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錢孫遭我擠兌,並沒有生氣,朗聲道,還是謝盟主神機妙算,早已料到了你們定會來魔鳴湖,看來這番守株待兔,還是值了!


    我戲謔道,果真如此?聽說某些人連夜去了趟揚州,撲了個空之後暴跳如雷,摔了幾隻汝窯的官瓷呢?


    趙錢孫臉色一沉,對一屬下道,迴去查查,哪個不開眼的亂多嘴了?


    張幼謙哈哈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裏,趙當家不會連這個道理也不懂吧?


    趙錢孫冷哼一聲,對眾人道,蘇、張二人乃通倭的朝廷要犯,又是武林盟的敵人,謝盟主已頒布七殺令,若能取得兩人項上人頭,將許以武林大會副盟主一職,若取一人人頭,便是武林大會堂主,你們可知了?


    有人轟然應道:趙副盟主請放心,就算去給武林大會掃地看門,殺死這二人,我們也義不容辭。


    另一人道,錢老五,昨天我瞧見八卦周刊旮旯廣告裏寫武林大會招門房呢,你怎得不去應聘?


    自星宿海被屠龍陣衝開之後,我總覺心中多了一份煩躁之意,深吸幾口氣,我冷冷道,趙錢孫,別說些沒用的,這些人中以你和謝東來武功最高,若要動手,我們接了便是!順便,咱們也算一算,去年在菊莊之內,咱倆沒算清的那筆賬。


    去年我去刺殺馮零感,趙錢孫出手阻攔,差點要了我的小命,如今有屠龍陣之力加持,心下生出一戰之力。


    趙錢孫道,好,我再讓你三招!


    我懶得廢話,運氣,釋域,舉劍,瞬移,眨眼功夫,來到了趙錢孫身前,揚手便是一劍,萬劍河山中的日月同天。


    趙錢孫身為南盜堂首領,還有夜梟組織首腦的身份,當日雖然輸給了徐開山,但無論境界、武功、臨陣經驗,都在我之上。


    我釋放空間法則遞出去的這一劍,如刺透一處虛無,連趙錢孫身前空間也沒有碰觸。這種類似遁地之術的空間,就算我釋放出蛛絲真元,也無法探知他的方位。


    當日徐開山戰勝他,也對他這種藏匿之法無計可施,隻有強行將之困在自己空間內,然後以離火洞之火精將他逼了出來。


    我終究不是徐開山,趙錢孫依舊是趙錢孫。躲過這一招後,他旋即倏然出現在我身後,一拳轟向我後背。


    若被擊中,以他的力量,後果不堪設想。


    徐若男大叫,小心!


    我心中感覺到危險,連想借助法則空間逃遁,誰料自己氣機被趙錢孫緊緊鎖死,根本逃不出他控製。


    就在這時,一道道陰冷氣息,從手中長劍之中傳了出來。我隻覺得眼前一花,數十道黑霧從長劍上散出,衝著趙錢孫攻了過去。


    石道中那數十道魔教高手的陰鬱戾氣!


    我心中一凜,剛才便注意到,自己手中這柄原本不起眼的劍,變成了通體烏黑,還沒有深究原因,卻沒料到,在那期間的一場夢,竟將這幾十魔教高手戾氣吸入了鐵劍之中。


    趙錢孫雙目冷冷望著我,果然是魔教餘孽,竟用如此邪門的武功。


    一聲劍吟。


    趙錢孫一柄軟劍出鞘,在夜空之中如輕鴻,迎著那數十黑影切了過去,隻聽得黑夜之中,無數邪戾的嘶吼聲,有幾道黑影被趙錢孫亂劍攪,成了一縷亡魂。


    江湖上眾豪,卻被眼前這場景嚇得不輕,連喊有鬼,紛紛向後退去。


    我心中煩躁之意越盛,這些魔教高手陰魂竟開始影響了我的思想,而星宿海內真元,在屠龍陣啟動後,也開始逐漸運轉起來。倏然間,夜空中二十八星宿大亮,星宿海內生出感應,體內真元勃暴漲,持在手中長劍光芒大作,我喝道,吃我一劍!


    淩空躍起,衝向趙錢孫,施展出來的,正是萬劍河山的紫氣東來。這一招講究大開大合,招式剛猛。


    趙錢孫欲要故技重施,我早有準備,以星宿真元編製成的一張巨網將他籠罩其內,他剛作出反應,我已提前感知,一劍刺向他麵門。


    趙錢孫臨時變招,準備來一個圍魏救趙,軟劍刺向我胸口,意要逼迫我變招格擋,若真如此,先前那一招必定撤迴,這毫厘之間功夫,極有可能決定生死。


    這是趙錢孫多年實戰經驗作出的最佳選擇。


    瞬間,我便作了決定,保持劍招不變,一往無前的刺了過去。


    轟隆!


    趙錢孫模樣狼狽,右耳被削掉一角,鮮血橫流。我順勢側身,他的軟劍從我肩胛刺過,一陣劇痛傳來。


    剛才那一劍傷到他,我心中生出一股戰意,心忖,沒有什麽是不可戰勝的。於是強忍劇痛,又施展出萬劍河山的第十招,鬥轉星移。


    趙錢孫見我用這種不要命的打法,怒道,你瘋了嘛?我哈哈一笑,不瘋不成魔。接連施展萬劍河山招式,與之鬥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喝道,住手!


    我迴顧之間,卻見不知何時,謝君衍出現在小島之上,淩空便向徐若男抓了過去。


    徐若男生出感應,連催動屠龍大陣,數十道亮光正要衝入穹頂,卻見謝君衍雙手在空中一劃,將切斷了屠龍陣與徐若男的聯係。


    謝君衍得了黃陣圖後,武功早已超脫三境之外的大宗師境,就連六大宗師境高手,都不是她對手,更何況還是僅是通象境的徐若男?


    隻一個照麵,謝君衍便控製住了徐若男。


    我麵冷如霜,緩緩向謝君衍走了過去,同時,催動體內真元,將方才趙錢孫的劍傷控製住。


    我說道,放了若男。


    此時的謝君衍,一身白衣,斜鬢入眉,英姿勃然,哪裏還有當年初見時的那溫雅婉約的氣質?我甚至懷疑,這個女子,與我當年在桃山內救下的弱女子,是否是同一個人。


    徐若男雙唇緊閉,目光清冷,望著謝君衍,眼睛都不眨一下。徐若男性格倔強,即便打不過謝君衍,也不會向她低頭。


    謝君衍悠然道,蘇郎,既然你開口,我放了她便是。不過,前提是我要留下她一隻眼睛。


    說著她作勢要去挖徐若男眼睛,我怒喝道,住手!


    謝君衍嗬嗬一笑,怎麽,蘇郎,你為別的女人心疼了?你可別忘了,當日我要嫁人,是你將我搶了來做你夫人的。放著家中嬌妻不管,卻跑出來跟別的女人廝混,我隻取她一隻眼睛,已是便宜她了。


    我心中悲涼,這才多久時間,先前那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的謝君衍,如今變成精於算計、冷血無情的女人。她不是劍無霜,因為劍無霜有一種天生的傲氣,謝君衍沒有,她有的,隻是怨氣。


    我將手中長劍橫起,對謝君衍道,你若敢傷害她一根寒毛,我定要將你……


    說到這裏,我竟然無話可說。


    謝君衍冷笑,你要將我幹嘛?碎屍萬段?蘇猶在,我本以為你還個人物,本欲攜你共創大業,迎聖界複歸,誰料你卻是個扶不起的劉公嗣,真是可悲!


    我冷冷道,草菅人命,禍亂朝綱,戕害江湖同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大業?


    謝君衍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井蛙不語海,夏蟲不語冰,跟你多說無益……


    就在此時,我引星宿之力,勃然而起,一劍刺向謝君衍控製徐若男的右臂,這一招我蓄勢已久,又是偷襲,沒指望能傷到謝君衍,隻想能逼她鬆開抓住徐若男的那隻手。


    謝君衍眉頭緊皺,一股陰冷之氣聚於眉心。


    劍如長虹貫日,在謝君衍身前,卻如遇到無形的牆,無法寸進。謝君衍境界早已超脫三境,我這一劍,徒勞無功,卻激起了她的怒氣。她左手隨意一揮,我隻感星宿海如被一股巨力攪動,翻騰起來,全身真氣失控,四處溢散,充盈於二十八星宿海之中。


    哇!


    我喉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張幼謙欲要補救,謝君衍隻一抬手,他便飛出了幾丈之外。


    謝君衍望著我,道,想讓我放了她?可以,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謝君衍道,當著天下英雄的麵,給我跪下磕三個頭!否則,我現在就將這妖女的眼睛挖出來。


    我心中一驚,如今的謝君衍不比往日,她若真做起來,恐怕沒有人能阻攔的了。


    我笑了笑,道,這算什麽?我蘇猶在今生從未跪過人,但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子,縱是下跪那又如何?


    徐若男喊道,蘇大哥,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不能答應她!


    我嘿嘿一笑,說最近黃金價格跌的厲害,現在跪還占便宜了哩,等價格上去後,讓她還迴來就是!


    說罷,我將長劍收起,緩緩來到了謝君衍身前,靜靜的看著她。在場眾人將目光投向這裏,張幼謙不忍卒視,轉過頭去。


    徐若男眼中冒火,緊咬雙唇,幾乎將雙唇咬破。


    謝君衍淡然道,你還在等什麽?


    我慢慢說道,第一次見你時,你身處險境,卻為你喜歡的杜麗娘之死而傷心落淚,那時候的你,很美。


    謝君衍冷哼,杜麗娘怎麽死的?還不是被柳夢梅那負心漢害死的?如今你又與那負心漢,有什麽區別?


    說罷,她手中一緊,將徐若男往上一挑,隻見徐若男滿臉發紫,顯然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隻是強行忍耐,不肯吱聲。


    我道,住手!我跪,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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