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業找到女兒時,那顆慌的要跳出來的心髒還沒來得及歸位,就被賈蓉一嗓子嚇的猛一竄。


    “祖母~~~~”


    少年嚇的嗓子都劈叉了,他祖母的腿上都是血,地上都有好些了,“祖母別動。”


    他‘嘩’的一下撕開自己的衣擺,“我幫你捆住,捆住我們就去找大夫。”嘴上說著安慰話,但事實上,賈蓉的手在抖。


    “沒事沒事,一點小傷。”


    血流的有點快,但再怎麽也比沈檸原先預想的好多了,“今天真是多謝姑娘了,連救了我兩次。”


    賈蓉急忙看了一眼秦可卿,這才注意到,她是那個贏了老虎燈的人。


    沈檸感覺自己暈血,因為她看過血後,身體有些發軟,“蓉哥兒,幫我好生謝謝。”


    “不敢不敢!”


    秦業當然知道賈家,更知道這位就是大昭第一悍婦,她才在太上皇的萬壽節上潑了晉王妃一臉的茶,今天就救了晉王。


    見過皇家腥風血雨的他,可怕今天這事另有內情,隻想拉著女兒馬上離開,“告辭告辭!”


    女兒的身份不一般,他現在可怕了。


    “這位先生,還請稍等!”


    被晉王耽擱住,好不容易趕來的尤氏哪能讓人家這麽隨隨便便就走了,“你們也打了黑衣人,自然是有賞的。”


    大街上,這一會所有人都緊緊抓著他們的竹竿,生怕被別人搶了,“令媛救我婆母……”


    “不不不,沒有這位太太先出手,黑衣人贏了,我們肯定也要遭殃。”


    秦可卿可不敢受這救命之恩。


    黑衣人有多兇殘,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他們跳下來時,當場就砍死了兩個,砍傷七八個呢。


    她爹年老,弟弟偏又年幼,秦可卿原先可擔心了。


    他們一家人都擠不到人群裏,黑衣人若勝……,也許都不用黑衣人殺過來,一家老弱就會被人推出去。


    撿竹竿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的。


    卻沒想陰差陽錯的救人了。


    “是太太自己救了自己。”


    小姑娘的眼睛幹淨且認真,讓沈檸忍不住多了一份喜歡,“沒有你幫的那幾下,就算能自救,這一會也定是重傷。”她朝秦業道:“先生方便告知一下住址,待我傷好再行拜謝嗎?”


    秦業:“……”


    他家這是逃不掉了嗎?


    此時的秦業懷疑若是刻意隱瞞,反而有可能讓賈家查他。


    他忙躬身,“不敢不敢,在下秦業,現住涯石街梨花巷,這是小女可卿,可卿快見過寧國府沈夫人。”


    寧國府沈夫人?


    秦可卿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可卿拜見沈夫人。”


    近來她聽過賈家不少傳說。


    “多謝姑娘救我祖母,請受賈蓉一拜!”


    確定祖母的腿綁住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流血,蓉哥兒忙深施一禮。


    秦可卿忙避了些,才要說什麽,晉王已經到了,“原來沈夫人受傷了嗎?”地上的血和賈蓉手上的血,讓他甚為遺憾,但麵上卻不動聲色,“快,快叫大夫!”


    他大聲喊人後,聲音還是洪亮的很,“沈夫人,今日之事,本王真是多謝了。”


    眾目睽睽之下,晉王好像很感激的行了一禮。


    此時,護衛他的幾個官兵也並不敢放鬆警惕,同時擠了過來。


    秦業不敢耽擱,忙拉了女兒悄悄退後些。


    “王爺客氣了。”


    沈檸的聲音淡淡的,“今日助王爺的,何止是我賈家?”


    “是是是!”


    晉王起身,一眼就瞟到秦可卿手中的半截竹竿,嘴角扯了一下,但還是迅速朝所有緊抓竹竿的人行禮,“多謝各位義士出手,”他團團一揖,“本王深表感謝,請各位義士稍待,本王已經通知家裏,一會就有銀子運來。”


    啊啊啊?


    真有銀子?


    “王爺客氣!”


    “哈哈哈,王爺真是太客氣了。”


    “王爺,那個被亂竿打死的,可是我們兄弟一齊出手的。”


    “對對對!”現場一下子熱烈起來。


    眼見人群又往晉王身邊擠,賈家身上都掛了彩的府衛們,忙護著主子往邊上退。


    “興兒,你去看顧一下秦家人。”


    “是!”


    興兒都嚇死了。


    他胳膊上也有傷,那是為了護蓉哥兒被黑衣人扔過去的刀柄砸的,“你們看顧好太太、奶奶和哥兒,迴頭我請兄弟們喝酒。”


    現在讓他把秦家供起來都成。


    可是太太出事……


    大爺隻怕都要跟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他急急的去找秦業時,收到消息的五城兵馬司和順天府已經全城出動,誓要找出那些黑衣人。


    堂堂晉王,若是在今天遇刺身亡,那他們的這身皮也都別想要了。


    與此同時,收到消息的皇帝氣得砸了一個茶碗,“給朕查,狠狠查!”


    刺殺晉王,誰的嫌疑最大?


    世人和太上皇懷疑最多的,一定還是他。


    其他的兄弟哪管對錯?


    這一會不是高高興興等著事態發展,就是想在裏麵再給他栽點髒……


    皇帝氣壞了。


    他父皇知道這事,一定又會心疼晉王那個兒子了。


    說不得老頭子都會以為,他那個寶貝兒子的處境都不知道有多危險呢。


    而且……


    晉王被刺殺,何以賈家人就正好在那?


    他連個皮都沒被蹭掉,沈夫人卻遇險受傷?


    嘶~


    亂轉的皇帝突然停下了腳步,“去,查清楚,沈夫人是怎麽受傷的?黑衣人有沒有專門對她出過手?”


    若是猜測成真,真是一箭數雕啊!


    皇帝的身後忍不住的冒汗。


    晉王兄身邊來能人了?


    “是!”


    幾個暗衛互看一眼,迅速幾閃離開。


    但這事皇帝還不能光等著,他整整衣袍,快步往壽康宮去。


    此時,收到消息的甄太妃已經哭倒在太上皇麵前。


    美人雖遲暮,但那眼淚如珠滾下時,太上皇卻甚為動容。


    “父皇,太妃~”


    皇帝撩開衣袍跪下,“兒臣已令順天府和刑部一同接手此事,定要給晉王兄一個交待!”


    “……好!”


    太上皇深深看了兒子一眼,“朕等著你給你王兄一個交待。”


    “父皇,此次晉王兄能逃出生天,多虧了寧國府賈家,兒子聽說,沈夫人還因此受傷。”


    嗯?


    太上皇原本甚為陰寒的臉色,瞬間緩和許多,“起來吧!寧國府沈氏也去看花燈了?”


    “是!”


    皇帝起身道:“聽說晉王兄跳下茶樓時,正好看到沈夫人,賈家八個護衛,兩個小廝,在救護過程中盡數受傷。”


    “宣太醫過去看看。”


    “兒子聽說此事,馬上就命人帶了藥材過去了。”


    “……坐吧!”


    太上皇點點頭,又示意兒子坐下,“一會兒晉王就該過來了,我們聽聽他怎麽說。”


    兒子受了委屈,定會進宮跟他這個父親哭訴。


    太上皇以為他一會就到,卻沒想,一等沒來,二等沒來。


    好半晌後,又被派出去的戴權和劉公公倒是進來了,可他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就是不肯第一個說話。


    “劉鬆,你來說。”


    無奈,皇帝隻好點名。


    “……是!”


    劉公公偷著看了一眼重新洗漱過的甄太妃,道:“晉王現在沒時間進宮,他……他在給幫忙打黑衣人的百姓發銀子。”


    什麽?


    甄太妃心下一頓,“應該的。”她朝太上皇道:“所有幫忙的人,都該賞賜一二,尤其賈家。”


    “正是!”


    太上皇點頭,“還有受他連累的商家,也該有賠償。”


    “是!”


    劉公公又道:“晉王正在處理此事,隻是……”他猶豫了一下下,“當時賈家護衛不敵黑衣人,沈夫人無奈之下,推倒一捆掛燈籠的竹竿,替晉王說凡打黑衣人一下,賞十兩銀子,打傷百兩,打死賞五百兩。


    當時現場有很多人幫忙,雖然他們隻打死了一個黑衣人,但是,那些人每一個都說他們至少打了三十下,還有人說打了六十多下。


    晉王府一開始送去的銀子沒那麽多,這才耽擱了。”


    ……


    寧國府,被抬迴家的沈檸喝了安神湯等藥沉沉睡去時,賈珍的眼睛卻還是紅的。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事?


    他娘在那裏,晉王就正好在那裏?


    晉王風光無限的時候,沒人敢刺殺他,如今不太好了,反而被刺殺了?


    誰那麽無聊?


    培養一個聽命的殺手容易嗎?


    浪費在晉王身上值得嗎?


    他爹曾經說過,朝堂上爾虞我詐,很多事情不能隻看表麵,要看最後誰得益最多。


    這件事表麵上晉王是受害者,可如今看,他們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倒是晉王……


    想到晉王長史那熱情拉攏的樣,賈珍就覺惡心。


    “當時你祖母說打人有賞的時候,確定晉王沒有配合?”


    “沒有!”


    蓉哥兒搖頭,“父親,這件事不太對。”他的眼中帶著驚恐帶著憤恨,“直到兒子喊出晉王不賞,賈家賞的時候,他才佯裝從驚嚇中迴神附和。”


    那種情況下,他都顧不得驚嚇,在想法子幫一把,可是晉王在幹什麽?


    “還有他的護衛……”


    因為衝撞在同一處,蓉哥兒看得明明白白,“剛開始的時候,那護衛若是跟霍起他們一同對敵,我們在人數和武力上,還能壓下黑衣人,可是那護衛見我們的人上了,卻隻守著晉王。”


    他都要氣死了。


    若不是祖母想了法子,晉王那樣幹,都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那護衛呢?”


    “死了。”


    蓉哥兒惡狠狠,“看到黑衣人又下來一個,我們家的府衛頂不住了,他才上的。”


    他們家的府衛在可以的情況下,都是彼此救援,可是那護衛若一開始就上,他們完全可以集中戰力,先殺對方一個人。


    但他沒有。


    雖然他的職責是護衛晉王,可那種情況下,賈家替晉王和他擋了災,他也應該付出他的誠意。


    既然沒有,那也別想別人救援他。


    “……晉王的護衛……全都死了嗎?”


    賈珍想了想,再問。


    “據說樓上還有一個重傷的。”


    蓉哥兒道:“父親,您也覺得不對是吧?”


    賈珍:“……”


    他趴在軟棍上,隻恨得咬牙!


    “這件事放心裏就行了。”


    人家是王。


    不管是晉王自導自演,要對他們家的人出手,還是怎麽著,他們如今都不能怎麽樣。


    “不必說出來,以後……,哪怕上學堂,你都給我帶上兩個府衛。”


    “……是!”


    蓉哥兒也不敢讓自己死。


    祖母年紀大了,姑姑還小,他爹又是這個樣子……


    他要是出事,這個家可怎麽辦?


    迴到自個院子時,唐嬤嬤忙迎上,滿目擔心,“蓉哥兒,備了熱水,泡一下發個汗吧!”


    蓉哥兒的衣袖處還染有太太的血。


    唐嬤嬤知道的時候,嚇得渾身發軟。


    太太若是出事,大爺一定會遷怒哥兒的,到時他們哥兒可就完了。


    “今天嚇著了吧?一會再喝個安神湯。”


    “……好!”


    在唐嬤嬤麵前,蓉哥兒也很聽話,“嬤嬤,我其實沒事的。”


    他在那裏大叫晉王不賞,賈家賞的時候,母親擔心他被黑衣人盯上,還擋到了他前麵。


    “你放心,早點休息,泡了澡,我還要讀會書。”


    讀書可以明智,他一定要多讀書。


    這一夜,京城很不安靜。


    不說明麵上的官兵,就是太上皇和皇上的暗衛都出動了。


    晉王花了一大筆銀子,又說了一堆感謝的話,進皇宮要跟太上皇哭訴的時候,卻被甄太妃攔住了。


    “不早了。”甄太妃在心裏歎氣,“太上皇年紀大了,這一會已經睡下,你明兒個再來吧!”


    啊?


    晉王看著他娘,簡直不敢相信。


    他被人刺殺啊!


    若不是運氣好,差點就死了,他爹……


    可是他的不滿還沒表達出來,甄太妃已經眼神嚴厲的盯過來,“迴家去,好生休息一夜,明天再進宮。”說著,她示意宮人把準備好的荷包送過去,“裏麵裝了悟塵大師親畫的平安符,迴去就好生帶著。”


    晉王:“……”


    他抓住了荷包,慢慢彎下了腰,“是!”


    雖然好氣,可是……


    他把荷包塞進袖中暗袋,正要大步出宮,卻又被劉公公攔住,說是皇帝擔心他,在禦書房等他半天了。


    晉王無可奈何,隻能過去跟他表演兄弟情深。


    待迴到晉王府時,已近四更天。


    府中鶯鶯燕燕一大堆,都在表示對他的關心,等趕走一堆人,拿出母親的所謂平安符時,果然,裏麵還有一個小紙條。


    “已疑!”


    母親的左手字,特別潦草,“想辦法發燒,明天請太醫。”


    晉王的心下一顫。


    他哪裏露破綻了?


    不該啊!


    雖然沒把該辦的事辦成,可……再怎麽,老頭子也不至於疑他啊!


    首先,誰也不知道沈氏不在家過節,會跑出來看燈。


    其次,盯賈家訂那處酒樓的時候,並無人知曉。


    而他又先賈家人到的茶樓。


    晉王努力迴想今天的事。


    四個護衛,三死一重傷,這是實打實的。


    雖然他沒聽娘的,讓自己受點傷,可……


    晉王看著小小的紙條,氣得不想說話。


    昨天他有多高興母妃的計,這一會就有多氣。


    不僅氣自己的母妃不把話說明白,還氣那些個混蛋忙了那麽久,居然還讓沈氏逃了。


    他抓過小紙條,使勁的揉,發瘋的揉,最終還是放到了火燭上,看著它燒成灰燼。


    已疑已疑已疑……


    這兩個字就在腦子裏不停的迴旋。


    晉王後悔了。


    或者他該聽母妃的,讓自己受個傷。


    若是受了傷,父皇怎麽也不會再疑他了吧?


    就是賈家那些人,也得分心護衛他。


    他們分心了……


    晉王好氣好恨好無奈。


    可是時間無法迴流。


    刺殺沈氏之事,又不能做得明顯。


    他……


    晉王在房間裏轉過來轉過去,終於脫了外麵的袍子,又把裏衣敞開。


    京城位於北方,八月已經挺冷了。


    晉王的鼻子慢慢發堵,腦袋也疼起來。


    ……


    好生睡了一夜沈檸早起的時候,神情還是懨懨的。


    昨天流了不少血。


    腿上被那把刀的餘力拉了十多厘米的口子,那黑衣人用的勁很足很足,是誓要自己死,也要把她帶著的。


    雖然蓉哥兒包紮的及時,可沈檸感覺挺深的,這裏又沒辦法縫針……


    “母親!”


    賈珍和尤氏一大早就過來了,不過賈珍是被人抬著來的,“您今兒好些了嗎?”


    “沒事,就是皮外傷!”


    看了一眼好大兒,沈檸也挺無語的。


    上一次他遇刺,她生孩子要死要活的。


    這一次他被打,她又……


    沈檸懷疑賈珍不能有事,他有事,她就有事。


    “你今天好些了沒?”


    “好多了,已經消了些腫。”


    賈珍道:“蓉哥兒呢?他今天居然沒來嗎?”


    “來了,我還沒醒就來了。”


    沈檸靠在軟枕上,“問了青竹發沒發燒,就又走了。”


    蓉哥兒已經做得很好了。


    “興兒迴來了吧?那個秦家……”


    “秦大人是工部的營繕郎,五品官。”尤氏在丫環們看過來時忙道:“救母親的小姑娘是他從善堂抱迴家的養女,他和他夫人五十多還沒孩子,這才去抱養的。”


    “那孩子很不錯!”


    賈珍收到母親的眼神示意,忙道:“母親,您看配蓉哥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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