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雖然隻是雪粒子,但是誰都知道,要不了多久,真正的雪就會飄飄蕩蕩的下來。


    這麽冷的天,焦大做好了誰誰不來的準備,可是,待他走到演武場,就見四周的廊下不僅沒少人,還多了一個小娃娃。


    老頭的腳步一頓,但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往前去。


    此時賈蓉已經在背書了。


    就是寶玉也跟著有樣學樣,蹲著不太像的馬步,讓李貴給他舉著書,大聲背誦。


    焦大的眼中閃過一點笑意。


    這個小娃娃和當年的榮國公真的好像啊!


    就是這略有打抖的小腿有些不像。


    榮國公像他這樣大的時候,馬步穩健如山。


    他大踏步走過去,一掌拍在小家夥的肩膀上。


    寶玉身體一晃,差點當場跌倒。


    “你這身體太弱了。”


    焦大又改拍為拎,“先到那邊靠牆練馬步吧!”


    “……是!”


    寶玉看了一下那邊的牆,當然不會反對。


    馬步對他來說還是太難了。


    能靠牆借點力也好啊!


    賈蓉和閔健柏看他‘噠噠噠’的跑過去,忍不住撇過了臉。


    他們剛開始練馬步的時候也是這樣。


    可是,你以為你借了力,但事實上,焦大爺讓你練的時間會更長。


    唉~


    希望寶玉不要哭著迴去找老太太。


    兩人一邊練功,一邊操心某人哭著迴去找老太太,卻沒想那小孩一路雙腿打抖,愣是堅持了下去。


    一早醒來的沈檸聽到寶玉雙腿抖的走不了路,最後是被李貴抱著去學堂的,忍不住笑了。


    她在改造寶玉的路上,跨了一大步吧?


    既然這麽大的雪都沒告假,那以後……自然也不能輕易告假了。


    同一時間,晉王也在看雪。


    他希望雪大一點,再大一點。


    最好來個大雪災。


    有了大雪災,就代表了天罰。


    父皇年紀大了,越來越信命,他給他準備的江湖術士已經就位,就等著來一場天罰了。


    “王爺~”


    吳汝保帶著一身的寒氣過來,“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那邊,都說今天會加強巡查。”


    雪大了,他們會吆喝百姓及時掃除屋頂的雪。


    自皇帝登基以來,這方麵一直做得不錯。


    這京城少有被雪壓壞屋子,一家人傷在裏麵的事。


    “唔,給本王熱壺酒來。”


    這雪才開始下呢。


    晉王抬手接了一片雪花。


    這雪花已經比他剛起時,大多了。


    他這倒黴日子也該過去了。


    丫環看了吳汝保一眼,急忙躬身下去弄酒了。


    “王爺,這一大早的,您就喝酒……”


    吳汝保想勸,但是晉王一個眼風掃過來,他嚇得連忙改口,“要不要再弄個鍋子?”


    “你管得太多了。”


    晉王迴身進屋,“上次不是說北邊有人想要聯係你們嗎?怎麽樣?你們天天出門轉,那些人還沒動靜?”


    “……暫時還沒有。”


    吳汝保把腦袋低得低低的。


    王爺的影響力越來越低,北邊那些人又如何還會燒他這冷灶?


    他們在外麵轉死了也沒用啊!


    “蠢貨!”


    一股子無名之火,在晉王的肚腹中騰起,“他們不找你們,你們不能找他們?”


    一天天的隻吃閑飯,不幹正事。


    “王爺,奴才們也不是不想找,但順天府查得緊,他們之前的幾個落腳點,已經人去樓空。”


    他們也沒辦法啊!


    順天府的董大人精明著呢。


    要是不小心被他拿了,王爺隻會跟他們撇清關係,絕對不會救他們。


    “滾~”


    晉王拿起一個茶碗,‘哐當’一聲,砸到他身上。


    吳汝保屁滾尿流的就要滾,卻不料,他們王爺又是一聲斷喝,“站住!”


    晉王轉了一個圈,又站到了他的麵前,“京城的事你既然辦不好,那就去江南一趟,問問舅老爺,江南今年的孝敬怎麽少了那麽多?”


    他舅舅鐵定中飽私囊了。


    要不然他娘怎麽會有那樣一隊人馬?


    李家倒了,可是江南的鹽商不會少,他們對舅舅的孝敬自然也不會少。


    當初說好的,他就是過個手,其他的都給他。


    以往每年至少五十萬兩銀子,可是如今呢?


    王妃居然說隻有三十萬兩。


    這還讓他怎麽過年?


    “還有,順便到揚州查一查,忠順王都在那裏撈了多少銀子。”


    “是!”


    吳汝保連忙應下。


    到江南,他代表的就是晉王,哪怕甄大人也得給他一點麵子。


    “還有,再查查林如海!”


    晉王的聲音壓低了些,“身為巡鹽禦史,江南的鹽商那般亂,他也是有責任的。”


    說著,他又迅速迴到書桌前,刷刷刷的寫了一封信封好,“把這個帶去給我舅舅。”


    體仁院可是監察江南百官的所在。


    舅舅掌管體仁院,怎麽就不能想想辦法,拿下林如海?


    “記住……”


    他看著吳汝保,“到了舅老爺那裏,多看多聽,少說話。”


    “……是!”


    吳汝保心下一驚。


    他知道王爺的意思。


    就是順便也查查甄大人。


    離王府時,他帶了兩個隨從,一點也不敢耽擱的冒著風雪,騎馬走人。


    沒多大一會,受召的瘦猴也從後門一溜煙的出門,他所行的方向,正是寧榮街。


    ……


    寧國府,沈檸在拿著青李橙按她要求,送上來的鵝絨小襖。


    為防露毛,特別用了兩層細棉布,軟軟綿綿的,又輕又暖和。


    “太太,還有這件妝花緞的大襖,也是按您要求,先續了一層薄棉後,再填充鵝絨的。”


    青橙道:“您要試試嗎?”


    “自然!”


    沈檸不僅穿了大襖,還穿了和小襖一樣的羽絨庫。


    當然,隻她自己試也是不行的。


    “對了,你們的呢?”


    沈檸看著一眾丫環,“都穿上,我們到外麵走一圈兒。”


    “是!”


    今兒一早,青橙就帶著針線上人送過來了。


    但太太還沒穿。


    如今自然不再顧忌。


    一眾丫環輪換著去換襖子。


    很快,一個個全都嬌嬌俏俏的出來了。


    “怎麽樣?冷嗎?”


    沈檸就在後廊上等她們。


    反正她感覺挺輕便,也挺暖和的。


    “暫時還不冷。”


    青竹知道,府裏的針線房,這段時間一直在趕這類衣服。


    而且那樣式像是軍衣,明顯是要送到寧夏表小姐藍枝那裏。


    冷不冷的,總要實驗一番才成。


    要不然送過去,那邊的女子軍穿上了卻不暖和,那就要人命了。


    “太太,我們先到外麵走走。”


    正好現在雪停了。


    “那成吧,我們到天香樓上轉一轉。”


    大襖子還加一層棉,不僅是為了防鑽毛,也是防風。


    沈檸帶著一群丫環往天香樓去,路麵也早就讓人掃出來了,走起來跟往常並無二樣。


    就是天香樓上的風挺大的。


    一直上到三樓,別人的感覺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感覺跟現代穿羽絨差不多。


    “咦?真的不怎麽冷呢。”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太太已經連著半個月沒往天香樓來了。


    但這一次……


    青蘋蹦了蹦,“太太,我的手心到現在都還是熱乎的。”


    上次跟著太太到天香樓,迴家她就鼻塞頭重,喝了三天藥。


    “你們再穿個兩天看。”


    沈檸眺望後街方向,卻沒料就見一個人‘唰’的一下,跳上了一棵樹。


    咦?


    她往窗後站了站。


    瘦猴上了樹後,瞄瞄四周,確定這一會因為天冷,趕路的都腳步匆匆,忙一個縱身,想要往寧國府的下人房去。


    他早就踩過點,這一片全是值守的粗使婆子住。


    平時她們吵架、打架,都沒人伸頭。


    從這邊翻入寧國府的後花園,最為容易。


    他小心的踩著瓦片,拉出懷裏的早就準備的月白鬥篷披上,這才半伏著身體,慢慢往前挪。


    寧國府府衛還是很厲害的。


    吃過一次虧的瘦猴,決定小心再小心。


    天香樓上,沈檸輕輕的吐了一口濁氣,“青竹,東南西北四個小丫環都在院子吧?”


    “是!”


    那四個還小,平日裏除了跟她們學做事,還要看家呢。


    “青蘋你馬上去大奶奶那一趟,告訴她,玥兒暫時就放她那裏。”


    “是!”


    “青竹,你去外院讓焦大帶四個府衛馬上過來,我有事問他。”


    “就在天香樓嗎?”


    “對!”


    沈檸點頭,“就在這裏。”


    尤氏因為繼室身份,並不會被外人重視。


    那人往寧國府一趟……,再怎麽也不可能找她。


    所以,沈檸懷疑,人家是衝著她來的。


    真是好本事啊!


    兩個丫環匆匆下樓了,青橙站到她身邊,正要說什麽,但感覺太太看外麵的眼神不對,順勢望過去時,也發現那個在房頂移動的東西。


    “太太……”


    她差點驚叫出聲。


    “噓~”


    沈檸輕輕噓了一下,“先看看吧,如果到我那裏,曉東、曉南她們四個,都跟焦大學過一段時間。”


    “太太~”


    青橙往前站了一點點,替她擋了點風,“我帶了鬥篷來,您把它穿上吧!”


    雖說她暫時還沒感覺到冷,但是,再穿一件,總是保險些。


    真要發生什麽打鬥,多穿一件總能擋著些。


    “不急!”


    沈檸拉住她的手,“你也往後來一點,不要讓他看見了。”


    青橙連忙後移。


    八月十五的時候,太太才被刺殺一次。


    那一次,她們這些丫環全不在跟前。


    當時太太迴來,她們可都嚇死了。


    如今……


    “太太,不跟大爺說嗎?”


    “……再等等!”


    賈珍性子急的很。


    真要知道了,可能馬上就會動手。


    雖然沈檸叫焦大,也是要動手,但是,她卻想讓院裏的四人先試試。


    對方隻出一個人,也未必就是要殺她。


    就算真要殺她,也得讓她的丫環們先試試深淺。


    瘦猴不知道他有多倒黴,還沒進寧國府就暴露在正主的眼皮子底下。


    晉王是恨不得馬上殺了沈夫人。


    但是,他的目標又不止是沈夫人。


    瘦猴這次過來的任務還是書信。


    到沈夫人的院子裏,翻她的書信。


    看她是不是跟賈敬暗度陳倉。


    如果有明證,這寧國府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得完蛋。


    瘦猴一個縱身,輕輕巧巧的從這個屋頂,飛撲到那個屋頂,很快,又連著兩個縱身,翻過這邊的院牆,落到了寧國府。


    果然,下雪天就是好,沒什麽人出來。


    他小心的從這裏鑽一下,再從那裏伏一下。


    站在天香樓的沈檸可以看出,他的方向正是她的院子。


    “太太!”


    焦大來的很快,“您找老奴何事?”


    連榮國公的孫子寶玉,都拉過來讓他教,老頭心裏美的很。


    “家裏進賊了。”


    什麽?


    焦大一怔之後,胡子都飛起來了,“在哪裏?”


    他瞪著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睛,掃視整個天香樓。


    跟隨而來的四個府衛也迅速警戒四周,想要找到那個賊。


    “先別急。”


    沈檸道:“對方正在往我的院子去,你覺得曉東她們能發現嗎?”


    這?


    焦大心下一顫。


    他沒操心曉東幾個人,他現在操心的是人家往太太的院子去。


    八月十五的刺殺,果然就是衝著他們太太去的。


    “是一個人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警惕的從窗戶往外望。


    “你看,那裏!”


    沈檸用手指了一下。


    站得高,看得遠。


    那個自以為隱蔽很好的人,時不時的就落在她的眼中。


    “他是從後街翻過來的。”


    “是他?”


    焦大看清楚了。


    這就是上次他們沒追到人啊!


    他當時跑進了財神賭坊。


    嘶~


    是晉王的人。


    “太太,這就是上次偷大爺書房的那位。”


    他們也是在那時候,盯緊財神賭坊,然後無意中,又發現侏儒刺客謝正虎的。


    “那你們四個人拿他可以嗎?”


    沈檸問向四個府衛。


    “可以!”


    上次讓他逃了,他們就夠丟臉的。


    這一次再讓他逃……


    那幹脆以死謝罪吧!


    幾個人看到焦大瞧過來的眼神,不敢有半點猶豫。


    真要猶豫,也許不用以死謝罪,老頭子就能跟他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那成!”


    沈檸點頭,讓出位置,“你們都過來看看,然後給我盯緊他。”


    “讓他進您院子?”


    焦大不想同意。


    “進!”


    沈檸道:“等他進院子,若曉東她們發現不了,你們再拿人。若發現了……,就讓她們先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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