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較?


    她跟王氏計較?


    她計較過嗎?


    沈檸有些不解,不過看著老太太的樣,心下微頓,“嬸娘覺得珠兒可以考官?”


    “自然!”


    賈母斬釘截鐵,“他嶽父是國子監的祭酒李大人,隻要我們賈家再不涉軍,珠兒自己考出來的官,如何做不得?”


    賈家的欠銀都還了,太上皇礙於情麵,不會拿如今的賈家怎麽著。


    皇上看在那幾十萬兩銀子麵上,就更不會對賈家怎麽著了。


    而且文官進身自有一套規則,賈家隻要不是伸手太快,慢著點,扶著他往上走就是。


    有王家在,有元春在,以後寶玉再考上官,他們家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賈母把這一切都想的很美好。


    理所當然的就要為王氏保駕護航。


    “還是說你不看好珠兒,所以要在學堂折騰?”


    “……我知道珠兒聰慧。”


    賈敬也很看好賈珠。


    國子監的祭酒李大人,也很看好賈珠。


    但所有一切的前提是賈珠不會半途夭折。


    原身記憶裏,賈珠越長大,越沉默。


    家族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他身上。


    家裏有老祖母的殷殷期盼,有父親、母親的耳提麵命,學裏還有嶽父無孔不入的耳目,沈檸可以想象他的壓力有多大。


    “我也相信,憑他的本事,肯定能跟他敬大伯似的考中進士。”


    “既然知道,你為何還要跟王氏過不去啊?”


    賈母也希望能把話全都說開,“你是宗婦,跟她一個混人計較什麽?”


    悍婦之名,就算王氏不讓周瑞家的傳,也會慢慢從府裏傳出去。


    畢竟賈敬的道袍也確實被她剝了,那一車車的東西,都進她庫房好幾天了。


    大冷的天,她是一點也不心疼她的夫君啊!


    “乖,看在我老婆子的麵上,看在珠兒兩兄弟的麵上,你就饒了她吧!”


    沈檸:“……”


    她對王氏做什麽了?


    王氏在外麵傳她是悍婦,她都沒說什麽呢。


    “二弟妹怎麽了?怎麽就需要我饒她了?”


    沈檸疑惑,“嬸娘就直說,我對她做了什麽吧!”


    反正不是她做的,別想往她頭上栽。


    “……”


    賈母沒想到她不承認。


    她一個老太婆都勸成這樣了,還不承認,有意思嗎?


    “周瑞被關到了順天府,不是你做的?”


    老太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檸。


    “周瑞被關到了順天府?”


    沈檸吃驚之餘,又甚好笑,“什麽時候關的?”王氏的左膀右臂就是周瑞夫妻,他們一個在外麵替她做事,一個在家裏替她做事,上次清理府中下人,沒把他清理出去,她還好遺憾呢。


    沒想到啊!


    若真能斬了這對借著賈府之名,也幹盡壞事的夫妻,賈家未來的危機,至少又能少上十分之一。


    “關的好!”


    沈檸嚴肅起來,“不過,他既然關起來了,嬸娘就不該來問我了,還是迴去好生問問二弟妹,有沒有什麽把柄在周瑞手上,如果有,要趕緊抹了,否則必會影響二弟和珠兒他們兄妹。”


    什麽?


    賈母心下一跳。


    王氏自周瑞被抓,就寢食難安,難不成……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老太太的臉色也變了。


    “具體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恍惚聽說,周瑞在外麵放印子錢。”


    賈母:“……”


    她以為多大的事呢。


    多少勳貴世家都在暗裏放印子錢呢。


    至今誰出事了?


    就算出事,下人輕易也不敢攀咬出來。


    周瑞夫妻兩個都是聰明人,不想罪上加罪,不想連累家人,就算查出來,也會自己認下。


    王氏病倒,十有八九是她放出去的錢,全在周瑞手上,周瑞若倒,那錢她就收不迴來了。


    唉~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迴去我會好好問她。”


    有王子騰在,這老太太倒不擔心周瑞敢攀咬王氏,“王家老太爺曾管著海運貢品,當年坊間還有傳言‘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王家不說豪富,卻也不差,你可能是聽差了。”


    沈檸:“……”


    她嘴角扯了扯,沒再反駁。


    幾個妯娌中,王氏的嫁妝確是最為豐厚。


    但王家欠國庫的銀子也最多。


    王家想接手賈家在軍中的一切,光靠賈家打招唿可不行。


    王氏貪婪,世間少有。


    紅樓夢中,她一邊拿著林家的銀子,填進賈家巨大的窟窿,一邊還作踐人家女兒,隻因為她給賈寶玉相中了有豪富之稱的薛家。


    雖然林黛玉的身體確實不好,可你既然嫌棄她,又何必再用她家的銀子?


    如果林如海沒死,賈寶玉一個五品官的次子,都不知道要撞多大的運,才能娶到人家女兒。


    “我們轉迴去接著說周瑞的事。“


    賈母不撞山牆不迴頭,見她沉默不說話,幹脆又道:“他真不是被你報複關進順天府的?”


    外麵的流言能傳得那麽快,就是周瑞派人幹的。


    “一個奴才,我至於拐彎抹角的報複嗎?”


    沈檸道:“他被抓順天府,二弟妹想把他撈出來也很簡單吧?”


    “……他和賴家犯了差不多同樣的事。”


    賈母有點相信不是她幹的了,“赦兒特地去打了招唿,不許放他。”


    她總不能因為一個奴才,去告自己兒子不孝吧!


    賈母很無奈,“老婆子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偏心,偏著老二家,可府裏這麽多孩子,目前來看,也隻有珠兒有出息。”


    不想被皇上猜忌,賈家就不能走武路。


    “元春才貌賢名俱有,又在宮裏,若得家中之助,也未必不能再進一步。”


    她都是為了兒孫啊!


    “你二弟妹想摟錢,也是為了他們。”


    此時,老太太完全忘了,她剛還說王家豪富。


    “你赦弟是襲了爵,可他除了攥著銀子耍小老婆,還能幹什麽?”


    賈母從來就沒看上大兒子,“一個家,不扶持有前程的孩子,難不成還要扶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


    她看向沈檸,“檸兒呀,你能說老婆子我做錯了嗎?”


    沈檸:“……”


    她蹙著眉轉了轉手上的杯子,“在您這裏是看是沒錯的,但是,嬸娘,你們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珠兒身上,可想過,他會有多大壓力?科舉考試,壓力越大,越是不容易過。”


    如果這老太太能看好賈珠,讓他不至於一病沒了,賈家的希望確實就會多些。


    尤其西府這邊,還有不少女孩子呢。


    她們都需要一個有擔當,有能力的兄長。


    “我記得他小時候和寶玉一樣,小臉跟麵團子似的。但現在呢?您說,他都瘦成什麽樣了?”


    賈母:“……”


    賈珠現在的樣子,確實不太好。


    但是他不上進又能怎麽辦呢?


    二房全靠他。


    大房璉兒也是不中用的,以後也得靠他。


    老太太就歎氣,“當初敬兒進學也是這樣。”


    “夫君的身體底子好。”


    沈檸反駁,“他自小也跟老國公習過武,但是珠兒就真的隻是文弱書生。”她幹脆直言,“有多少人在考場上,考著考著就倒下了,我爹當初那麽沒條件,卻也會在考前半年,就請大夫給調理身體。”


    “那迴頭等珠兒迴來,我找王太醫給他調理身體。”


    在這方麵,賈母是聽人勸的,“檸兒呀,你也是關心你侄子的,元春小時候到了這邊,就不想迴府,你……”


    “讓她迴來吧!”


    什麽?


    賈母沒想到,她還有讓元春迴來的心思。


    “太上皇年紀大了,如今正跟皇上別著苗頭。他老人家心裏清楚,賈家把元春送進去,不是給他的,那您覺得,他老人家會喜歡元春在宮裏嗎?”


    沈檸直視這個老太太,“甄太妃雖是老親,但她有兒子,更不會喜歡元春在宮裏。


    那孩子也是您千嬌百寵長大的,在太上皇、甄太妃都不喜的情況下,在皇上也心有抵觸的情況下,您想過她的日子艱難到什麽程度嗎?


    這是我們送銀子就能幫她緩和的嗎?


    說不得我們送的銀子越多,裏麵的那三位就越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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