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嗬嗬一笑,說,答應有答應的辦法,不答應有不答應的辦法。


    謝東來看了我一眼,問道,恕我眼拙,不知兩位怎麽稱唿?


    還沒等我說話,張幼謙搶著道,我就是大名鼎鼎張幼謙,這個姓蘇,叫什麽不重要。你眼拙沒關係,別眼瞎就成。張幼謙這番話說的有些刻薄,尤其是對謝東來,這位新上位的謝家家主,就更顯得無禮了。


    我說在下蘇猶在,前幾日在趙家公子婚宴上見過麵的。


    話雖簡單,卻也意味無窮,意思是之前你在江南武林麵前給王衝當狗的樣子,我是見過的。


    謝東來臉色變得很難看,謝家乃江南大族,重視門第觀念,謝東來以庶子奪家主之位,本就不符合禮法,所以為了穩固自己勢力,才投靠在軒轅劍王衝門下,今日我用這件事取笑他,他怎麽能不惱火?


    不過,謝東來調整的不錯,臉上很快就堆上一個笑容,說原來是江湖司的蘇大人、張大人,今日有幸得見,真乃緣分,快些裏麵請用茶!


    謝東來在得知我們身份後,語氣變化之快,堪稱戲精。俗話說,庶子無人疼,謝東來能混到這個地步,自然是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高手。他這麽一說,我反而不知怎麽下去了。


    張幼謙卻說,茶就不必了。我們來這裏不是為了喝茶的,當然你要是能再搬出一個珊瑚來,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話說的極為刺耳,謝東來竟然也能忍下去。不過轉念一想,謝東來都可以在武林同道前給王衝施跪拜大禮了,他還有什麽不能忍的?


    謝東來道,既然是兩位大人出麵,這套宅子……他轉身對謝知章道,收拾下東西,一個時辰內搬出去!謝知章還要說話,謝東來一瞪眼,這是命令!


    謝奮要迴了自己房子,心情很是激動。


    可隔壁房間內,謝東來和謝知章兩人就不那麽愉快了。我正在喝茶,張幼謙指了指不遠處廂房,示意我去偷聽。那廂房距這裏不過十丈多遠,謝東來和謝知章在房內說話。


    謝知章道,老爺,這個宅子,不能給他啊。不是我舍不得這套房子,哦,我是舍不得這套房子,不過,老爺,是那個姓蘇的,跟那個小賤人關係甚密切,卻年在金陵城傳的沸沸揚揚,你就算還給他,也落不下好啊。


    謝東來卻道,在摸清對方底細前,示敵以若,才是獲勝之機。你可知道,春秋左傳中第一段講的是什麽?


    謝知章說,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嘛?


    謝東來罵道,廢物,這是百家姓!我說的是鄭伯克段於鄢的典故,當年鄭莊公為了殺弟弟共叔段,故意驕縱其滿足他的一切需求,讓他驕縱,從而設計殺了他的故事!正因為如此,我才同意將這宅子還給謝奮。


    謝知章這才道,我明白了,老爺,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先給他宅子,將來有一天讓他們加倍奉還,便是老爺說的這個道理吧?


    謝東來搖頭道,不,是因為我打不過他們。


    一個時辰後,謝知章等人將房子騰了出來。謝東來倒也好脾氣,留了一句改日登門拜訪的話,就帶人離開了。要是謝東來不在,我們可以動武搶過這個宅子來,但謝東在,這樣一來,反而賣了我們一個麵子。


    與賣麵子相比,我更喜歡動手奪過來。因為賣的麵子,遲早要還的。後來才知,謝東來這麽做,確實有為了穩住我的意思。


    謝奮拿迴了房子,卻依舊悶悶不樂,我說你不用擔心,既然我們能讓他們將房子讓出來,自然也有辦法讓他們不來找你麻煩。臨行之前,張幼謙給謝奮留了點銀子,也算對他有個交代。


    在這一點上,張幼謙花錢很是痛快。


    這一年來,他從一個京城紈絝子弟,變成了有俠肝義膽的少俠,從隻會三腳貓花架子的公子哥,變成了身兼劍閣絕學,境為通象的武林高手,可謂是脫胎換骨。


    跟謝奮道別,我們去通善寺做了一番調查,卻也沒有發現什麽端倪。去年,江南各大門派圍攻幽冥教,曾在通善寺發生過一些不愉快,九華山那個愛吃雞腿的小和尚和無法大師,也曾為大空寺威脅通善寺前來助陣。


    當然,我與徐若男第一次見麵,也是在梅子黃時雨後的通善寺。


    如今通善寺依舊,江湖卻不是那個江湖了。


    迴來路上,張幼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說你有話就說,怎麽吞吞吐吐跟個娘們似的。


    張幼謙道,我挺佩服你的。


    我來了興趣,此話怎講?


    張幼謙說,我們跟謝奮並沒有多大交情,你幫他要說是因為江湖道義,打死我也不信,你根本就不是理會江湖道義的人。


    我靜靜的聽著,然後呢?


    張幼謙接著道,你連謝君帆去投軍的事情都不放過……


    你想說什麽?


    張幼謙道,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謝君衍的消息嗎?


    我沉默了。


    京城一別,她踏上船的那一刻,我就決心將她從心中抹去。後來也聽說謝東來上位後,她住到了鄉下的叔輩親戚家,可我從來沒有主動過問過這些事情。


    張幼謙又道,你不問,我幫你跟謝奮打聽過了。謝君衍在鄉下過得並不好,她那三叔收了謝東來的銀子,收留了謝君衍,不過這家夥也沒安好心,尤其是那個嫂子,尖酸刻薄,對她冷言熱語,動不動就拳腳相向。你可知道她現在幹嘛麽?她叔嫂開了一家豆腐店,她每天早上四更就起來磨豆,白天站在村口小店裏賣豆腐!


    我臉色變得鐵青,心情無比沉重,她在哪裏?


    張幼謙遞給我一個紙條,是謝奮寫的謝君衍投奔的親戚家的地址,在金陵城北八十裏外的青山鎮。


    張幼謙道,還有件事,她三叔嗜賭之人,欠了城內幫派的高利貸,據說要把她賣給鎮上劉財主的一個傻兒子當小妾,來償還賭債,聽說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我聽到這些,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謝君衍對我情深似海,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於她。我氣得渾身發抖,一拳砸在路邊一塊路石上。


    轟隆!


    那塊石頭變得粉碎。我的手掌鮮血直流。


    旁邊有個路過的差人道,喂,損壞朝廷財產,可是大罪!


    我雙目通紅,冷冷看了他一眼,是嘛?


    那差人認出我,原來是蘇捕頭!見我狀如惡漢,連忙道,沒事沒事,您想砸多少都成。


    我對張幼謙道,我這就去青山鎮。


    (ps:晚上還有一更,我換個角度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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