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賈母一夜都沒睡好。


    今早過來給她請安的,除了邢氏就隻有幾個小孩子了。


    昨天去王家的人,全沒迴府,顯見那邊甚為兇險。


    這也就罷了,最讓她生氣的是大兒子裝病上癮。


    哼哼~


    當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王子騰倒黴了,這孽障隻會幸災樂禍,這一會也許正摟著小老婆快活呢。


    老太太越想越氣,當場就叫了軟轎,要親去治一治他。


    軟轎來的很快,守門的丫環見到老太太正要行禮喊人,就被一個粗使婆子捂住了嘴巴。


    賈母板著臉,拄著國公爺在世時,太上皇賞的沉香拐拄,立意要把好大兒打一頓。


    此時的賈赦正在補眠,他這一夜基本就沒睡。


    資治通鑒啊!


    這東西跟下棋有毛的關係。


    原以為大嫂是隨便拿的,但她送的那套小首飾,顯見又是用了心的。


    嘶~


    王子騰倒黴了,王子勝生死未卜,這對他原是喜事,可大嫂這樣一送書,他總感覺裏麵另有深意。


    讀書人都喜歡弄這個。


    當年敬大哥如此,如今大嫂子也如此,可恨當初他就沒好好讀過書。


    嘭~


    房門被粗使婆子暴力踢開時,賈赦驚的一屁股坐起。


    “父親!”


    茶水間熬藥的迎春也驚了,她一早就到老太太那邊請安,然後又趕迴來熬藥,父親體諒她,說可以晚點,他要多睡一會,眼見藥熬的差不多了,正在想是不是要喊醒父親,就被這聲音嚇著了。


    奔出來看到老太太,她更嚇得變顏變色,“老太太……”


    賈母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走向兒子的房間。


    哼,她已經給好大兒和某個狐媚子往被窩藏的時間了,其他就別想了。


    身為母親,賈母是知道怎麽拿捏她這個好大兒的。


    隻是……


    “母親……!”


    這一大早的,老太太好像黑麵神一樣闖過來,賈赦著實心慌了一瞬。


    不過,看到老太太那詫異後又到處尋的眼神,他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一時之間真是心灰意冷。


    “父親,您快躺好,您腰不好呢。”


    迎春的聲音滿是擔憂。


    她很怕老太太,可是,父親昨晚對她可好了,她也不忍父親這一大早就受磋磨。


    迎春向賈母行禮,“老太太,您……您是來看望父親的嗎?父親昨夜疼的睡不好,還沒吃藥。”


    賈母:“……”


    原來是她誤會了?老大真的閃了腰?


    她深吸一口氣,“二丫頭啊,藥好了嗎?好了就趕緊端過來。”


    老太太略有心虛,看向神情萎靡的好大兒,“這麽大把年紀了,藥要按時吃都不知道嗎?”


    “是!”


    賈赦懶得跟這老太太強嘴,“去把藥端來。”


    “父親,還燙著,您……等一等。”


    迎春看父親的臉色比昨天還差,心疼的很,“我去給您吹吹。”


    “唔~”


    賈赦點點頭,“去吧,我和老太太說幾句話。”


    邢氏一大早就過去給她請安了,今天迴來的早,他還以為老太太心疼他,所以讓媳婦早點迴來服侍呢。


    嗬~


    原來所有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可笑!


    可笑!!!


    “……老太太您坐!”


    迎春看了一眼臉色緩和下來的老太太,討好地給她端了一把椅子,這才退出。


    賈母坐下,朝下人們擺擺手,示意她們也出去,這才道:“邢氏也沒跟我說,你傷的這麽重。”


    她都鬧這麽大動靜了,邢氏居然都不在。


    賈母這一會倒是很氣邢氏。


    但凡她多說一句,她也不會這般過來。


    “她人呢?怎麽不過來服侍著?”


    賈赦:“……”


    他真不想說話。


    不過邢氏嘛……


    “她昨夜照顧兒半宿,兒子讓她去補眠了。”


    賈母:“……”


    她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你二弟他們昨夜一夜未迴,王子勝隻怕是真的不好了。”


    跟他有屁關係。


    賈赦沒說話。


    “我原以為你傷的沒這麽重,所以準備讓你過去看一看。”


    她看著好大兒,目露憂慮,“今個,再請個太醫吧!”說到這裏,老太太又歎了一口氣,“璉兒要是在家就好了。”


    有什麽事,讓賈璉去跑也是一樣。


    但賈赦不聽她說兒子還好,一說……


    “迎春也很好,昨兒守了我半宿。”


    兒子堅決不能再迴來。


    哪怕就在他姑父那裏當個小廝呢,也比迴來強。


    賈赦打定了主意,“老太太,我打算讓迎春搬迴來住。”


    雖然女兒過來,會有很多不方便,但是,就像大嫂說的,女兒也可以是他的頂梁柱。


    瞧瞧剛剛她維護他的樣子。


    賈赦的眼中閃過一抹溫柔,“正好也跟邢氏做做伴。”


    賈母:“……”


    她不太願意。


    二丫頭和三丫頭住在她的後罩房挺好。


    老太太又板了臉,“邢氏能教她什麽?她和探丫頭姐妹一起伴著,又能玩又能學東西,將來說親也好聽。”


    她是超品的國公夫人,孩子養在她那裏,就是給她們提身價。


    “行了,她的事你就別管了。”


    賈母站起來,“好生養病吧!”


    雖然誤會了兒子,可她也不想老待在這裏。


    “……兒子恭送母親!”


    賈赦在床上伏倒,直到老太太上轎走了,他才重新直起腰。


    “父親……”


    迎春探出小腦袋,“喝藥啊!”


    賈赦:“……”


    他沒病,卻還要喝藥。


    唉~


    罷了。


    好在他的腰偶爾也有點痛。


    他抓起碗,咕嘟咕嘟幾口,把藥喝完了。


    “快漱口。”


    迎春蹬蹬蹬的跑進來,又給他奉了一杯茶。


    賈赦老老實實的漱口,完了又被女兒喂了一顆蜜餞,小丫頭這才安穩。


    “父親休息,女兒就在那邊的茶水間,有什麽事,您喊我一聲就好。”


    “去吧去吧!”


    女兒很貼心啊。


    賈赦感覺比賈璉那個皮猴子強。


    當然,比現在才趕來,柱子一樣的邢氏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昨夜也沒睡好,”他聲音前所未有的溫和,“我現在不需要服侍,乖,到你太太屋裏也去眯一會。”


    “對對,我帶二丫頭去。”


    邢氏收到夫君的一個白眼,忙忙應下。


    房門很快關上,賈赦重新躺倒。


    他還是沒有睡意。


    嘴巴裏的蜜餞是甜的,這甜味順著喉嚨往下,慢慢把心裏的苦,還有堵著的那口氣,好像全都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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