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落日餘光,小姐倆依依不舍的從東府迴家了。


    當然,跟著的丫環、婆子就沒一個空著手的,不是抱著什麽,就是拎著什麽。


    賈母聽到她們迴來,特別召過去問話。


    “老太太,開絲酥和糖心燒餅您吃了嗎?”


    探春覺得那個好吃極了,可惜伯娘說,那要現做現吃才好,“伯娘說,您要喜歡吃,明兒個,她還讓李大娘做了送過來。”


    今天李大娘做了好多,往這邊送了大半,可能連她姨娘都跟著沾光得了幾個。


    “嗯,味道還不錯。”


    賈母笑嗬嗬的,“今天在東府都玩了什麽?這麽晚才迴來?”


    “伯娘帶我們把會芳園都逛了一遍。”


    真是一路吃,一路歇,一路玩。


    迎春也難得的興奮,“還帶了我們坐了船,我們一起釣魚,不過就我釣著了。”


    “二姐姐釣的魚兒好小。”


    探春沒釣著魚,“伯娘讓李大娘跟鵪鶉一道炸了,我和伯娘都分了這麽多。”


    她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比劃著。


    賈母感覺她比出來的,隻夠自己一口的,不由也跟著笑了,“你們倒會玩。”


    “那魚兒可好吃了。”


    雖然好小,但迎春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那麽好吃的魚,“伯娘說,等我們休沐,隨時可以過去玩兒。”她還滿是孝心的道:“到時我還釣魚,讓李大娘炸給您吃。”


    “哈哈哈~”


    老太太真的被她逗笑了,“那我可要等著。”


    自家孫女釣的,那肯定更好吃。


    “老太太,我們還帶妹妹玩了。”


    賈母:“……”


    她看著小孫女,忍不住懷疑這孩子太小,用想像說話了。


    “伯娘肚裏的妹妹喜歡聽我們讀書,”迎春感覺到祖母的疑惑,笑著幫探春接著說下去,“我和三妹妹隻要一讀書,她就在伯娘肚裏跟我們玩兒,我還摸到她的小手了。”


    “我摸到了妹妹的腳。”


    兩個孫女嘰嘰喳喳的說起她們和小妹妹互動的事。


    賈母聽得也甚新奇。


    生過三個孩子的她當然知道胎動。


    隻是那時候她雖也新奇、欣喜,卻從來不曾跟別人說過。再加上還要管家理事,孩子的胎動,她常常忽略過去。


    唯一讓她印象最深的是大兒的胎動。


    那時候,她第一次當娘,滿心滿眼都是肚裏的孩子,三更半夜也願意追著孩子的小手小腳走。


    可大兒生下來,卻被婆母抱了去。


    賈母在心裏微微歎氣。


    今夜,她失眠了。


    隔壁東府,玩了一天的沈檸倒是睡得很好,哪怕因為孕晚期起夜多,也是起了夜,沾床就睡,沒一點折扣。


    兩個穩婆對她現在的狀況相當滿意,富貴人家為什麽生孩子艱難,最主要是因為產婦懶得動。


    孩子再補得胖點,可不就得難產嗎?


    不過今兒……


    兩人看著細細密密的小雨,很仔細的盯著丫環們,生怕她們走來走去,把地板打濕了。


    “今兒天不好,太太就在屋裏轉轉吧!”


    眼見防了丫頭,沈太太卻還躍躍欲試的想出門,其中的一個穩婆連忙阻止。


    “好!”


    攸關小命,沈檸隻能退縮,“今天不出門,那你們就去歇歇吧!”


    昨天兩個穩婆全程心情緊張。


    今天歇歇也是理所應當的。


    “青竹,開幾個窗戶,我們聽聽雨。”


    “這可不行!”


    才要走的穩婆又停下來,“雨天風饞,萬一受涼,還是您遭罪。”


    沈檸:“……”


    “開一個窗戶吧!”


    完全不給她開,看樣子也不行。


    胖點的劉穩婆很會變通,當場推開一扇窗,“太太少往這邊走就行。”


    “……成!”


    異常惜命的沈檸老老實實的應了,邊轉邊道:“昨兒辛苦兩位了,青竹,一會帶兩位嬸子去針線房,一人再做套春衫。”


    “謝太太賞!”


    兩個穩婆異常高興。


    自進府照顧沈太太以來,她們就不時的收到賞,從吃食衣物到金銀錁子全都有。


    大爺和大奶奶甚至哥兒也因為沈太太的狀態好,連著賞了她們好幾次。


    這趟活真是太值了。


    兩個人跟著青竹才要走,外麵一個小丫環急奔過來,“太太,後街的賈葵大爺來了,他姐姐難產,請不到穩婆了……”


    話音未落,賈葵的聲音就已傳來,“太太救命,太太救命!”


    沈檸抬眼望去,少年此時也衝進了院子,看到她的瞬間,就趴在地上‘嘭嘭嘭’的連磕了幾個頭,“求太太救救我姐姐,嗚~,求太太救救我姐姐,求求您……”


    “快起來!”


    救人如救火。


    沈檸看向兩個穩婆,“是自家人,麻煩兩位先走一趟。”


    “……是!”


    穩婆互看一眼,一齊應了。


    “多謝太太,多謝太太!!!”


    賈葵得到肯定答複,又連著嗑了幾個頭,這才站起來,求向兩個穩婆,“麻煩兩位快一點,我姐姐……情況很不好。”


    “青竹,帶上幾個婆子,趕緊的一起去。”


    “是!”


    青竹知道她的意思,朝守在廊下的幾個壯碩婆子一揮手,油紙大傘撐起的時候,各人腳步急快的跟了出去。


    女人生產一向是個難關。


    嫁出去的女兒請不到穩婆,她們第一時間想的是那婆家是不是有問題,個個跑起來的速度極快。


    沒一會,院子就空了一小半。


    尤氏也正在這時趕了過來,“母親,您的身邊也不能沒人。”


    “沒事,離我生應該還有幾天。”


    沈檸撫了撫安穩的肚子,“知道怎麽迴事嗎?”


    “賈妍嫁給了隔壁福隆街的舉子陳棠為妻,”這是尤氏接手管家後,賈家第一個嫁出去的女兒,當時她還代表寧國府以及族裏給了添妝,所以記得特別清楚,“陳棠其實還好,隻是他的繼母汪氏很不好相與,聽說昨晚賈妍伺候她洗腳,結果倒水的時候滑了一跤。”


    “他們家境如何?”


    沈檸的眉頭深鎖,“賈妍懷孕幾個月了?”


    “陳棠的父親陳衝在工部,是個六品主事,官雖小,卻是實打實的實職,家境很不錯。”


    “那就是欺負我們家的女兒了?”


    沈檸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嫁的這麽近,還被人如上欺負,是當我賈家沒人嗎?”


    “……”


    尤氏一下子不敢說話了。


    她是宗婦,族裏的很多事情都歸她管了。


    賈妍雖然是嫁出去的女兒,可真要管,她也是可以管管的。


    “珍兒呢?平時不是厲害很嗎?”


    沈檸的話音才落,賈珍就奔了進來,“來的正好,帶上你的人,問清楚情況,若真是那陳家欺負我們家的孩子,你就給我好生欺負欺負他們家的孩子。”


    “……是!”


    看到母親臉色不對,賈珍不敢反對,給尤氏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在這邊看著,“兒子現在就帶人過去。”


    看著兒子走遠,沈檸再道:“我記得賈葵好像是遺腹子吧?他娘……也早就去世了?”


    “是!”


    尤氏點頭,“他等於是賈妍帶著長大的,姐弟兩個相依為命,她嫁給陳棠的時候,賈葵變賣了家中好些東西,給他姐姐做陪嫁。”


    是個有情有義的。


    不過,紅樓裏好像沒有此人。


    沈檸在房裏又轉了一個圈,“派人把迴春堂的陳掌櫃請著,再帶一套厚實衣物去,給賈葵換了。”


    “是!”


    尤氏給自己的丫環使了個眼色,丫環急匆匆的出去了。


    “賈葵現在的家境如何?”


    “有一個兩進的小院子,在福隆街還有一家書店,他自己也一直在學堂念書,雖然沒念出什麽名堂,但今年大了,據說已經接管了書店。”


    “書店啊?”


    沈檸想到什麽,“族學采買筆墨紙硯什麽的,在他家的店裏嗎?”


    “……沒!”


    尤氏搖頭,“族學的采買,以前一直都是賴升和賈代儒管著,抄賴升家的時候,他名下也正有一家書店。如今那店鋪……在我名下。”


    “那你的生意如何?”沈檸忍不住好奇。


    “有族學采買,再加上一些散客生意,一年差不多有五百兩的進項。”


    大頭在族學采買上。


    “賈葵的鋪子沒有族學采買,但福隆街一向比寧榮街熱鬧,那邊的人流比較多,鋪子又是他自家的,一年再怎麽也有差不多百兩的進項。”


    隻要不是花天酒地,絕對夠他們家生活了。


    沈檸點點頭,“那就成了。”


    看紅樓時,她知道賈珍每年還把一些莊子的出產,分給族人。


    在這一點上,賈珍還是幹的不錯的。


    “現在隻希望賈妍能生產順利吧!”


    現代生孩子都有一定的危險,更何況這古代。


    沈檸摸了一下肚子,心情略有低落。


    能活著,誰願意死啊?


    紅樓裏的美食,她才吃過多少?


    她每天都感覺沒吃盡興呢。


    “對了,學堂最近如何?蓉哥兒隻會跟我報喜。”


    可能運動量足,沈檸眼見那孩子不僅黑了不少,壯了不少,個子也在蹭蹭蹭的往上長。


    隻要在家,賈蓉基本都會過來陪她吃飯,順便再給她和肚裏的孩子讀上兩頁資治通鑒。


    但也隻限於此,沈檸感覺他每迴來去都匆匆的。


    “學堂很好啊!”


    尤氏道:“兩位先生因為邸報和國子監試卷的事,還幾次到家裏來感謝大爺,聽說他們如今也跟著府衛每天運動半個時辰呢。”


    賈珍以前有些不著調,但如今因為太太要生了,不敢到處跑,沒事也愛往後街學堂那邊鑽。


    尤氏近來感覺他們夫妻的關係都比以往好了。


    “聽大爺說,蓉哥確實進步挺快的,他還在力爭月考的前五呢。”


    “隻爭前五?都不敢爭前三嗎?”


    沈檸驚喜不已。


    賈蓉比前穩重了不少,武學上還有焦大給開小灶,她還以為他能爭上前三呢。


    但如果賈蓉都爭不上前三,那是不是說,賈家的學堂終於出了幾個真正會讀書的?


    “咳~”


    尤氏輕咳一聲,“陳棠如今也在賈家的族學附學。”


    如陳棠那樣的,聽說賈家族學改革,進來附學的還有好幾個。


    “……這樣啊?”


    雖然有點失望,但是,這些人一旦考出來,賈家族學好的名聲就能傳出去了。


    “也挺好。”


    沈檸點頭,“不過你和珍兒也要嚴格把控,外麵那些歪瓜裂棗,隻是過來混吃混喝的,就不要收進來。”


    “是!”


    尤氏忙應下了。


    賈家族學管吃管喝,還管筆墨紙硯,確實容易吸引混吃、混喝,順便還混日子的。


    但如今族學還有考核。


    還有憶苦思甜飯,此二者就刷了一些不想吃苦的。


    反正以前,常有賈家的媳婦,想為她們的娘家人謀福利,給她送禮,但如今就少很多了。


    賈妍和陳棠除外。


    夫妻兩個和賈葵一起過來,賈珍隻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同意了。


    “你辦事我放心。”


    沈檸慢慢轉著,示意她坐下,“我記得你娘家還有兩個妹妹吧?”


    “是!”


    尤氏點頭。


    她父親當年在軍中得兩個妹妹的親爹救命,人家死了,她父親活了,收容人家,是尤家該幹的事。


    隻可惜嫁過來不過半年,父親就一病沒了。


    如今也不知家裏怎麽樣了。


    尤氏心中有淡淡的愁緒。


    “她們都說人家了嗎?”


    “她們還小呢。”


    “都沒說人家?”


    尤二姐那個從小就定親的叫什麽,沈檸忘記了,但好像也不是什麽好人。


    “我二妹好像說了人家。”


    尤氏也不太記得了。


    她們雖算姐妹,但有些事,她也並不想過界。


    大家一直客客氣氣的相處著。


    “噢~”


    沈檸明白了,倒也沒再追問,閑話起家裏的其他事。


    但此時的福隆街就熱鬧了。


    陳家要撒潑的繼母,被殺過來的幾個婆子圍住,誰知道她的兒子女兒一見勢頭不對,也出門叫了汪家人,並另幾家姻親,也正浩浩蕩蕩的殺過去。


    這種家事,現代官家都不太好管,更何況古代了。


    正常都是誰家的拳頭大,誰家有理。


    賈珍趕到的時候,賈葵都不知道被誰拍了悶棍,已經滿頭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劉穩婆也被人扯得異常狼狽,屋子裏麵,賈妍的痛唿帶了一種絕望,聽著新到的賈家人,一個個全都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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