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要求搬家,沒得到想要的東跨院,反而是梨香院的賈政難過不已,但更讓他難過的是,他都這麽委屈求全了,母親和大哥也沒給個台階,先說不去祠堂的話。


    他們不說,那他……


    “母親,兒子請假這麽多天了,部裏的大人們隻怕也不高興,還有珠兒,他的學業很重,再這麽下去……”


    “珠兒不是已經把書搬到祠堂了嗎?”


    賈赦很高興,這個侄子學聰明了些,知道他們大人有事要談,借著送客的由頭,和大家早早的避開,再沒摻和,“在那裏讀書給祖宗們聽,祖宗們也是高興的。”


    “……”


    “……”


    賈政和王氏的臉控製不住的有些扭曲了。


    “母親,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去祠堂了。”


    賈赦好像沒看到這兩夫妻的表情,彎了個腰,就要再迴祠堂。


    “大哥~”


    賈政崩潰了,猛的喊了一聲,把欲言又止的賈母嚇了一跳,“我們都已經認錯了,你還要怎麽樣?把我們一輩子都困在祠堂,還是要殺了我們一家?”


    “……我也有錯,所以我陪你們一起跪著。”


    賈赦沉默了一瞬,歎了一口氣,“至於跪多長時間,珍兒是族長,他會比我們更清楚。”


    “……”


    “……”


    這一下子,不要說賈政和王氏了,就連賈母也不好說話了。


    賈珍不足為慮,但他的背後是沈氏。


    人家才新得了一品誥命。


    賈政和王氏幾次撞的頭破血流後,現在不敢惹,賈母……


    老太太害怕那個侄媳婦再讓她分家,最近根本就沒敢到東府去,所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孫接著去受苦。


    她捂著胸口,躺倒在榻上。


    兩個兒子一事無成也就罷了,這麽大年紀了,還天真的要死。


    尤其政兒,情願在她這裏哭天抹淚,也不願主動去說服賈珍,他是當叔叔的,隻要願意放下身段,賈珍應了,沈氏也必然不會再說什麽。


    可……


    這就是個借著她這個老母親,窩裏橫的呀!


    賈母的眼睛閉了閉。


    自從聽了大孫女在宮中的遭遇,她就好像國公爺剛去世一般,受了莫大打擊。


    老太太一直都以為,甄太妃當初進宮得寵,她和東府的姐姐還出過力,太上皇也因為她們彼此的關係,對甄太妃另眼相待些,相比於其他嬪妃,甄太妃應該會念著點舊情,對她孫女關照些。


    誰知道人家是那般關照的?


    老太太捶了自己兩把,隻恨如今的她再也無能為力。


    兒孫不頂用,孫女光耀家族的路又被堵了個幹淨,她如今除了咽下這口惡氣外,還能幹什麽呢?


    賈母心中悲涼,難過不已。


    如今的賈家,看樣子還得指著東府。


    賈珍雖不成器,但蓉哥兒明顯已經快成人了,再加上沈氏年輕,總能比她多看顧賈家一些年。


    罷了罷了,就由他們吧!


    跪祠堂,多受點教訓,總比在外麵被人家當猴耍的好。


    賈母也是經過一些事的,知道甄太妃的人既然都挑撥到了家裏,那必不會隻挑撥一次的。


    流言為什麽有那麽多人信,就是因為信的人都是些愚人,要不然,就是那流言符合他們的利益。


    二兒和王氏都是蠢的,才被人挑一次,就要跳腳鬧了,再被人挑……


    老太太都懷疑東府的侄媳婦會受不了,直接讓人打他們板子。


    如今人家可不是沒有誥命的時候了。


    “來人,把我庫房的單子拿過來。”


    公中的銀子、金子,是從賴家和周瑞家抄來的,其他產業雖也值錢,卻也不好變現。


    賈母這幾天算著家中的開支,總為兒孫們的以後愁。


    尤其是寶玉,這孩子可憐見的。


    “老太太,這是才整理的單子。”


    丫環忙把單子送上來。


    賈母帶上老花鏡,一頁頁的翻著。


    她執掌中饋的那些年,正是賈家最強盛的時期,手上著實積攢了不少好東西。


    當初婆婆手中的,都給了大兒子,她這裏的……


    老太太還是傾向於全給二房。


    但是赦兒搬到了榮禧堂,她這個要被他奉養的老太太,也不可偏心太過。


    老太太在找哪些看著好,卻華而不實的。


    ……


    寧國府,祠堂前。


    看著越來越近的受苦地,賈政的腿抖。


    他的膝蓋真的快不行了。


    “珍兒……”


    看到賈珍也過來了,賈政忙道:“明天是個好日子,適合破土、搬家,我已經跟老太太和你赦叔說好,搬離榮禧堂,您看……,跪祠堂這事,暫時能不能……”


    “老爺~”


    賈政的話音未落,林之孝卻跑了過來,“您和二老爺的外書房都被盜了。”


    什麽?


    兩兄弟一齊迴頭。


    林之孝卻朝賈珍拱手,“大爺,您知道是何人所為嗎?”


    “不知!”


    賈珍搖頭,“我就是看我那邊被翻了,才讓興兒去看看那邊。”


    “你的書房也……”


    賈赦太吃驚了。


    “是!”


    賈珍點頭,“又有人不安份了。”


    “焦大呢?”


    賈珠麵容嚴肅,問最關鍵的人。


    “他帶人去追那賊去了。”賈珍歎了一口氣,“到現在沒迴來,想來也不會有什麽收獲。”他看向林之孝,“我們府裏已經加派了巡查的人手,西府那邊,你也要多派些人手,尤其晚上,更當注意再注意。”


    “是!”


    林之孝忙應下。


    “不行!”


    賈政終於找到了機會,“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不在家怎麽能行?大哥,你書房沒什麽重要的書信嗎?你那裏沒有,我那裏可是有的呀,我得迴去看看,都丟了哪些東西。”


    說著,他就一邊轉身,一邊跟賈珍道:“珍兒,祠堂這裏……就暫停吧!”


    他不好說就算了吧,但暫停,絕對是可以的。


    “那行,兩位叔叔迴去查一下書信什麽的,晚上我們再來祠堂匯合。”


    “……”


    賈政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老爺!”


    王氏扶了一把,又朝自家夫君搖了搖頭,“您慢點。”


    示意他暫時不要再開口了。


    大伯哥賈赦和這個侄子,天天這麽陪著他們,隻怕還打有其他的主意。


    之前說還榮禧堂,大伯哥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


    如今賈珍聽到了,也一點不意外。


    顯然,兩人就是借著跪祠堂,逼著他們二房主動讓出榮禧堂。


    但如今目的達到,他們還是不肯放手,那……


    王氏想的有點多,生怕夫君不小心中了他們的圈套。


    “父親,先迴去查信。”


    賈珠太擔心他爹丟了什麽重要信件,會害了家裏。


    這兩個月出了太多事,先是大舅驚馬,再是珍大哥被刺殺,外麵有人陷害他們賈家。


    現在都偷到了家裏……


    萬一那小偷再放什麽不該放的,那就糟了,“大伯,珍大哥,你們也查查,丟了什麽,或者多了什麽,尤其後者……,一定要嚴查死守。”


    以後書房這樣的地方,就不能斷人。


    “唔~,我已經查過了,暫時沒有多的。”


    賈珍印信什麽的,都是隨身帶著的。


    外人想要隨便塞一樣東西進來栽贓陷害,也沒那麽容易。


    此時,終於擺脫追殺的瘦猴,從暗道潛進了財神賭坊,這裏吳汝保已經在等著了。


    “隻有林如海和賈敬的問安信?”


    他看著拿迴來的兩封,很有些不滿。


    這兩封信,一個是林如海和賈敏過年寫給賈家一大家子的,隻是收在賈政的書房,一個是早幾年賈敬寫給賈赦,說他感覺道法高深,請他幫忙收些法器。


    “是!”


    瘦猴也很無奈,“屬下翻遍了三處書房,這兩封信一個是在賈赦那裏找到的,一個是在賈政那裏找到的,至於賈珍……,那外書房就是擺設,幾個墨條都有點開裂,時間很長了,唯一一個用過的,也隻磨了一毫毫,那墨量,隻怕百字都沒寫到。”


    不能讓他更鄙視了。


    哪怕賈赦呢,都比他好。


    人家的墨條雖然也沒動過,但看著就高級,保存的也好。


    還有賈政,都是上等的徽墨,書桌上寫的字一大摞,雖然書信沒幾封,但一看就是讀書的。


    可恨,他們的書房最好進。


    從頭翻到尾,都沒被發現。他倒在賈珍那個完全是擺設的書房暴露,要不是跑得快,這一會小命可能都沒了。


    “……他們可有什麽內書房?”


    吳汝保又看了看瘦猴順手牽來的另外兩封不相幹的信,發現都是沒營養的客套話,眉頭緊蹙,道:“你就沒再查查嗎?”


    “不是我不想查。”


    瘦猴也很無奈,“賈家的外院,除了寧國府,看守的並不嚴謹,但是兩邊的內院,可能是因為女眷眾多,不僅有巡邏的婆子,還有不少小丫環,我一個男子太容易暴露。”


    “你就不能晚上去?”


    “這不是王爺要的急嗎?”


    瘦猴委屈,“而且吳爺,您催的也急啊!”


    吳汝保:“……”


    他攏著眉頭,拍一下摔了信,“你晚上再走一趟。”


    “恐怕不行!”


    瘦猴搖頭,“寧國府的府衛還沒解散,我今兒差點迴不來了。”


    “被發現了?”


    吳汝保吃驚。


    “是!”


    瘦猴道:“寧國府的府衛,分幾路追我,中途又加進了五城兵馬司的人,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甩開他們從秘道迴來。”


    這樣啊!


    吳汝保歎了一口氣,“那行吧!”


    不行又怎麽辦呢?


    “你晚上到賈敬那裏走一趟,我聽說那邊的道士都有做早課的習慣,你去翻翻他的房間。”


    “……是!”


    瘦猴沒猶豫的應了。


    他很快換裝,又給自己貼了兩片小胡子,這才大搖大擺的從賭坊出去。


    此時的他,也完全不知道,焦大就在斜對麵的茶樓上。


    “焦大爺,那個人的背影有點像。我們是不是要查查?”


    “查?你有人家跑得快嗎?”


    焦大今天累得挺厲害的。


    他的年紀畢竟大了。


    不過嘛……


    他看著對麵的賭坊,“申居道,”他喊今年才收的一個小子,“你和麻永年紀小,正常不會被人注意,去跟著,看他往哪裏去,記住,如果是那個偷兒,任何情況下,都不可打草驚蛇。”


    “是!”


    兩個小子對視一眼,忙下了樓。


    “其他人……”


    焦大盯著賭坊,眯了眯老眼,“給我查查這一片的商戶和住戶,看看誰家和晉王府、魯財神有關。”


    狡兔有三窟。


    這立著的賭坊除了前門後門,就沒有其他能秘密逃開的‘門’嗎?


    ……


    寧國府,沈檸院。


    聽到賈赦和賈政的書房也被賊光顧了,而且丟了的四封信中,有一封是林如海的,還有一封是賈敬的,雖然兩封信都是平常信件,她還是不安的很。


    賈敬雖然遊離於朝堂之外,目前還對外宣稱好道,要徹底出家了,可他還是賈家隱性的定海神針。


    林如海更因為賈敏,是賈家在外的最大助力。


    拿他們的信……


    對方的胃口很大啊!


    家裏的都光顧了,道觀那裏能忘了嗎?


    想到她罵賈敬的那一封信,沈棕更加不安。


    也不知道賈敬有沒有燒掉。


    當初書房失火,就是他自己幹的,他要毀了一些不好見人的書信。


    所以她的那封信,也不太好見人吧?


    畢竟因為那封信,他都朝王子騰出手了。


    原身記憶中的賈敬是個謹慎人,一定會毀了那信,但事有萬一,沒有確切消息前,沈檸還是無法安心。


    她在院子裏轉圈直到奶娘把女兒抱過來。


    看到女兒的小臉蛋,沈檸輕輕的舒了一口氣,“來人,備墨。”


    她親了親小姑娘的小手,“我們玥玥還沒見過你爹爹是吧?這一會,我們就去給他寫一封信。”


    啥?


    奶娘和青竹都有些呆。


    姑娘這麽小,怎麽寫信?


    “看你們的樣子,就知道你們是小看我們玥玥了。”


    沈檸失笑,抱著女兒進去,“我給你們看,她怎麽寫信。”


    進屋的時候,小丫環已經磨好了墨,信紙也全都鋪好。


    沈檸拿起女兒的小手,放到磨好的墨裏,輕輕沾了沾,這才一把印到信紙上。


    很快印完左手,印右手。


    然後又脫鞋襪,把左右小腳丫也印了上去。


    不過,想到這要給賈敬,她忙又給自己印了一份。


    “去,讓興兒過來一趟。”


    封好信,沈檸直接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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