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宮,陳設淡雅的前廳裏,秦平安默默的站著,等待懷淑公主的到來。


    鍾子平的決定,喚醒了秦平安,他想起了當初在高鬆柏麵前說的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想起了那首詩,“爾食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自己當初念出這首詩,說出那句話,是因為這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自己選擇了退縮,那麽自己可能會一輩子都在後悔中度過。


    胡思亂想之際,懷淑公主緩緩的來到前廳。


    如湖泊般璀璨明亮的美眸,看向秦平安的時候帶著一絲欣喜,性感如雕刻的嘴唇輕輕的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臉上鋪著淡淡的胭脂,更讓她原本冷豔的容顏,更添了一絲嬌媚。


    身著明黃色繡花長裙,胸前的雪白高高的隆起,若隱若現,披著一件大紅色裘皮大氅。


    雙手放於小腹,邁著碎步,舉止得體,落落大方。


    神情氣質,跟秦平安為她雕刻的模樣相差甚微。


    一時間,秦平安呆住了,不過因為有了安妙伊的前車之鑒,不多時,秦平安恢複了心神,臉上帶著尷尬。


    連忙說道:“卑職見過長公主殿下。”


    懷淑公主微微笑道:“不用多禮,你來找本宮,所為何事。”


    秦平安的反應,讓懷淑公主很滿意。


    自從秦平安送了木雕給懷淑公主後,她每天不再隻是看書編史,而是學起了胭脂水粉。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身邊的宮女心中疑惑,但也沒人敢問。


    而懷淑通過調查秦平安,知道了那位叫安妙伊的女子,容貌不輸自己,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也起了一較高下之心。


    雖然之前秦平安見到自己,會略有失神,但從沒像今天這樣,看的呆住。


    秦平安的表情,讓懷淑公主有了一絲絲的滿足感。


    秦平安聽了懷淑公主的問話後,看向了懷淑公主身邊的宮女。


    懷淑公主心領神會,淡淡的對宮女說道:“你們下去吧。”


    廳中的宮女們屈膝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待到宮女們走後,懷淑公主正色道:“有什麽事,現在你可以說了。”


    秦平安沉吟了下,開口問道:“卑職想問殿下,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是什麽人?”


    懷淑公主愣了下,沒想到秦平安會如此一問。


    但是這個問題,對通讀史書的長公主,是再容易迴答的問題不過了。


    懷淑公主淡淡道:“是百姓,人類自從部落時代,到如今的國家時代,五千多年的曆史裏,都證明了一件事,無論統治者是誰,是什麽樣的時代,百姓是基礎,是一個國家強盛與否的根基。”


    秦平安點點頭,懷淑公主的迴答,讓他心裏一鬆。


    他如此相問,就是怕懷淑公主會和其他的王公貴族一樣,認為皇權是至高的,就如同高鬆柏讓他們不要再過問孩童失蹤案幕後的人一樣。


    隨即,秦平安再次問道:“敢問殿下,如果您知道,有人草菅人命,做了傷天害理之事,您當如何?”


    懷淑公主聽了,秀眉微微皺起,她感覺到了秦平安今天的“來者不善”。


    說道:“如果有人行如此不法之事,定當按照律法,嚴懲不貸。”


    接著,秦平安嚴肅的看著懷淑公主又問:“如若做這種事的,是皇親國戚,達官顯貴,又該如何?”


    看著秦平安模樣,懷淑公主明白,這個小捕快,應當是發現了什麽秘密,但是又怕說出去,不但不能讓惡人得到懲罰,反而自己會引火燒身。


    旋即,懷淑公主認真的說道:“自當由宗正寺,嚴加調查,證據確鑿後,由父皇決斷。”


    聽了懷淑公主的迴答,秦平安略有失望,不過也是情理之中,這個世界本就有階級之分。


    權貴永遠都會比平民擁有很多特權,所以皇親國戚,甚至是達官顯貴們是不會在乎百姓的想法的。


    隻有當朝者,才會稍微的在意一下那些百姓們,但是也僅僅隻是稍微的在意一下。


    看到秦平安聽了自己的迴答後,有些失望的表情,懷淑公主詫異道:“你想說什麽,或者,是認為該如何處理。”


    秦平安眼神犀利,表情認真,語氣嚴肅,看著懷淑公主一字一句的說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當初,秦平安敢在高鬆柏麵前說出此話,雖然有想要表現自己的想法,但是更多的,是作為新世紀的人,心中的想法確實是這樣的。


    但是當他了解了這個世界後,他又不免為自己當時的衝動而感到後怕,如若高鬆柏當初不是看好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身首異處了。


    而此時他對懷淑公主說出此話,一來他相信懷淑公主是不會因為這句話,而怪罪於他,二來也是想試試懷淑公主是不是一個可以信賴之人。


    懷淑公主聽完,心中大駭,秦平安的話,讓她覺得眼前的人需要她重新去了解了。


    皇權至上的世界,有人說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話,判他個忤逆之罪,讓他人頭落地,完全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懷淑公主,聲音略有不滿的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還是你發現了什麽,如實說來。”


    秦平安深吸一口氣,就把對徐金榮的審訊,和王文山的供述,詳細的說了一遍。


    隨後接著說道:“所以,卑職認為,隻要查一查二十一年前,帶隊前往大燕的那位大儒是誰,就能順藤摸瓜,找出幕後之人,但是指揮使大人卻告訴我們,讓我們不要再過問此事,卑職心中鬱氣難平,故而想問一聲長公主,您認為,卑職該不該繼續查下去。”


    聽完秦平安的話,懷淑公主心中巨震。


    王文山自盡之前,說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隱秘,想來應該不會有假。


    所以他所說的那位大儒,應該就是孩童失蹤案幕後的人,或者是幕後組織中的人,而那位大儒的兒子竟然修煉了魔功,這是絕對不能被原諒的。


    雖然懷淑公主不知道魔功究竟是什麽樣的,但是從他們需要三十名孩童的魂魄來看,那一定是邪魔歪道,是一定不能被原諒的。


    雖然那位大儒已經死亡,但是隻要查出他的身份,像秦平安所說,順藤摸瓜,很大的可能會挖出更多的人,甚至是瓦解掉那個神秘組織。


    可是六扇門的指揮使竟然想要壓下此事,從秦平安的口中得知,他應該是宇皇授意的,所以,,背後的人,難道是。。。


    想到這裏,懷淑公主猛然起身,臉上帶著驚恐之色,聲音顫抖著說道:“這些話,你有沒有對別人說過。”


    秦平安開口道:“卑職詢問過國子監大祭酒,知不知道那位大儒是誰,他不說,而是讓我不要再查下去,不然可能會有危險。”


    懷淑公主凝重道:“老師?難道他知道其中的隱秘嗎?”


    秦平安搖搖頭:“我覺得他隻是略有猜測,應該不知具體是誰。”


    旋即,懷淑公主又疑惑的問道:“所以你為什麽要對本宮說這些。”


    “一來,是因為卑職在這京城沒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除了卑職的師傅以外,隻有殿下您。二來,卑職想請殿下幫忙查一下,二十一年前的那位大儒,是誰。”


    說完後,秦平安希翼你看著懷淑公主。


    感受到秦平安的信任,懷淑公主心中一喜,不過隨即說道:“你就這麽相信本宮?你對那幕後之人應該有了一些猜測,你憑什麽覺得本宮會幫你。”


    秦平安看著懷淑公主,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卑職信任殿下。”


    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信任,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是一件讓人特別舒服的事,而被人信任,同樣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懷淑公主動容了,再次開口說道:“如果一切都如你猜測一般,你當如何?”


    沉吟了下,秦平安語氣認真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卑職不隻是說說而已,卑職還是個書生,筆杆子的力量,不弱於任何一位大能修行者。”


    接著秦平安歎了口氣說道:“如果可以以吾之身,換天下太平,雖死何懼。”


    雖死何懼,懷淑公主輕輕的重複了這一句話,看著秦平安的眼神裏,多了認同的意味。


    沉默了很久之後,懷淑公主堅定著說道:“本宮會幫你查,三日之後,給你答複。”


    …………


    深夜,某間陰暗的密室內,一位中年人正躺在短榻上。


    而那位中年人,卻很享受的眯著眼睛。


    而距離他們不遠處,則有一位黑衣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


    俄頃,中年男人冷哼一聲,說道:“把她們兩個帶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她們了。”


    黑衣男子應了一聲,隨後那兩位女子的身體,不受她們控製的,跟隨那位黑衣人,飄向了門外。


    她們的臉上布滿了恐懼的神色,想要求饒,奈何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俄頃,那位黑衣人去而複返。


    中年人也起身,穿上睡袍,淡淡著說道:“事情準備的怎麽樣了?”


    黑子男子恭敬道:“迴大人,各方人員都已經安排就位,隻是由於翼州的鐵礦斷了供應,這兩個月來在兵器鎧甲的製造上,有些遲緩,不過問題應該不大,應該可以在計劃所定的時限內,一切都準備就緒。”


    中年男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做的不錯,雖然趙雲庭,張晉中,周顯平他們沒了,少了一些內應,但是“他”還是很安全的,你多注意一下充州的動靜,已經準備了這麽久,我不希望再有問題發生。”


    黑衣男子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所有人都潛伏了下去,除了必要的準備工作,其他人應該不會再有暴露的可能。”


    中年人聽完,再次說道:“宇皇雖然看上去仁慈,寬容,但是他絕對沒有那麽簡單,而且他肯定也已經在準備應付我們了,還有六扇門的那些狗雜碎,高鬆柏這個老匹夫也不能等閑視之,穆親王次子被殺這麽久,宇皇都沒有任何迴應,哼,想讓穆親王牽製我們,做夢。”


    隨即,中年人表情變得猙獰,聲音冷冽道:“軒轅宇,當年你欠我的,應該還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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