,王善保幫著大老爺購買小妾,因為時間長沒有物色好,就被大老爺如此暴打,再不救,就真的被打死了:“據說是升了昭武將軍,西域諸軍招討使...”


    “嘶...”


    榮慶堂中,有人到抽冷氣。


    王熙鳳更是內心驚唿:“那個傻子,竟然...有如此造化?”


    這讓一心要弄死這個傻子的賈家,以後不好過了!


    賈家,這是樹立了一個強敵!


    王熙鳳忽然滿心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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